沒有人知道這對備受關注的父女在辦公室談了什麼，就連距離顧煙最近的tina都不知道。
做爲聞鑑公司董事長的首席秘書，tina的職業操守是絕對值得肯定的。她年紀雖輕，但知道在職場上好奇是大忌。所以，哪怕從那扇門關上後她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胡思亂想着。但她也老老實實地坐在位子上，不像旁邊的幾個早已按耐不住湊成一團議論紛紛了。
雖然沒有參與到裡面去，但她一直豎起耳朵密切關注着辦公室裡的情況。在她看來，那個人找顧董肯定是沒好事的，只怕父女倆又要發生一場大戰。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她等了很久，辦公室裡依舊安安靜靜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
怎麼會，這麼安靜？
她有些不安地想着。
秦弘揚出來的時候，tina是第一個看到的。她一直密切關注着這邊的情況，一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立刻就跳了起來。
不過，等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她又按着桌子坐了下來。等情緒冷靜下來後，她纔再次起身，走過去。
“秦先生。”
出現在秦弘揚面前的tina，冷靜自持的，完全看不出半點異樣的情緒。
秦弘揚側頭看了她一眼，年紀不大，印象中來公司沒多久。年紀輕輕的，居然就這樣一路當上了董事長的首席秘書，無論是因爲運氣還是什麼，都是實力的一種證明。
“你叫tina？”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問了這麼句。
tina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問自己這個，愣了愣才點點頭：“是的。”
大概是被男人許久不見的溫和感染了，tina遲疑了下，纔開口說道：“我中文名叫芮晴。當年，是秦先生您面試的我。”
是的，tina進公司時的面試主考官就是秦弘揚。那時候的她，還是個纔剛從學校畢業沒兩年的小菜鳥，因爲在前一家公司被上司排擠纔想着來聞鑑碰碰運氣。她當時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這次不成功就聽家裡的安排回老家考個公務員什麼的。誰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就是她沒報太大希望的事，竟然還真的就成了。
最讓她意外的是，當時面試她的，還是個溫文爾雅笑得很好看的男人。對二十幾歲的女孩來說，正是這種成熟穩重又溫柔的男人最有魅力。當年的tina就是一眼被這個人迷住了。
進公司後，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公司的總經理，是個非常優秀完美的男人。他有妻有女，對老婆特別好，也很疼他的寶貝女兒，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對三觀很正的tina來說，有家室的男人，哪怕再優秀再迷人，也是用來仰慕，而不是追捧的。她把他當成偶像來看，一心夢想着以後也找個像他那樣優秀的男人。當然，沒有他那樣優秀也行，只要像他那樣溫柔有責任心就可以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被她當成偶像來崇拜着的男人，竟然是個戴着面具的僞君子。沒人知道，在秦弘揚婚內出軌有私生女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她有多傷心。她一方面傷心偶像形象的幻滅，另一方面卻在傷心，連這個男人都是如此的斯文敗類，那其他人呢？這世上，還有真的好男人嗎？
好在，現在她發現，這種男人還是存在的。而她在聞鑑，也找到了實現自己價值的位置。現在的工作，是她喜歡的，也填補了她心中的某些空白。
想得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慘烈。
以前tina覺得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總有多完美，現實卻讓她清楚地認識到這個男人有多虛僞，有多噁心。不過，這些都跟她沒關係。她只要好好工作，對得起那個人的栽培就可以了。
想到這，tina很快回過神來。
秦弘揚在公司這麼多年，參加過的面試會不計其數。不過近些年，除非精英場，他已經基本上不出現了。被他面試進公司的人也很多，不過他還真沒想到眼前這位公司的小紅人竟然也是他親手招進來的。現在誰不知道，tina是最受董事長信任的秘書。
“既然進來了，就好好加油。”
秦弘揚說了句，轉身就走了。
tina看着他靜靜地走遠，這偉岸的身影，在眼前越發模糊，在心裡，也漸漸消失了。
再見。
她拿起胸前的工作牌看了眼，隨後深深吸口氣，轉身回到了辦公區。
“tina，剛纔秦總跟你說什麼啊？”
“什麼秦總啊，不是已經辭退了嗎？”
“就算辭退了人家以前也是總經理啊。你也不要這麼現實好不好？這人還沒走呢，就變臉了？”
幾個秘書湊過來，嘰嘰喳喳地說着。
tina平時的脾氣還是很不錯的，對這幾個同事也很溫和。但凡事都有例外的時候，她的好脾氣，是爲了讓大家一起工作更開心，而不是爲了某些人爲所欲爲的。
“現在是工作時間，如果再聽到你們上班時間討論這些事，扣獎金。”
tina回過頭，看着那邊花枝招展的幾個人，一臉認真地說道。
幾個人都懵了，他們就是看到tina平時脾氣好纔會這麼放縱囂張。現在突然聽到她說這話，才恍然想起來，對方還是自己頂頭上司這件事。頂頭上司發話，就算膽子再大也只能老老實
膽子再大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回到位子上。不過難免地心裡會有些不舒服，偷偷瞪着某個人翻白眼。
tina覺得自己的後背都快被這種目光點燃燒着了，滾燙的。
不過她一點都不在意。
將之前打印出來的資料整理好，將電腦鎖屏後，這才起身往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囂張個什麼勁啊，不就是仗着顧董喜歡她嗎？”
她纔剛離開，身後的人羣終於忍不住鬧開了。
“是啊。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tina並沒有走多遠，身後那些議論還是能聽到一些的。如果是平時，她也就當做什麼都沒聽到，不管不問了。但現在，她心裡憋着一股氣，停下來，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幾人。等那幾個人靜若寒蟬時，才緩緩開口：“這是最後一次。”
後面的話，她沒有直說，但都懂是什麼。
幾個人如被掐住脖子的鵪鶉，拼命地想要說點什麼，但扭曲得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欺軟怕硬。
當然，仗勢欺人也不能少。
既然她們那麼喜歡欺軟怕硬，爲何她不來個仗勢欺人呢？
演戲嘛，畢竟要有對手才過癮。
tina想着，擡手在門上敲了敲：“顧董，我是tina。”
她沒有發現，現在的自己，笑起來的時候，嘴角上揚的弧度跟她家boss越來越像，狡黠得如小狐狸一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可不就是嗎？
tina的這些資料，其實是可以晚點交過來的。但她有些擔心自家boss，畢竟纔剛剛結束一場父女間的談話。雖然顧董平時表現的非常成熟穩重，但年紀畢竟只有那麼點。tina就是這樣，把自家boss當成領導和妹妹矛盾性結合的存在。
“顧董，這是您要的資料。”
tina走過去，小心地打量了下辦公桌後女孩的表情。見她還是跟往常一樣，神色淡然，眼睛清亮的，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好的，謝謝你。”
顧煙接過去。她對自己的這個秘書還是很滿意的。當然，她肯定不會說，眼前這個看着還有些青澀的tina，在幾年後就會變得越來越幹練，女王味十足。是的，前世的時候，tina就是她忠誠的下屬。從頭到尾，都一直守着她，從不曾做過半點背叛她的事情。
“顧董，我……”tina突然有了點想要表達的衝動。
“嗯？”
顧煙看着她，神色很溫和。
tina醞釀了很久，大概是被顧煙的那種淡定給打動，在她的注視下搖了搖頭：“沒事。”
她本來想要問問顧董有沒有事的，想說讓她不要那麼傷心。可看看顧董的樣子，又覺得自己的那些話實在是太多管閒事了。別的不說，以顧董現在的狀態，顯然是沒將那件事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那顧董，我就先出去了。”
“嗯。”
等tina離開後，顧煙放下手上的文件，雙手交握襯在桌子上，思考着什麼。
秦弘揚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刻回到辦公室，將東西收拾好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
但有句話叫做冤家路窄。
電梯在某層停住，他下意識地擡頭，然後在下一秒皺起了眉。
怎麼會是他？
要他說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絕對非邰重莫屬。
以前他跟邰重是勢均力敵的競爭對手，甚至可以說敵人。而現在，邰重搶走了所有他重要的東西。
現在，他被辭退丟了工作。邰重卻深得顧煙的信任，繼續穩穩地坐在副總的位置上。最重要的是，嵐安，居然跟這個人在一起了。
現在的他有多糟糕，現在的邰重就有多風光得意。
明明只是幾步之隔，但兩人之間卻像是被冰山擋住，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片刻後，邰重有了動作，他擡步往電梯內走。
秦弘揚的動作則是一把按下按鍵，想將電梯門關上。
可惜的是，電梯的設計根本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哪怕他心裡再怎麼不情願，這個讓他討厭到恨不得狠狠揍上一頓的男人，還是走了進來，跟他站在了同一個空間裡。
電梯門關上了。
在下一樓停的時候，外面等着的人剛準備衝進去，卻在看到裡面的情況時下意識地退了回來。
然後，兩人就這樣獨佔電梯到了目的地。
“邰重，你不要太得意。”
邰重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說話。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秦弘揚感覺到異常的惱怒。他握緊了拳頭，咬着牙想要將那張面癱的臉打破。
然而下一秒，邰重卻是一聲不吭地走了。
那態度，坦率得讓人措手不及。
秦弘揚完全沒想到以前總是跟自己爭鋒相對的邰重這一次卻選擇了這種方式。錯愕之後，卻是熊熊燃起的憤怒和恨意。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自己嗎？
這……
秦弘揚握緊拳頭，怒視着那個漸漸走遠的身影，心裡一直壓抑的怒火跟怨恨終於迸發了出來，一張俊秀的臉猙獰扭曲的，看着異常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