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獲得者的住宿,也是由瑞典方面安排的。
這其實是比較少見的。歐美國家向來沒有好好招待賓客的傳統,通常是有大使館的就去住大使館,沒有的或者不願意住的,就自己找酒店去住。
中國代表團此前到瑞典以後,最多抱怨的就是住宿問題。
瑞典的社會主義,是中國長期關注的國家制度,因此,常年都有中國人到瑞典去考察,但是,除了有限的高層互訪之外,大部分前往瑞典的中國人,都面臨着住宿問題。
人家維京人的後裔根本沒有好客的傳統啊。
說起來的時候,也只會各種講節省納稅人的錢。
偏偏瑞典的消費在歐洲也是數一數二的高。在斯德哥爾摩住宿,成本更是直逼巴黎……別說是中國人了,就是美國人到了斯德哥爾摩,看着賬單,也經常說,我有一句f打頭的句子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諾貝爾獎獲得者是個例外。
每年自12月5日開始,諾貝爾獎獲得者,就可以住進皇宮對面大酒店的諾貝爾套房了。
這裡位置極佳,具有四個房間,消費之高,對於普通諾獎獲得者來說,都有些令人咋舌。所以,在諾獎頒獎禮以外的時間,諾貝爾套房總是租給商人、明星和貴族們。
楊銳和景語蘭卻沒有太多的時間關注酒店房間。
越洋電話打起來很費時間,但因爲瑞典方面的特殊照顧,倒是大大的縮短了等待。
然而,這絲毫沒有減輕兩人的焦慮感,直到電話打通爲止。
“知道了。”這是景存誠聽取了情況報告後的回答,電話緊接着就轉給了景母,後者一陣噓寒問暖,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很有問題好吧!
這麼大的事,你們難道沒有立即坐飛機殺到北歐來的想法嗎?
楊銳飽含着懷疑,看着景語蘭掛掉電話,再撥通自家的。
“好的。”這是銳媽聽取了情況報告後的回答。
兩家人,反應竟是出奇的一致。
面對老媽,楊銳就沒有那麼顧忌了,懷疑的問道:“你們難道提前聽說了啥風聲?”
銳媽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楊銳又催問了兩句,電話就被老爹楊峰給接了過去。
“人家不讓說,你就安心授獎吧。行了,電話裡也不好說,掛掉了。”楊峰說完就掛電話了。
楊銳愣了片刻,小聲道:“人家是誰?”
景語蘭更是茫然搖頭。
她倒是設想了許多不好的結果,但是,這樣的結果,和她的設想完全不搭邊啊。
“老爹不願意在電話裡說,咱們現在也不能回家問……”楊銳撓撓頭,道:“有點鬧心啊。”
“有什麼鬧心的,既然都說知道了,那就行了。”景語蘭的性格一向溫柔,此時卻是難得的堅強,道:“總比直接反對的好,就當他們默認了。”
的確,比起直接反對,這樣的默認,還更讓景語蘭安心一些。
“總覺得情況有些詭異。”楊銳說着笑了起來,道:“其實不管他們贊同還是反對,該怎麼做,還不是我們自己決定嗎?”
景語蘭在這方面的想法,顯然與楊銳不同,但她只是露出微笑來,道:“你可以找胡池問問看,他在國內的辦法多,只是探一下消息,應該沒問題。”
“爲咱們的私人問題,動用喬公的前秘書,陣勢這麼大啊。”楊銳說着拿起內線電話,撥給了胡池。
胡池只聽了一半,就道:“得,我知道了,你們就在房間裡等一下,我很快到。”
“嘿,你上來有什麼用啊。”楊銳話沒說完,聽筒裡就剩下嘟嘟的聲音了。
楊銳只好向景語蘭攤攤手。
沒兩分鐘,門鈴聲就響起了。
胡池探頭探腦的進了門,就嘖嘖有聲的道:“不愧是諾貝爾套房啊,風景真好。不像是我們,能住個小房間的都算好了,剩下的還得去找小旅館。”
國外的住宿動輒上百美元,對於中國代表團來說,確實是不小的負擔,即使是企業家們的代表團也不例外。
最起碼,你得裝作節儉吧。
楊銳卻沒有與胡池細談的心情,只問:“你上來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別吊我們胃口了。”
胡池瞅瞅楊銳,又瞅瞅景語蘭的表情,陪着笑道:“咱們可說好了,甭管您高興不高興的,咱不能責怪信使,對吧?這是老外的話,和咱們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一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有人和我交兵了?”
“沒有沒有。你看我這個嘴。”胡池連忙道:“還是用前面一句,這件事和我無關,您既然問起來了,我就回答一句,你不能怪我。”
“不怪你。”
“真的啊。”胡池又說了一句,見楊銳都不耐煩了,才道:“我聽說,我只是聽說啊,應該是有人向兩家長輩,說了此事。”
“誰說的?”楊銳毫不意外的追問。
胡池踟躕着道:“有關部門……”
楊銳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有關部門是啥部門。”
“我也沒參與呀,我就是聽說,有人考慮着您來瑞典參加頒獎典禮,這麼重要的事,肯定是不能出什麼幺蛾子啊。”
“所以呢?”
“所以聽說您請景老師到倫敦來了,我估摸着,就有人善做主張了。”
楊銳聽的目瞪口呆:“這是我私事啊,你們就幫我代爲通報父母了?有你們這麼做事的嗎?”
“和我無關,和我無關!”胡池連聲說明,再道:“不是我說,你也不想想,這是諾貝爾獎,多大的事啊,能讓你胡來?”
“我怎麼胡來了我。”楊銳氣的額頭都發紅了。
“沒有胡來,沒有胡來。就是有人怕你胡來不是?”胡池說完又補來一句:“我猜的,此事和我無關。”
“謝謝胡主任。”景語蘭的語氣溫柔,伸手碰了一下楊銳,道:“說好不牽連的,你生氣不能衝着胡主任來。”
胡池連忙讚道:“還是弟妹明事理。”
景語蘭的臉頓時紅了。
兩人的關係其實很早以前就公佈了,他們也在宅子裡宴請過不同單位的人了,只是始終沒有大範圍的公開化而已。
如今,眼瞅着報紙都要刊登了,卻是一下子就公開化到了全球,也有些出乎兩人的計劃。
“要是代爲通知,兩人的態度,就太奇怪了吧。”楊銳的思維縝密,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點。
胡池苦笑,道:“爲了讓你們免除後顧之憂,有關部門在通知事情的時候,肯定要幫你們掃雷的,幫你們做一些思想工作,也是可能的。”
“你讓我捋捋。”
“哎。”
“你的意思是,有幾個大老爺們,也許還有娘們,聽說我和景語蘭要公開關係了,就提前跑到兩家去通風報信了?”楊銳挑着眉毛,道:“不僅通風報信了,他們還警告兩家的家長,不許干擾我們,是這樣子吧?”
胡池想了一下,道:“過程總體上沒錯,就是讓你說出來,像是什麼壞事似的。”
“我老爸就算了,景伯父的級別不低吧,他也乖乖的聽話?”
胡池對景存誠同志的副部級並不以爲然,笑笑道:“級別高能高到哪裡去。再說了,咱們都是以理服人的,不能用級別壓人嘛。做政治思想工作,不在於做工作的人的級別有多高,職務有多重要,實在不行,可以請老同志出面,對不對?”
楊銳沉默了下來。
“你生氣了?”胡池陪着小心。
楊銳繼續沉默。
胡池搓搓手,求饒似的看向景語蘭,道:“景老師,有關部門也是迫不得已。諾貝爾獎頒獎,這是大事情,從上到下,全國人民,各級領導都關注着呢。中間要是出現了什麼事,不光是有損國威,咱們的獎也拿的不痛快不是?你幫我勸勸楊銳,咱們別爲這個事生氣,不值當。”
景語蘭瞄了一眼楊銳,道:“他沒生氣呢。”
“咦,沒有嗎?”胡池奇怪的看過去。
“還是有一點的,看你們怎麼補償吧。”
“都說和我無關了。”胡池一句話說完,笑了起來,道:“您隨便說,想我怎麼補償,就怎麼補償。”
楊銳也不禁笑了起來,說服岳父的365種姿勢裡面,組織說服,感覺是最帶感的。
恩,如果因此請出老幹部,那就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