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燕京相比於白天似乎更加熱鬧,往日的悲情和惆悵似乎都掩蓋在了霓虹燈的下面,讓人們盡情的享樂,沒人在這種喧囂之下去想以前的燕京又怎樣的故事。
老唐茶樓一個在茶樓和戲園子無數燕京中並不知名的一個,就是雨兒衚衕這裡路邊一個不起眼的小茶樓。
不過從小茶樓進去裡面卻別有洞天,雖然不大但勝在京味十足,戲臺上並沒有什麼描眉飛鳳古意盎然穿着戲服的表演。
反而是有點說書先生的樣式,幾個穿着八卦的中年男子,或者穿着旗袍的女子上臺咿咿呀呀的唱着京劇。
如果客人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上場表演一番,無論是你是想要亮一亮嗓子,還是喜歡上了二胡或者月琴,弦子、大鑼這些樂器都行,不管好不好圖個樂呵,坐在下面的觀衆在表演之後都會報以掌聲。
肩膀上搭着毛巾穿着古裝的店小二,表面磨損都可以看到釉光的茶壺,幾盤老燕京現在已經不怎麼看到的餐點,配上瓜子、開心果這些零碎,整個茶樓的氛圍很好。
“怎麼想起來約在這裡?”臺上表演者下臺鼓掌楊東旭側頭看向來天慶。
似乎和皖省人都會幾句黃梅戲一樣,作爲燕京人不會京劇少之又少,就算你不會唱但至少聽過兩句。剛纔上臺的兩位顯然有些功底,所以除了鼓掌之外還有不少叫好的聲音。
表演者抱拳向着四周拂了拂表示感謝,然後茶樓的一身古時前臺掌櫃打扮的男子走上臺,向觀衆發出要求問還有沒有下臺亮亮嗓子的,如果沒有茶樓有自己唱曲的人,客人送點花籃或者其他東西就可以點曲。
“作爲一個燕京人喜歡聽曲有問題?”來天慶抿了一口茶水。
“嫩這話說的不中,嫩祖籍是河南的吧?”楊東旭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河南話。
喝茶的來天慶差點把嘴裡的茶水吐出來,被嗆的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都出來了。因爲動靜太大讓鄰桌的幾位投來不喜的目光。來天慶連忙拱手賠禮,然後好不容易捋順了氣狠狠的瞪了楊東旭一眼。
“能不能別這麼無聊?”
“現在還像點樣子,你一個開礦的裝什麼文化人有事說事兒。”看到來天慶發怒,楊東旭優哉遊哉的嗑着瓜子瞬間感覺自在不少。
“開礦的怎麼就沒文化了?”來天慶繼續等着他。
“那咱們是先討論一下四書五經?還是說一說戲劇起源?又或者聊聊這些鑼鼓、嗩吶發展史?”楊東旭面帶微笑的看着來天慶。
來天慶張了張嘴最後只能狠狠的等着他,除了正經學問之外。楊東旭可是和玄老頭還學了一身的雜學。
這個雜學不單單是旁門左道的一些手段,還有很多有着書本理論知識的學問。初中前後左右的那幾年因爲需要低調,楊東旭整天沒事兒有喜歡翻騰各種古書野史的,和他掰扯這個來天慶還真的不是對手,更何況來天慶的學問也就初中畢業。
“我一個快四十歲的人了,聽個曲有問題?”來天慶很是不服氣的繼續瞪着楊東旭。
“沒問題,弘揚民族文化必須支持啊。”楊東旭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這讓來天慶有點憋出內傷的架勢,和這個既能出口成章,又能出口成髒的傢伙磨嘴皮子顯然沒有獲勝的希望。
原本想要表現一下文化人,有格調人休養的來天慶這個時候不想在表現了,原本他還想下臺唱兩句自己這段時間苦練的戲曲的。讓楊東旭看看自己不單單是飛鷹遛狗的公子哥,其實也是有一定內在涵養的,時不時也會陶冶一下自己的節操。
現在他已經沒了這個心思,於是趕緊把話說完,然後離開這廝遠遠的:“杜家找人說話了,問你怎樣才能鬆手?”
“把錦園項目給我就成。”楊東旭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說道。
那不在意的樣子想像是在說一個價值十幾億的大工程,而是好像買菜的大媽隨口往買菜的小販要兩個從那麼稀鬆平常。
“你確定?”來天慶皺起了眉頭。
“很確定。”楊東旭依然不急不慢淡淡的說道。
“那你準備好硬剛吧。”來天慶聳了聳肩決定不再糾結什麼,他就是一個抹不開人情傳話的人,至於楊東旭和杜家是否撕的你死我活管他屁事兒,有這個功夫還不如研究研究吊嗓子呢。
“沒事兒我走了。”楊東旭開口說道。
要是有心情的時候聽聽曲,甚至上去一展歌喉,又或者拿起月琴來一段都無所謂。他其實也喜歡這些老一些有韻味的東西,不過現在顯然沒有這個心情。
“拿杜家豎牌子是不是太冒險了一些?”來天慶側頭看着楊東旭,這句話就是真正朋友之間的相互關心了。
“沒有非要豎牌子的意思,可杜家剛巧撞上來還是主動找茬我有什麼辦法?再說現在千禧超市那邊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
這邊要是再來個虎頭蛇尾,或許真的有一些不長眼的人以爲我的低調是懦弱好欺負。然後好像蒼蠅一樣的圍上來,不但是煩人,拍死還噁心人。”楊東旭說道。
來天慶點了點頭,最近千禧超市豎起民族企業大旗和家樂福硬剛的事情可以說是舉國皆知。而這件鬧的沸沸揚揚的事件,從一開始千禧超市佔住民族大義,到現在開始有些人不陰不陽的開始泛酸了。
這些人中有的是拿了洋人的好處有奶便是娘,至於民族企業的發展啥的關他們毛事兒,總之各種評論各種噴千禧,誰讓人家洋人給了錢你們千禧沒給錢呢?
而有的自然就是純屬眼紅看千禧不順眼了,或者看楊東旭不順眼。總之感覺這是一次踩他一腳的機會。至於這件事情是否關係到國內企業的未來,是否對國內企業發展有什麼重大意義,這關他們屁事兒,總之楊東旭倒黴他們就高興,是否有利於國家不重要。
“有些人的確有些拎不清上面都要開個會研究的事情,也敢跳出來胡言亂語。等這件事情平定之後,估計有不少人要倒黴。”來天慶冷笑道。
打擊競爭對手,或者教訓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明裡暗裡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他來天慶也不是什麼聖母,這樣的手段他也用過不少。
可在有關國民經濟發展這種重大問題上,連高層都慎之又慎的不斷研究,並且主導思想還是必須保護本土有能力有市場的民族企業的前提下的研究。這些人卻一副漢奸的樣子,不但是在噁心楊東旭,往大了說這是和政策對着幹這樣的人能有好下場?
“不是拎不清,而是壞在了根子上。只知道往自己兜裡摟錢一點社會責任感都沒有,甚至連表面工程都懶得做一下。一個個都想着國內各種摟錢,然後移民去國外享受。
現在也就是上面在主抓大方向,對於這些人懶得理會。要是真的到認真清查的時候,其實換個和尚一樣可以每天撞鐘,有沒有這些人都一個樣。”楊東旭冷笑道。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來天慶疑惑的看着楊東旭。
這些人何止是國內摟錢移民到國外享受,認真算起來一個個打上賣國賊的標籤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總之法律允許的他們幹,法律不允許的他們也幹,法律還沒來得及補充的空子,都被他們鑽成篩子了,撈一把錢之後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地的爛攤子讓政府擦屁股。這樣的投機者不單單是目前針對楊東旭的這些人,而是全國各地都不在少數。
“老總準備進一步放開國內經濟了,每天不看新聞聯播的?”楊東旭開口問道。
“屁話,這件事情只要是稍微關心一點國內經濟局勢的誰不知道?”來天慶翻了個白眼:“但這個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
“放開經濟市場是爲了發展國內經濟的,發展經濟有兩種,一種是積極引進外資,另外一種自然是主動扶植本土企業發展。
不然這放開的經濟和直接把經市場拱手讓給外國企業有什麼區別?現在這些人就各種跪舔,等到經濟政策進一步放開之後,還不一個個變成家賊難防?你覺得一老總的脾氣,會不會直接先殺一批畫個底線出來?”
“還真的有可能。”來天慶臉上一驚。
鐵腕老總最恨的就是腐敗和各種投機取巧,更何況還是幫着外人挖自家人的牆角。這樣的人在抗戰的時候絕對是抓住一個槍斃一個。
“杜家會被當做例子?”來天慶一驚之後又聯想到杜家,然後不確定的看着楊東旭。
“會不會被當做例子都一樣,有些事情只適合在黑暗中做,一旦曝光出來無論背後站着誰。上面都必須要拿出一個處理的章程來,不然這個口子一開。其他人一看原來這樣搞也可以沒問題的,你覺得不會不會亂套?”楊東旭笑着問道。
“你這樣做可是會得罪不少人的?”來天慶面色有些凝重。
不說錦園背後除了杜家,還還有很多人跟着分潤呢。單單是上面想要樹立典型,把這件事情給處理了,然後以後類似事情都按照這樣處理的話,可是堵了不少人的財路。
“好像我不這樣做麻煩就會少了一樣。”楊東旭撇了撇嘴一副蝨子多了不癢的表情。
“你這個好鬥的毛病最好改一改,有一些老人對你近些年的單幹可是很有意見的。都說你竟然不相信國家。”來天慶提醒道。
“這個帽子可扣的不小,不相信國家我會在國內大範圍的這樣投資?不就是我吃肉不給他們喝湯嗎?
我做出來的一鍋肉,除了國家的那一份,其他的我怎麼分是我的事情。想吃總要自己帶碗筷吧?怎麼?還想我親手喂到他們嘴裡?我兒子我都沒打算這麼嬌貴的養,他們算哪根蔥?”楊東旭一臉的不屑。
“你自己最好注意一下。”有利益糾葛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人類最惡劣的嘴臉,更何況是有鉅額利益糾葛的地方。站在朋友的角度來天慶可以提醒楊東旭,但絕對不會越俎代庖的指手畫腳。
“知道的。”楊東旭點了點頭,他雖然有底氣面對這些人但並不自負,也不會自大到自己天下無敵,“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要是不出意外明天這個時候我應該在杭城了,那邊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呢。”
“你準備拖一下?”來天慶捏了捏自己下巴上並不存在的鬍子。
“沒準備拖,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那個便宜小舅子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至於錦園的事情好像和我沒多大關係吧?我一沒有投資,二沒有想要投資。”
“你剛纔不是說......”來天慶開口說道,可話說到一半停住沒再說下去。
沒錯錦園的事情雖然是楊東旭捅出來的,可除非杜家要把錦園轉手給楊東旭。否則錦園那些違規的操作是國家需要管的事情,和他楊東旭的確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他又不在紀檢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