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主任,焦場長和魯場長來了。”豐廣漢快步走到後院,向楊銳報告了一句。
楊銳頭也沒回的道:“請他們過來吧,恩,再叫谷強安排幾個人過來,這邊的移植效率太低了。”
“是。”豐廣漢小跑着去通知了。
楊銳繼續坐在後院裡,看着新培訓出來的獸醫們操作。雖然人數增多了,但因爲參加培訓的人也多了,如今的操作水準,並沒有上升多少。
不過,楊銳還是跟願意操作的人多一點,因爲鮮胚的移植率本來就高,而鮮胚是有保質期的,來不及操作的鮮胚就不得不被冷凍,由此帶來的移植率的下降,反而更多。
另一方面,楊銳還需要這些獸醫們熟悉設備,從而加入到更需要他們的胚胎分割的領域中來。
遺傳工程實驗室內,目前能夠做胚胎分割的獸醫只有5個人,剩下的全是原有的研究員,等於讓所有的研究員都變成了生產性的崗位。
這樣的情況,偶爾一段時間是可以的,長時間的話,實驗室乾脆就改名工廠算了。
因此,楊銳對智科生物技術服務公司送來的獸醫們來者不拒,不管多少人都要,先操作胚胎移植,稍微熟練一些就去操作胚胎分割。
文澤林也而苦着臉混在獸醫們當中。
丁十一和焦場長都有自己的工作,屬於公司裡的隱身股東,姜志軍負責實際工作,掌握大局,最近都在與各家牧場談判,於是,到遺傳工程實驗室裡,與獸醫們打交道的工作就交給了文澤林。
不管文澤林願意不願意,楊銳也給了他一杆體外移移植器,看着他愁眉苦臉的套滅菌紙套,有莫名的滿足感。
“楊主任。”焦場長和魯場長一前一後的走進了遺傳工程實驗室的後院。
這裡擁擠而逼仄,但並不全部是環境造成的,更多的還是因爲大量的牛隻,以及人流。
楊銳站起來迎接了一下,招呼過後,身邊還有人亂七八糟的說話:
“焦場長來了。”
“老魯,好久沒見,趕明兒喝酒。”
“魯場長,今個兒怎麼過來了。”
“老魯,身體還挺好的。”
打招呼的,都是各大牧場公司的,有的是中牧下屬的子牧場的官員,更多的則是京城以外的牧場官員。
經過半個月時間的發酵,京外的牧場也都收到了消息。當然,他們之前也都收到了相關的消息,但大部分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角色,自然是要海淀區遺傳工程實驗室成功了以後,才一個個的啓程來京。
由於關係環境的原因,這些中小牧場的官員們,反而認識魯廠長的比焦場長的多。
不過,等到大家互相介紹一番,想要認識焦場長的就更多了。
楊銳暗自笑一聲“趨炎附勢”,也就站在旁邊不言聲了。
等着焦場長和魯場長與衆人寒暄過後,方道:“咱們是到裡面談?還是就在這裡談?”
魯場長看看四周,心態突然起了變化,道:“就在這裡談吧,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盧溝橋農場,全面同意你們的要求。”
“哦?”楊銳有點小激動的看向魯場長。
焦場長卻是連連咳嗽,道:“楊主任,咱們進去談吧。”
楊銳這時候才意識到,站在一羣牧場負責人中間,談中牧割讓牧場的事,說不定真會讓中牧的領導面子掛不住。
魯場長卻是存着這個心,雖然他寧願割讓出更多的農場,但最開始的1000畝,盧溝橋農場卻是基本沒有好處的,而且,是在沒有什麼溝通的情況下度讓的。
魯場長在盧溝橋農場幹了小二十年,對於牧場的感情,不敢說是有多麼的深厚,可依然認爲總公司的要求不合情理。
或許從領導一盤棋的角度考慮,總得有牧場要吃虧,但從盧溝橋農場的角度考慮,爲什麼偏偏是我?
這種時候,魯場長是不想給中牧領導們給面子了,他腳下站定,道:“幾句話的事,來來去去的麻煩,就在這裡說了。”
裝作粗魯的說了這句話,魯場長又罵了一句娘,才道:“楊主任,你要從盧溝橋農場劃1000畝地的事,這是總公司做的決定,我們盧溝橋農場,願意配合,現在地方已經確定了,您明天去籤個字,咱們再到上級部門備個案,就算是通過了。另外,關於您想多劃600畝的事,我們也向總公司爭取了,總局同志,原則上同意,具體還要談一下……”
魯場長的話還沒說完,底下人就議論紛紛了。
如果說機械廠的命根子是設備,牧場和農場的命根子就是土地了。
國營農場要是沒有土地了,它還玩個什麼勁呢。
歷史上,甚至有國營農場,爲了給農場職工建住宅,侵佔了耕地,結果反被農場職工給告上去的情況。
魯場長的話,在場的牧場幹部們都聽懂了,卻是多多少少有些驚詫。
割讓土地,這可是大事。
焦場長聽着周圍人的議論聲,煩心的揉揉太陽穴,不得不站出來解釋道:“各位,各位,這是我們對遺傳工程實驗室的資助,同樣是一種獎勵行爲。大家也看到了,遺傳工程實驗室目前的狀態,這院子都擠成什麼樣了,以後,要做胚胎移植的規模會越來越大,現在的地盤,肯定是不夠用了。所以,楊銳代表遺傳工程實驗室提出申請,經過中牧總公司的審覈同意,決定交給北@京分公司來確定這件事。”
潤了一下嘴脣,焦場長繼續道:“我們分公司和楊銳商量,討論,並且實地考察以後,決定劃撥盧溝橋農場的一片土地,給遺傳工程實驗室。考慮到以後的需求,我們給的面積比較大,楊主任也主動提出,願意給相關單位以相應的補償。補償主要是青苗、之前的肥料和土地上的附着物的現金補償,以及一些技術上的援助……”
焦場長像是開新聞發佈會似的,給衆人做解釋。
現場其實也就是和新聞發佈會差不多了。普通民衆纔不關心一間國有農場的土地,是在國有農場的名下,還是在另一間國有實驗室的名下,真正關心此事的,會議論此事的,也就是各大國有農場的官員幹部和職工們。
而且,不能小看這些官員幹部和職工們議論。
現在的國企管理都是垂直式的,比如郵政部就管理各級郵政機構,鐵老大就掌握全國鐵路機關的命脈,化工部下屬的廠子就得聽化工部的,石油冶金的更不用說,幹部任免和調派通知或者不通知各級地方黨委都沒影響。
國有農場和曾經的紡織部下屬企業一樣,相對權利集中的國企相對鬆散一些,但也都是圈子裡的交流多。
在這種環境下,圈內的議論不僅重要,而且是致命的。
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一個行業的國企,就好像春秋時期的一個國家,行業內的幹部就好像士大夫們,行業內的職工就好像是“國人”,至於行業外的人,就是“野人”了。
士大夫是統治階級,毫無疑問的具有參政議政的權利,國人雖然不是統治階級,卻依舊有干預政治的能力,曾有“國人不欲,故出其君”,說的是衛國國君在外交上違背國人的意見,結果被流亡於襄牛的故事。
國企內,或者說80年代的環境亦是如此。
體制內的職工就是國人,體制外的甭管有錢沒錢的,都是野人。國人是有參政議政的權利的,因此將士大夫們捅下去的不在少數。野人的政治權利就很是寥寥了,要捅士大夫的代價,也比國人大的多的多。
焦場長小心翼翼的說明,過了一會,更是將楊銳給拉了過來。
楊銳也多少有些被焦場長所影響,略微嚴肅一些的道:“的確,我們海淀區遺傳工程實驗室,首先要感謝中牧的捐助和幫助,此次土地劃撥,更是如此……”
他後面說的話,衆人根本沒聽,因爲大家突然就被捐助的問題給影響了。
有人甚至直接打斷了楊銳後面想說的話,道:“楊主任,中牧他們以前捐款了,那是他們在京城,知道這件事,怎麼我們現在想捐款也不行。”
“對呀,我們也想給遺傳工程實驗室捐款啊。”
“對呀,哪裡有人禁止捐款的,給錢還有不要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瞬間就歪樓到了捐助上去了。
焦場長佩服的看了楊銳一眼,也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楊銳笑笑,道:“禁止捐款是設置了一個冷靜期,免得大家太沖動,行了,我先和魯場長談兩句,咱們回頭再說。”
楊銳不由分說的將魯場長給拉回了實驗室的大廠房內。
他現在也發現,逗留在後院不是個好選擇了。
魯場長沒什麼抵抗的被拉了進去,卻是有些好奇的問:“捐款是怎麼回事?”
他在自己的地盤呆的久了,還真是沒有確切的關注過海淀區遺傳工程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