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矜持的笑着,他太熟悉這羣可愛的幹警了。離子通道實驗室的時代,他就很注意與轄區內的派出所建立關係。
遺傳工程實驗室更不用說了,這傢伙天生就是一個大火藥桶,誰來點個煙都有可能炸起來,別說是四輛小車了,再捐多一點都不在話下。
當然,這也就是楊銳手底下豐裕,換成別的實驗室負責人,等閒是沒有這麼大方的。好幾十萬元的經費呢,哪能說送就送的,換個思路說,他就是不送,分局一級的幹警,也不會不管事的。
說到底,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原本就是重點單位,別說是出事了,就是風險暴露的多了都不合適,楊銳要是向上一級單位投訴的話,許多人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是,這些細到底的權力考量,並不是楊銳習慣和喜歡的。
他就是手裡豐裕,就是願意送車出來,誰也管不着他。
別說國內現在的經費管理不嚴格,就是往後放個二三十年,經費管理嚴格了,也管不到目前這個級別的楊銳了。
克隆羊小明宣告成功,就生物學方面來說,楊銳就是站在最頂端的一撮人了,放在國內,不論資歷,沒有一個能和他平行的。
論資歷的話——有這份資歷的人,也不好意思與楊銳論資歷了。
克隆羊和PCR,一個是引爆全球的科學成果,一個是引爆學界的科學成果,此二者結合,楊銳其實已經可以爭一下歷史地位了。就是文人相輕,楊銳做的G蛋白偶聯受體的逼格之高,也足夠秒殺世界上大多數的生物學者。
事實上,就G蛋白偶聯受體的成果來說,國內能看得懂的學者加起來,可能都沒有666個,這種情況下,誰和楊銳論資歷,都是很可能要尷尬的。
有資歷的學者,大部分都是學術巔峰已過的,平日裡指導個學生,確定一下實驗室的方向,還算勉強勝任,撕逼的能力已經不太行了。若是學術撕的話,更是容易露怯。
當然,楊銳雖然在學術界是橫着走了,依舊還是不夠社會。
論社會,當然還是……公安最強。
四輛小車送出去,社會我李局已是高興的神采飛揚,結束了會議,仍然拉着楊銳,又招手喊道:“老鍾,來來來,過來說兩句。”
老鍾是治安大隊的隊長,一聽呼喚就知道有事,顛顛的過來,笑道:“李局,要我們派人保護楊教授嗎?”
李局長橫他一眼,道:“保護人不用你,你最近幾天帶人到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旁邊掃一掃。”
“掃一掃?”老鐘有些不明白,轉瞬奇怪的問:“是有人到實驗室旁邊做生意咋地?”
他說的生意,自然不是很正當的生意。
治安大隊近幾年的權力極度膨脹,早些年還真的是管一些混混鬥毆之類的煩心事。最近幾年,隨着燈紅酒綠的場景多了,混混們開始談錢了,他們的治安範圍也擴大了。
所謂的掃一掃,通常說的也都是掃場子之類的事兒。
檯球室遊戲廳洗頭房是治安大隊處理的重點,只是,這些場子開在實驗室旁邊,真的不怕餓死嗎?
李局長更是被老鍾說的一愣,接着才無奈的道:“是有些亂七八糟的人,但不是你想的那種亂七八糟。”
“我擔心是有人想組織抗議什麼的。”楊銳接過話來,輕聲道:“克隆羊這個東西,對國外的一些組織來說,還是比較有衝擊力的,不過,因爲新聞剛剛放出來,現在來的還都是比較小的組織和個人,屬於衝動行爲的居多。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擔心更加有計劃的行爲。”
“怎麼個意思?抗議什麼?”不是老鐘的理解能力差,他實在是沒接觸過這檔子事。
80年代末的中國,還在覺得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呢,如果不扯間諜兩個字的話,外國人三個字都不常用,要麼簡說老外,要麼就得說外國友人。
在老鐘的認識裡,組織抗議根本就是外國人的事嘛,再說了,難道還能外國人抗議中國人?
楊銳也沒法細細解釋,先道:“事情還沒有發生,我也不能提前預知,不過呢,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出現在我們實驗室外面了,我擔心人羣進一步的聚集,再有一些組織攛掇的話,就可能發生難以預料的情況。”
“你說的人羣是中國人吧。”老鐘有點理解了。
楊銳點頭:“現在見到的都是中國人。”
“那沒問題,這是小事,交給我好了。”老鍾覺得太輕鬆了,知道克隆羊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最起碼得是知識分子,他對付流氓都是手把手的輕鬆,知識分子又算得了什麼。
老鍾將此事答應下來,又纏着李局要車,竟然真的要來了一輛,頓時高興的難以自持,第二天就叫上隊裡原來的麪包車,奔着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而來。
兩輛車,滿載15人,堪稱是浩浩蕩蕩了。
楊銳特意到大門前迎了一下,更是令老鍾倍兒有面子。
只見他揮揮手,前車另外三人就向楊銳自我介紹起來。楊銳送的小車雖然是五人座的,但是出於保護新車的目的,老鍾還是隻讓坐了四個人。
剩下的11人,自然全部擠在了後面的麪包車上。
因爲人塞的太多,爲了不弄傷大家,下車還是有順序的。
壓在別的同志身上的同志先下車,擠在縫子裡的同志則要靠自己掙扎——被人強行拉出來是很容易受傷的。
總而言之,當十五名公安幹警站在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門口的時候,還是很有氣勢的,除了制服稍微多了些褶皺之外,體現出來的是滿滿的威懾力。
“茶就不喝了,我們先巡邏一圈,瞭解一下週圍的情況,等坐下來制定計劃的時候,再喝水不遲。”鍾隊長婉拒了邀請,招呼一聲,就開始展現專業風采。
只見兩名幹警留下來,向門衛和遺傳工程實驗室的保衛科詢問資料,同時震懾四周。
鍾隊長和指導員上了新車,方向盤一轉,就沿着大道緩慢行駛。
另外11名幹警,抖抖脊椎,活動一下身體,依次緩慢的鑽進七座麪包車內。
麪包車緩緩下沉,小小的輪轂堅挺的立着,頑強的滾動。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楊銳看着巡邏車上的標誌,很是安心。
最近幾天喜歡在遺傳工程實驗室周圍遊蕩的人,看到警車都自覺不自覺的避讓。
有幾個人,乾脆就頭也不回的騎着自行車走了。
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寧靜而秀美,一片寂靜……
然而,寂靜與楊銳的安心,與鍾隊長的輕鬆一樣,只維持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被打破了。
“停止動物克隆!”
“克隆羊是對羊的不人道。”
“保護有性生殖,就是保護地球!”
清晨六點,早餐剛開始供應,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的門口就熱鬧了起來。
四五十面牌子,二三十面旗幟,立在遺傳工程實驗室的大門口,不僅將來往市區的通勤車堵了個正着,還將許多過路車給攔了下來。
三四十名學生打扮的年輕人,匯聚於此,喊着口號,擺着姿勢,在閃光燈面前,發出吶喊聲。
將近二十名黃髮,棕發,白髮,紅髮,黑髮的記者,舉着長槍短炮,拼命的將抗議人羣,旗幟牌子和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的銘牌,攝入一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