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林登先生了,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再來找我。”楊銳腦袋稍微轉了轉,就答應了林登的話。
林登明白的笑道:“好的,我一定想辦法給您辦一個盛大的出版介紹會。”
楊銳笑着和林登握手。
學者出風頭,那不叫炫耀,叫彙報工作。
學者要是連風頭都出不了,那還怎麼混的下去,就楊銳的離子通道實驗室,也是依靠北大的經費支撐的,楊銳要是不能出風頭,這實驗室要麼支撐不下去,要麼就要換人來做了。
當然,美國人的學術界對名氣的要求更高,出版社大約也是習慣了給作者各種攬名聲的工作,林登熟門熟路的找了酒店,做了佈置,然後纔去找了學校和學院。
北大自無不可。
原本,出書對於中國人來說就是很名譽的事。
所謂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歲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能出書,在中國人看來,就是立言了。
而在80年代的中國,在這個自卑自信又騷動的年代,能在美國出書,其中明面上的含義,以及暗地裡的韻味,更是足以令人回味無窮。
北一京電視臺的記者們再次出動,帶着照相機和攝影機,一邊給楊銳拍照,一邊爲紀錄片攝下難得的素材。
按照北一京電視臺的計劃,楊銳的紀錄片其實已經算是基本完工了,王導演甚至都開始了後期的剪輯,只等明年的諾貝爾獎提名以後,再行放送。那個時候,也應當是楊銳的新聞價值最高的時候。
可惜楊銳並不按照王導演或者電視臺的劇本生活,所以,王導演只能一邊架設攝影機,一邊哀嘆自己浪費的那些剪輯時間了。
午時2點。
陸陸續續進場的老師、官員和領導,將長城飯店的小宴會廳塞的只留一條小小的通道。
楊銳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長城飯店的裝修。
以80年代的標準來說,長城飯店就是中國第一豪華的飯店了,它也是喜來登集團在中國的第一家合資酒店,21層的高度,按照五星級的標準建設,同樣按照五星級的標準收費。
現如今,大多數的中國人都聽說過長城飯店,但進來過的卻不多。
它就像是一家開在莫桑比克的五星級酒店,外國人第一次來,寧可貴點也要住,而本地人等閒都只能仰望。
楊銳來過長城飯店,但卻是第一次進到它的宴會廳。
這裡每天都被各種會議包場,其緊湊程度比後世的婚慶週末有過之而無不及。
諾頓出版社不知走了什麼渠道,才及時的搶到了一間可以容納兩百多人的房間。
很顯然,這樣做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所有受邀嘉賓都來到了現場,尤其是一些相關部門的官員,也從百忙中抽出了時間,選擇到長城飯店裡來腐敗。
如果是在其他酒店裡舉行這種宴會的話,雖然還會有很多人願意來參加,但肯定不會來這麼多,尤其只是一場出版介紹會。
楊銳坐到了前面的桌子上,與幾位教育部和出版社的官員一桌。
宴會廳裡有20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水平放置了三本《基因組學》的英文版,任由賓客取用。而在《基因組學》的旁邊,放着明顯的提醒:請閱後放回。
“了不得呀,一個人寫了這麼一本書?”來自教育部的馬處長拿起來作勢看了會兒,輕輕的放在面前,用手拍着封面,評價道:“紙質真好,印的也五顏六色的,還有這個圖畫,比咱們的水平高多了。”
“謝謝。”楊銳就坐在旁邊,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紙質好”和“印刷好”的評價。
旁邊來自出版社的官員哈哈一笑,道:“你看這個書的定價,130是美元吧,咱們要是有這麼多錢,你說能印多好,就差撒金箔了。”
“咱們的譯文出版社出的牛津高級字典不是也印的不錯?尤其是前幾年有基本,劉老師校對的極認真。”同樣是來自出版社的官員說起這個來還是很有點驕傲的。
馬處長卻是翻書找到了書籍的定價,確認了數字,訝然問:“真的假的,一本書賣130美元?美國人都是冤大頭啊。”
“美國的書就是賣這麼貴。”楊銳笑着插了一句,免得無窮無盡的問題再出來。
“中文版呢?中文版要賣多少錢?”馬處長向楊銳問了一句,又看向旁邊的出版社官員。
“這麼厚的書,起碼要13塊吧。”出版社的人顛了顛,問楊銳道:“你找好出版社了嗎?要不要我們幫忙出版了?”
“北大出版社估計會出,我也不確定,先等一下吧。”楊銳更願意交給史貴的出版社,於是只是拖着。
出版社的人也就是問一句,楊銳沒有立即答應,就不再多說。畢竟只是一本學術書籍,如果不是因爲有英文版的話,他甚至連問都不需要問。
在國內,學術書籍不列入教材計劃幾乎是賣不出去的,當然,國外也是一樣,但國外的教材計劃都是各個學校擬定的,這讓出版社有了一定的生存空間,而在國內,計劃都是自上而下擬定,新出的教材想列入其中,難度極大,自然的,利潤也是來自於公關水平,而非教材水平。
在這種情況下,出版社對於學術書籍的出版基本沒什麼興趣,即使是知名教授撰寫的教材,往往也需要自負盈虧,也就是先給出版社書號成本,印刷成本以及應得利潤,然後自己想辦法賣出去。
楊銳的書倒是有些不太一樣,畢竟,他現在隨身攜帶的噱頭是很不少的,但也就是僅此而已了。
馬處長倒是聽的有了些興趣,笑問:“中文版是要翻譯過來,還是你有中文的稿子?”
“中文的稿件還需要修改一下,算是有吧。”楊銳還真不能說自己是先寫的英文。
爲了撰寫這本書,楊銳算是將英語好好的練習了一番,寫書用的英文可比寫論文難多了,儘管還是少不了參考原著,但這種模仿,向來是作者學習的必經之路。
馬處長摸着鬍子,思量了起來。
楊銳端起水杯裝作喝水的樣子,他寧願沒人和自己說話。
80年代的國內中老年幹部,可不是聊天的好對象。
一會兒,林登上到前臺,在陣陣掌聲中,用英文道:“現在,我宣佈,由北大楊銳先生撰寫的《基因組學》出版介紹會”正式開始……”
現場有中國人隨時翻譯,引來更大的掌聲。
“長城飯店,還有外國出版社的專人介紹,這本書很厲害呀。”馬處長轉向另一邊,咬起了耳朵。
“還有電視臺和報社的記者呢。”被咬耳朵的向門口示意一下,道:“按說是不錯,要不然,北大的生物系教授也不能全體出席,唔……還有好多清華的。”
“就是說,這書是確實不錯了。”馬處長微微點頭。
“你想到啥了?”被咬耳朵的察覺到點啥。
馬處長摸着下巴鬍子,笑而不語。
“你是想到朱司長的兒子了吧。”被咬耳朵的腦筋一轉,反過來低聲說。
馬處長眼睛眨了眨:“你知道?”
“誰不知道,朱司長的兒子評職稱,工作年限還差一點,最近正湊破格提拔的條件呢。”
“你還真知道。”
“你想怎麼整?”
“你覺得合適?”馬處長瞟了一眼楊銳,聲音更低了。
“還行吧,不管是譯文還是原著,都算是出版吧,操作起來也不費時間,再說,他英文版有自己的名字了,中文版應該不在乎了。”被咬耳朵的這位頗爲機智的將幾個問題提了出來。
馬處長緩緩點頭,再看楊銳,滿含着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