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克隆技術來了解鉀通道是一個很好的思路,你說通過齧齒類動物和人體內克隆?是克隆細胞嗎?”理查德露出思考的模樣。
“克隆基因就可以了,通過克隆一個突變的基因片段……還可以用rna爲探針……”楊銳簡單的描述了前景,並道:“這是我對鉀通道的未來發展趨勢的一種看法……”
理查德邊喝茶邊想,讓楊銳說了很長時間,才轉頭看向王教授,笑道:“剛纔你說,他還是學生是嗎?大學一年級學生?你教出了一個好學生。”
“哪裡哪裡。”王教授謙虛了起來。
理查德轉頭,對楊銳道:“你這個想法很好,有開始寫論文嗎?恩,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提出來,我在幾個基金會還認識一些人,能解決一些資金方面的問題。”
楊銳一怔,道謝後說:“我不太準備接觸國外的基金會。”
“爲什麼?”理查德驚訝的道:“基因會經常是免費的,他們一般是出於推動科研的目的,和你們的國家的科研基金很像,只是資金來源於國外而已,你不要因此而有心理負擔。”
楊銳皺了皺眉頭,心想:基金會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好。
老外的基金會通常是很大方的,但他們的條件往往也是千奇百怪,比如獲得專利,比如按照要求進行工作,你用了他們的錢,就要簽署相應的合約。譬如比爾蓋茨家裡養的鯨鯊,背後就一定有一支科研團隊在工作。在家裡養一條體型超過十米的巨型海洋生物可比魚缸裡養熱帶魚難多了。
可以想象,即使只是出於避稅的因素,比爾蓋茨也會用基金會的錢來支付科研團隊的費用,或者說,用於資助他們的研究。
而對研究者來說,不熟悉的基金會都是有相當風險的,尤其是初期創業者和研究者,背後沒有強大的團隊,沒有高明的律師,遇到問題,就會非常麻煩。
任何一名前期創業者或者研究者,恐怕都很難打贏與比爾蓋茨的官司,特別是當他把錢都捐給了基金會,而基金會又完全受他控制的時候。
不過,楊銳並沒有當場反駁理查德,笑笑道:“我是聽說了一些不好的傳聞,再者說,我還沒有確定論文所需要的資金什麼的……”
理查德哈哈的笑了起來,說:“你不用知道需要多少資金,重點在你怎麼拿到儘可能多的經費,對不對,你等等,我拿幾張名片給你,你可以聯繫他們。”
楊銳的右眼跳了跳,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多了,在不能確定的情況下,他趁着理查德離開,跳脫的用中文問:“王教授,你覺得我說的研究方向怎麼樣?你有看過這樣的文獻嗎?”
王永聽的歡喜,說:“看起來理查德喜歡,不要擔心對錯,方向判斷本來就不能說對錯的,也許兩條路都是對的,也許兩條路都是錯的。
王永以爲他在擔心理查德接下來的提問,於是回憶了一番,說道:“我沒注意到有克隆和鉀通道的論文,你從哪裡看到的?儘量說自己清楚和確定的知識。”
“我應該是看過一些類似的東西,然後自己想了一些。”楊銳重新回憶剛纔的對話,暗自總結教訓:以後再說到自己不是很確定年代的東西,一定要謹言慎行。
理查德回來了,笑問:“你們在聊什麼?”
“楊銳剛纔問我……”
楊銳打斷王教授的話,道:“我準備寫一篇有關克隆技術和鉀通道的論文,我剛剛問王教授是否有看過類似的文獻,如果確定沒有的話,我的論文很快就能寄出了。”
理查德愣了一下,問:“這麼着急?”
“不是着急,既然沒有前人做這方面的研究,我覺得我可以做起來。”楊銳的英語說的比較慢,但意思表達方面已經非常清晰了。
理查德遞出幾張名片給楊銳,說:“這是個大課題,最好找一些基金會來資助。”
“我會考慮的。”
“一定要考慮。”
“是的。”
停了一下,理查德再次端着茶,道:“其實,我仔細考慮了你說的基因克隆,以及鉀通道的命題,我覺得可以有些修正……”
“理查德先生,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希望獨立完成論文。”楊銳挪動了一下屁股,說出了拒絕的話,令兩名教授都是一愣。
他確實準備寫一篇相關論文了。因此,他也就不準備再和理查德討論了,以免創意變成了共同財產。
楊銳並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否提前說出了太多東西,他腦袋裡存的東西很多,卻不全面,但不管怎麼說,他也不會因此就送給別人,更別說是一個美國人。
通過基因克隆的方式來研究鉀通道是一個未來很流行的方式,通常是在果蠅等小生物體內克隆出鉀通道的突變基因,從而對鉀通道的作用得以充分了解。
可以說,這種方式是鉀通道基因研究的里程碑,更進一步的說,任何一種離子通道的研究都可以採用類似的方式,因此,克隆技術和鉀通道的研究合併起來,對離子通道領域產生的是革命性的變化。
基因克隆雖然不容易,但其實也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麼難。當然,克隆羊多利這樣的技術,對於1984年來說還是有相當的技術門檻的,但是,只克隆一些基因片段,克隆一個突變基因,門檻並不是特別的高。
儘管楊銳目前的條件也不足以涉足期間,但用以撰寫一篇論文還是不錯的。
如果這種方向,已經被人指出,現在撰寫一篇類似的前沿性文章,沒有太多的意義。最初,楊銳以爲就是這種情況,所以,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但是,既然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生物教授都未窺探到此點,楊銳就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了。
這種變革中的技術,是最容易賺取影響因子的論文,一般來說,只有業界大牛才能輕易寫出此等論文,年輕人若是寫出來,並且被業內大牛認可的話,往往意味着預備大牛的地位。
別的不說,呼啦呼啦的影響因子,就能把人給捧飛了。
而楊銳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影響因子和影響力了。
所以,他雖然一個字都沒有寫出來,可還是先說自己有了論文,以斷了理查德的念想。
理查德亦是聰明透頂的人,屬於別人翹翹屁股,就知道你想放屁還是拉屎的角色,一聽楊銳的話,臉色就變了,說道:“你如果擔心我剽竊你的創意,完全不需要擔心,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王教授,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想回到工作了。”
說完,理查德放下自己還沒有喝完紅茶,就站了起來。
王永已經看傻了。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兩人的關係便讓王永看不懂了。
不過,王永還是習慣性的做出動作,連連擺手說:“不會不會,理查德教授……年輕人不懂事,不要生氣,他怎麼敢懷疑你,這就是正常的學術交流,他用詞不當而已。”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是極好的學校,若是以排名計的話,應該在全球前50,全美前20的程度,比北大清華要高大上的多。因此,能夠邀請到理查德教授到中國來做訪問學者,無論後者是出於什麼目的,對北大來說都是有利的。
王永教授也因爲與理查德關係,分享到了一些超過本人等級的紅利,比如嶄新的實驗設備,超標準的實驗經費,哪怕是因爲北大領導想給外國教授看到美好的一面,王永也得到了實際上的利好,所以,他也很注意維護與理查德關係。
當然,即使沒有利益關係,僅僅是爲了不在外國人面前丟臉,王永也會認真對待理查德。
看到理查德生氣,王永不禁跳腳,稍微安撫了一番理查德,他又叫過楊銳,恨鐵不成鋼的用中文道:“都是大學生了,怎麼還這麼淘?給理查德教授道個歉,不要胡說些有的沒的,知道不知道?”
瞅着楊銳的眼色,王永又好氣又擔心的道:“理查德教授是院長都很重視的訪問學者,咱們現在就是北大的門面,你把理查德教授惹生氣了,自己有什麼好處?讓人家告一狀,你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怎麼這麼不懂事,喊你來是想給你機會,不是讓你來惹麻煩的,你腦袋裡究竟想什麼呢……”
楊銳裝作懺悔的樣子,又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您說對不對?他生氣就生氣,我道歉也可以,但是,我不能讓自己的東西給他吧。”
王永又好氣又好笑,說:“你知道人家會生氣還這麼說,堂堂伯克利加州大學的教授,需要你的什麼創意?不能說這個創意咱們沒聽說過,就一定沒人做過研究吧?說不定是死路一條呢?總而言之,你不能說這麼幾句話,就猜測人家有險惡用心啊。這不是無稽之談,徒惹人笑嗎?”
“但他沒笑啊。”楊銳用的同樣是中文,語速快而認真的道:“像您說的,我這樣的年輕學生,說錯什麼,本來應該是一笑而過吧,用得着如此嚴肅嗎?您印象裡的理查德教授,是這樣的人嗎?”
王永這下子有點愣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