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阿東，先不要管這些小事了。先回去吧，這件事以後我會跟你解釋的。”
見兩個男人毫不退讓的，眼看就要在機場來一次大對戰，顧煙只好出來打圓場。
之前帶樓臻跟邰叔叔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沒覺得，現在看到阿東這樣子，顧煙才真正意識到，年紀太小，談個戀愛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至於，想要過這些關心自己的人的一關，就沒那麼簡單。
見阿東還是不爲所動，顧煙只好眉頭一皺：“哎呀，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我都快累死了。阿東，我好睏。”
她用上這樣一招苦肉計，阿東的神情果然是鬆動了。可惜的是，她照顧到了阿東這邊，卻又忽略了那邊的樓臻。
“小煙。”樓臻叫了一聲，語氣有點委屈。他覺得在自己跟閆傳東之間，好像小煙把後者看得要更重要一些。理所當然的，一把年紀纔剛剛開展初戀的樓大少有點吃味了。
顧煙一看男人這樣就頭疼了，只好無奈地叫了聲：“樓大哥。”
樓臻的神情這才稍稍緩和一些。
閆傳東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又炸起來。
等到最後終於坐上車後，顧煙才終於大鬆了口氣。讓她糾結的是，之後要怎麼跟阿東說自己跟樓臻的事呢？剛纔的一幕倒是讓她想起來前世自己帶祁毅去見阿東時阿東的表現。看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如此想着，顧煙忍不住同情地看了毫不知情的樓臻一眼。
想過阿東那一關，真的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啊。可能比跟公司談判拿下大項目，還要困難幾分。
上車之後，閆傳東開車。本來顧煙是準備坐在後座的，但是被強制要求坐在副駕駛，至於樓臻，則是孤零零地一人坐在後座。
有了這麼一段插曲，顧煙竟然發現自己之前因爲要見到媽媽的緊張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蓋了過去。
因爲送自家媽媽來m國也是突然的一個想法，準備什麼的都很倉促。就連來m國時住的地方都是樓臻幫忙準備的。
“小煙。”
“媽媽！”
分離很久的母女倆，一碰面就是情不自禁的擁抱。最後還是在殷曉的提醒下顧媽媽纔回過神來，然後一擡頭就看到了旁邊的樓臻。
“樓先生，謝謝你。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幫忙。”顧媽媽對樓大少印象很深刻，這個氣勢非凡的年輕人，在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給她們母女很大的幫助。更不要說這次能和斯萊特教授聯繫上來m國了。
沒來m國之前，顧媽媽沒聽說過斯萊特教授的名字。來了這邊，才知道這個團隊在國際上是有多強大，而想要斯萊特教授親自主刀做手術，又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畢竟，斯萊特可是又神之右手的稱號。
“阿姨，您太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
樓臻的態度倒是非常的恭敬，他的眼神很深卻又透着真摯的光芒，讓人很容易產生好感。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他長得實在太帥的關係。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臉纔是第一直觀。
顧媽媽他們住的房子是樓臻幫忙找的，就在他自己房子的旁邊。本來他是想讓人直接住在自己的房子的，但是被拒絕了。後來索性就找了旁邊這家。
樓臻禮貌的舉止自然又使得顧媽媽好感加深。如果不是因爲阿東在旁邊說“樓先生很累需要休息”的話，只怕顧媽媽就會熱情地邀請他一起用早餐了。當然，即使沒有一起用早餐，午餐也還是訂了下來。
等到樓臻終於離開去往旁邊的房子，閆傳東才收起那兇巴巴的表情，只是眼睛不停地往顧煙身上轉，一副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的憂心忡忡的模樣。
“媽媽，我好想你。”回了房間，母女倆坐在沙發上，顧煙親暱地靠在媽媽身邊，手挽着她的胳膊，神色裡滿是依賴。
顧媽媽的心情卻複雜許多，她先是將兩個月不見的女兒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心疼地說着“瘦了瘦了”之類的話。不過在確定女兒雖然有點疲倦比之前瘦了點之外，精神倒是很好沒有萎靡，她心裡的石頭才終於稍稍落地了些。
她本來想要跟女兒說點什麼的，可是張了嘴話卻說不出來。女兒那燦爛和依戀的笑容讓她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之前醞釀很久的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最後，她垂下眼，默默地嘆了口氣，摸了摸女兒的頭：“媽媽也很想你。”
“媽媽，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顧煙孩子氣地說道。
只有失去過，纔會知道擁有是件多麼珍貴和幸福的事情。
對女兒，顧媽媽一向是縱容到可以說是溺愛的，基本上都是百依百順，沒有拒絕的時候：“好。”
上午的時候休息了下調整了下時差，下午就陪着媽媽一起去了斯萊特教授的醫院。樓臻陪着一起。這一次，阿東哪怕心裡有再多的不願，也沒有反對。畢竟他也很清楚，比起他們幾個，樓臻纔是真正跟斯萊特教授熟悉的人。如果有他在的話，很多事情都要方便許多。
情況跟顧煙在國內知道的差不多，不僅如此，也許是因爲有樓臻在的關係，斯萊特教授才第一次給出了一個承諾——手術有70%的成功率。這個成功率，在其他的手術上並不算高，但對顧媽媽這個，卻是極其難得的。以前找的那些醫生，哪怕是國內的名刀，最多也只有過50%的把握。看着只是20%的的差距，實際上卻是生與死中非常重要的關卡。
第二天一家人也沒去哪，都在家裡待着，坐在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天。顧媽媽甚至還親自下廚去做了菜，顧煙在旁邊打下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殷曉和阿東都笑得很開心。這場聚會，缺少一個男主人的存在，卻沒有一個人提起。
愉快的一天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因爲第二天的手術要保證足夠的休息調整好最好的狀態，八點一到顧媽媽就上樓去休息了。顧煙上去陪自家媽媽說了會話，才下樓來。
閆傳東，殷曉都在客廳坐着，還有樓臻。
看到顧煙下來，三個人的眼神裡都是擔心而緊張的。
“媽媽睡了。”
顧煙努力笑着，只是那笑容完全就是擠出來的，看着讓人有種想哭的衝動。
“別擔心。”
樓臻不顧閆傳東要吃人的目光，徑自走過去，直接牽着顧煙的手在旁邊坐下，語氣很溫和。
閆傳東是真的很像吃人，他快被樓臻這個老男人那大膽的舉動給氣死了。他氣得牙直癢癢，拳頭都捏得咯吱咯吱響。好在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什麼纔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話，只怕就會控制不住衝上前跟樓臻打上一架了。
殷曉也有些吃驚地看着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人：“阿東？”
殷曉是安撫閆傳東最好的武器。只是一句話，就讓他身上的戾氣消失得乾乾淨淨。他扭頭，神色很溫和的：“怎麼了？”
殷曉還是好奇地盯着那邊親暱地坐在一起的樓臻和顧煙，想了想搖頭：“沒，沒事。”
顧煙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想了想說道：“我們兩個的事，等媽媽做完手術後，就跟你們說。”
“小煙，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還小，你才十七歲！還是個孩子，你，你這是在早戀！”閆傳東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着。
顧煙很瞭解阿東，所以一出口就直中要害：“曉曉也只比我大半歲而已。”
言外之意，自己人自然就能聽懂。
閆傳東差點沒吐血。
“曉曉和你能一樣嗎？我跟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是什麼人你們難道還不清楚嗎？難道還覺得我會做什麼傷害曉曉的事嗎？但是他不一樣。你們才認識多長時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知道他有什麼背景，知道他以前經歷過什麼嗎？”閆傳東越說越氣，最後才一錘定音道：“小煙，我跟你說，男人除了我，真的沒一個好東西。特別是長得好看的男人，更是壞到了骨子裡。你千萬不要因爲看臉就信任人啊。”
顧煙差點被逗笑了。難道在阿東看來，她是因爲樓臻長得帥纔跟他“早戀”的嗎？難道她就這麼膚淺，是個只看臉的花癡？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忍不住逗身邊的男人：“樓大哥，你看，連阿東都覺得你長得好看。”
阿東：……
樓臻莫名地鬆了口氣，面上卻是泰然自若的，深邃的眼睛定格在顧煙身上，然後淡定地說着：“小煙長得也很好看。”
阿東這次是真的要吐血了。麻蛋，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好嗎？他有病纔會去關注一個男人長得好看不好看啊。況且，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
“阿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那些事情我都知道的。”開過玩笑後，顧煙一本正經地說道。
殷曉一直在旁邊有點雲裡霧裡的，等到所有人都說完了她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姐，是在，跟樓先生談戀愛嗎？”
好吧，一直都沒有直接點破的事情就這樣被殷曉說了出來。
顧煙回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樓臻一直在很認真地看着她，眼中都是信任和期待。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男人在主動，而所有的節奏，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裡。哪怕現在也是這樣，男人像是爲了能讓她安心般，將感情上的絕對掌控權交給了她，自己去當那個被操縱的人。
“是啊。”
顧煙很爽快地點頭承認了。
另外三人則是完全不一樣的反應。樓臻是回過神來後就樂開了花，閆傳東則是氣得眼睛都快冒火，而殷曉則是很認真地叮囑着樓臻。
“樓先生，你一定要對小姐好啊，千萬不能讓小姐傷心。”
他們家小姐，已經吃過太多苦了。這麼小的年紀就要承受那麼多承認都無法承擔的壓力，如果樓先生還不能好好保護她的話怎麼行？
“嗯，我會的。”
樓臻之前沒見過殷曉，卻也從小煙口中聽說過這個性子很單純的小姐妹。他雖然遲鈍，卻也只是對自己的感情事，對他人卻有着野獸一般敏銳的觀察力。他看得出來，顧煙和閆傳東都是下意識地護着這個叫殷曉的女孩，而她跟閆傳東，應該也是一對戀人。
“小煙，你先去休息吧。明天還有的忙呢。”閆傳東見時間不早了，趕緊催促顧煙。
他看得出來顧煙現在很緊張，她是越緊張精神越亢奮的那種人。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樓臻也跟着說道：“嗯，小煙，你先去睡一覺吧。”
顧煙現在是沒有半點睡意，這樣幾個人坐在一起閒聊還好，就算是讓她去睡，躺在牀上也是完全睡不着的。
“我睡不着。”沒有旁人在場，她也不需要掩飾了，很大方地說出自己現在的擔心和惶恐：“只要一想到媽媽，就完全沒有睡意。要不你們先去睡吧，我在這裡待一會。”
閆傳東跟殷曉也是很緊張，但他要更理智一些，他知道，如果今晚大家都不睡的話絕對會影響到明天的事情的。
“你們先去睡吧，我在這邊陪她。”
樓臻也看出了閆傳東的想法，主動提出留下來陪顧煙的事。
閆傳東遲疑了下，雖然還是很不樂意樓臻跟顧煙的事，卻也知道養精蓄銳的重要性。明天的手術只是開始，而且還是最重要的，在那之前，他們必須調整好狀態。特別是作爲三個人裡面唯一的男性和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他要扛起的事情很多。哪怕現在沒有睡意，也是必須去讓自己睡着。
“那我們先上去了。小煙，你坐一會就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呢。”
“好。”
很快，客廳裡就只剩下樓臻和顧煙兩個人。
顧煙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道想着什麼事走神的。她不說話，樓臻也是沉默地坐在那不去打擾她。
“我很擔心。”許久之後，顧煙才終於開了口。
樓臻看向她，見女孩神色有點悠遠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打斷。
“我一直在想，要是媽媽出了意外的話，那我該怎麼辦？這個世界上，我已經只有媽媽一個親人了。整個顧家，也只剩我跟媽媽兩個了。”
“我現在很害怕。”顧煙苦笑一聲：“原來我還是個膽小鬼。”
“這不是膽小不膽小的事。小煙，放心吧，阿姨會沒事的。你要相信斯萊特教授，也要相信阿姨。只有我們大家都堅信着一定會成功，事情纔會真的如我們所想的那樣。”
樓臻握住顧煙的手，柔聲安撫着。
他知道顧煙對她媽媽的感情，所以害怕是人之常情。他卻不知道，顧煙之所以會如此的焦躁不安，並不僅僅是因爲那70%的成功率，最重要的，還是因爲她曾經失去過。
這一夜，顧煙註定不能安眠。
樓臻也陪着她在客廳坐着，等到顧煙迷迷糊糊地睡下，又去拿了毛毯被子給她蓋上。自己就一直在旁邊坐着，徹夜未眠。
“小煙。”
顧媽媽躺在病牀上，臉上帶着顧煙熟悉的笑容。即將要進行手術的她，此時的精神很放鬆，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她看着呆呆地站在旁邊的女兒，對她招招手。
其他人也都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70%的成功率，相對的就是30%的失敗，而這個失敗，極大的可能就是死亡。
顯然母女倆都是知道這個情況的，術前的這一次獨處，不幸的話就會是母女間的最後一次談話。
“小煙，媽媽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這個女兒。而媽媽最內疚的，也是因爲你。我不是個好媽媽，沒有做到一個媽媽該做的，好好保護你。”顧媽媽柔聲說着。她的神色很安然，只是看着女兒的眼神卻是寵愛和不捨的。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怎麼捨得留下她一個人？還有那麼多的豺狼野獸在等着，她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付得了？
“媽媽，能成爲您的女兒，也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媽媽你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顧煙的眼睛酸酸的，只是她強忍着，喉嚨裡如有沙子在滾動一般，連發生正常的聲音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我的小煙，你就應該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可惜媽媽以前太失職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後媽媽一定會做得更好，不讓我的小煙吃丁點苦，受半點委屈的。”
顧媽媽溫柔地摸着女兒的頭，語氣裡都是不捨。
“我一直都是的，媽媽。”顧煙用力地點着頭。
顧媽媽看着眼眶開始泛紅卻一直強忍着的女兒，心疼到不行：“小煙，以後不管做什麼事，你都要第一個考慮自己，千萬不要再因爲別人委屈自己了。就算那個人是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