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楊家的大門前,不緊不慢的響起。
200響的鞭炮燃過,早就等在跟前的孩子們,立即一窩蜂的跑過來,爭先恐後的去撿落在地上未炸開的小鞭炮。
在孩子羣裡,這些沒炸開的鞭炮簡直等同於硬通貨,騎馬打仗的時候拿一顆出來,能當半個小時的騎士。
沒有捻子的鞭炮也有各種各樣的玩法,既可以倒火藥出來擺圖案,也可以兩隻鞭炮對燃。
銳媽則在院子裡主動拆開另一掛200響的鞭炮,散給家裡的親戚孩子。
一羣熊孩子比拿了年錢還開心,不等跑出院子,就用手裡香點燃了往空中扔。
鞭炮在天空中的聲音是最大的,也只有膽子大的熊孩子纔敢這樣做,他們看着引信點燃,並不立即扔起來,而是確定了引信的快慢,再決定立即扔出,還是稍等片刻。
扔的早了,鞭炮會落地,就炸不出大聲了,扔的晚了,倒黴的自然是自己的爪子。
一般的鞭炮在手裡炸響不一定會出事,比如紅小鞭之類的小鞭炮,在手裡炸開只是微痛留灰,但有些鞭炮的裝藥量大,就很是危險。比如著名的“啄木鳥”鞭炮,單個鞭炮炸起來的時候,能夠看到小小的橘紅色的火光,放大個幾百上千倍,就與電影裡炮彈爆炸的景象別無二致了。
不過,與大人們希望的不同,孩子們喜歡的都是威力巨大的鞭炮,因爲單個鞭炮的玩法實在是太多。
弄一個小土堆,將鞭炮豎着放進去,看鞭炮將土堆炸裂炸開炸飛是最初級的玩法,類似的還有炸冰炸雪炸木頭。
熊孩子一點的是將鞭炮點燃了扔進水缸或者臉盆下面,因爲聲音有加成,效果比扔空中還好,就是麻煩了一點,還有捱罵捱打的可能。
再熊孩子一點的還能炸貓炸狗炸蟲子,貓比較靈活,見識過一次就不往跟前湊了,狗也笨不到哪裡去,鄉村土狗的智商給哈士奇上課是沒問題的。蟲子的供應量相對充足,問題是工作量大,冬天想湊些蟲子也不容易。
當然,牛圈豬圈偶爾也是會響起鞭炮聲的,這種通常伴隨着皮鞭抽孩子的聲音,向來爲衆多小夥伴喜聞樂見。
總而言之,拆開的鞭炮帶來的樂趣是無與倫比的,但主要是孩子們享受這個,大人們最多就是享受一下拆送鞭炮的快樂了。
比如楊銳,他現在就只能站在老媽身後,看她給親戚孩子分配鞭炮,然後深切的叮囑:“不許炸屎!”
託拜爾斯聽着他一遍遍的重複,而翻譯總是不工作,忍不住問:“楊銳究竟在說什麼?中國咒語嗎?”
“中國沒有咒語。”翻譯小聲的說了一句,有些尷尬,但還是在託拜爾斯的要求下,將“炸屎”給翻譯了過來。
託拜爾斯立即想到了自己最近幾天去過的旱廁,再聯想到前兩天炸魚的景象,不禁感慨:“楊銳先生真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
楊銳的故事,以及反向pcr的技術,在美國引起的轟動,就像是能源部把nih的旱廁給炸了一樣。
並不過春節的美國人,在剛剛聽到託拜爾斯的消息的時候,還只是處於觀望的態度,但是,當楊銳的論文——《反向pcr的技術革新》寄送到了《自然》雜誌之後,凡是與人體基因組計劃能牽扯到的部門,全都變的不平靜起來。
儘管楊銳的論文尚未發表——以cns此等頂級期刊的尿性,一篇論文排期到三個月以後都屬於快節奏了,斷然沒有寄送到就當期安排的道理。
一般情況雖然是這樣的,但楊銳的論文,特別是他有關pcr的論文,卻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程度。
任何科研圈子都是一個小圈子,這一點從學術會議的規模就可以看得出來,不說數學和理論物理這種顯而易見的超級小圈子,就是相對比較龐大的生物學圈子,總人數也不可能達到4位數,可以說,在cns級期刊上發表過論文的生物學家,在世數量都不一定有四位數之多,再刨去那些離開了科研界的,打醬油的,年紀太大記憶力衰退的,剩下的也就是三五百人。
再分散到一個個科研領域中,人數自然就更少了,隨便什麼級別的科學術會議,只有學者們懶得來的,沒有想來的人太多容納不下的。
如果說,人類的生物學發展就是依靠這麼幾百個人來進行的,稍微是有些自大了一點,畢竟,科研階梯大部分時間都是連綿不斷的。但要說人類未來十年的生物學發展就指望這麼幾百個人,大抵是不會錯的,剩下的幾百萬科研工作者,其實都是可供剝削的勞動者,勞動者們要是聯合起來,自然是能毀天滅地的,但也就是毀天滅地而已。
時至今日,pcr的圈子在生物學中已經不是一個小圈子了,人體基因組計劃越來越可能實現的遠景是一顆碩大的胡蘿蔔,更重要的是,pcr的應用在生物體系內如此的廣泛,以至於所有關注科研前沿的生物學家,都無法無視它。
自然的,也就無法忽視楊銳。
因此,當楊銳的論文送到了《自然》雜誌的時候,不用發表,這份論文就已經從歐洲到美洲的流動了起來。
與pcr一樣的簡潔思路,與pcr一樣的廣泛應用,在第一時間,就征服了學者們。
達爾貝科更是聯想到託拜爾斯的彙報,專程打電話到中國,不能置信的問託拜爾斯:“楊銳真的是在炸魚的時候,想到了反向pcr的點子?”
“看起來是的,就是上個星期的事情。”
“炸魚和生物技術?”
“他是從爆炸以後,環狀的水圈,想到的反向pcp,將dna環接起來再切,正好能切到以前切不到的片段。”
“天才的創意。”達爾貝科的眼睛都在放光,他聲音裡的興奮,更是通過電話連線,傳遞到了萬里之外。
託拜爾斯樂呵呵的道:“誰說不是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羨慕他,漂亮男孩和天才的頭腦,我從來以爲它們不會融合。”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漂亮男孩。”達爾貝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難得幽默了一句。
託拜爾斯愣了一下,連忙吹捧。
“你有向楊銳提過人體基因組計劃的事嗎?”達爾貝科打斷了楊銳的吹捧。
“還沒有……”
“向他提一下,看看他的想法,我要你弄清楚兩件事。”達爾貝科的語氣嚴肅起來。
“好的。”託拜爾斯更加嚴肅。
達爾貝科想了想,道:“第一點,看楊銳是否願意到美國來工作,我也許可以給他一個獨立的實驗室,獨立的經費。”
達爾貝科沒有說數額,也沒有說具體的條款,這些是要他去談的。
“我記下來了。”託拜爾斯用鉛筆在筆記本上寫的飛快。
“第二點,你要詢問楊銳對人體基因組計劃的態度,他的具體想法,傾向,還有,他對人體基因組計劃的開發方式是否有想法……”達爾貝科說的已經是很高端的項目設計的問題了。
與各種大項目一樣,人體基因組計劃從開始階段也是伴隨着各種爭論的,這就好像阿波羅計劃,會爭論是否要登月,會爭論是人類先登月,還是先讓一隻狗爬上去,會爭論是採用一次性的航天器還是可回收的航天飛機。時過境遷再回過頭去看,這些問題還有爭論的必要。
人體基因組計劃的爭論也很多,比如說,是否有必要從開始就測繪人類?是否有必要從其他生物,比如微生物,或者人類同款的哺乳動物開始。人體基因組計劃的規模是否應該如此大,是應該以研發測繪方式爲主,還是得到測繪結果爲主,種種路線之爭,在最終決定之前,還是非常複雜的。
託拜爾斯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嚴肅的記錄,還特別用了暗號。
達爾貝科在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第三點道:“再問問楊銳是否願意接受採訪,還有,你和他多聊聊故事,完善一下。”
託拜爾斯心領神會,不等回答,託拜爾斯就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