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點着煙。抽了一口,笑道:“爸,我性子太毛躁,受不了那個拘束。我在商路上走的遠,一樣的可以幫大哥。現在是經濟掛帥的年代。幹部想要升得快,必須要能搞活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大哥以後招商引資那塊不用發愁,我都包了。”
陸江笑呵呵的道:“你呀,總不能我走一路,你就投資一路吧?攤子鋪得太大對企業而言不是什麼好事。還是要加強地方企業自身的造血功能,要大力培養本土,本地企業。”
陸景點頭道:“相輔相成嘛。以點帶面,打開局面快一些。”陸江笑着點點頭,“這句話是不錯的。”
陸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大紅袍,坐下來愉快的喝了一口,說道:“哥,只要能抓住這次機會升上去。再在市長任上幹上一屆,升到市委書記上,級別就順理成章的變成副|省|級了。從而一舉躍過正|廳|到副|省|這個坎。
到時候,天高海闊,笑看雲捲雲舒,江山如畫,閒庭信步落子。”
老頭子淡淡的笑道:“有點模樣了,還不夠押韻。”陸景撓頭,“爸,我隨口胡謅得,就那麼個意思。”
陸江把煙滅了,笑道:“意思是極好的。正|廳到副|省確實是仕途的一個大關口,卡住了不少幹|部。不過,小景,楚北省暗流洶涌,你就這麼肯定我能冒出來?我看很多人都指望着我在那裡一蹶不振呢。
機遇與風險從來都是孿生兄弟。”
陸景輕鬆的笑道:“哥,你什麼時候對你自己沒有信心了。我倒是覺得去江州會是你仕途上一個重大的飛躍。主政一方從來是培養自己嫡系的絕佳機會,這樣日後才能根基穩固。”
以他對江州的瞭解,自然能保證大哥輕鬆避開任何的暗礁,漩渦,順風順水,直抵市|委|書|記的寶座。
陸江笑了笑,走過來倒了一杯茶,回到沙發上坐下,“我是見你太有信心,忍不住給你潑潑冷水。
不能盲目樂觀,也不能盲目悲觀。
這次下江州,對我而言,確實是一次重大的考驗。成則一飛沖天;敗,就會步步落後。我需要好好的準備。”
陸景點了點頭,喝着茶水。他的表現是太樂觀了,與楚北省目前晦暗不明的形勢極其不符。
陸景忽而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哥,誰去杭城?”
“魏源。他曾經是舒書記的秘書。”
陸景思考了一會兒,腦子裡回憶起魏源日後的走勢。他日後會成爲江南系頭面人物之一。對大哥的態度很微妙,明面上雖然從來沒有打壓過大哥,但是據說在派系大佬那裡從來就沒有說過支持大哥的話。
他和楊書記的侄兒楊修武,大哥,三人競逐派系接|班人的位置,最後是楊修武勝出。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損傷,日後也走上了領導崗位,手腕和能力非同小可。
陸景道:“哥,你這次任職雖然位置沒有蘇城那麼好,但是江州同樣是副|省|級|城市,也不過是慢了2年。到了省|部|級這個層面,快慢只差一線,後來居上者大有人在。
蘇江省風平浪靜,日後魏源那個副|省|級的含金量絕對比不了你這個從江州脫穎而出的副|省|級。”
陸江笑着搖頭,沒有說話,他顯然知道自己所面臨的兩個競爭對手都不是易於之輩。
老頭子大口喝着茶水,對陸景慢慢的說道:“你的鬥爭思想太嚴重。政治不像戰爭,‘和棋’纔是最高的境界。不然滿世界都是敵人,你鬥得完?要學會處理矛盾,解決問題,協調各方利益。
回去把《中庸》多讀幾遍。天天貪玩!”
說道最後“天天貪玩”時,老頭子自己都笑了起來,顯然是以前訓陸景訓習慣了,一時說順了嘴。
陸景嘿嘿笑道,“爸,那是哥要考慮的事情。我就講個快意恩仇。”
老頭子虛點了點他,笑着道:“這次去杭城,你和我們一起走?”
陸景點頭,“好。”以前老頭子在位置上,下地方諸多不便,現在自然大不相同。
“這一次佔哥兒和我們一起。明天二十七號,我們飛到杭城,休息一晚後,去老宅拜祭,然後我們轉道中原省中原烈士陵墓園,接着去江南省南州烈士陵墓園,最後回杭城。”
…新虹百貨事件在二十八號出現新的變化,按照林書|記的指示,市稅務局突然介入到此事中,派駐調查組進駐新虹百貨調查其逃稅漏稅的事宜。
一場夏雨過後,正值夕陽西下,落日餘暉抹在西邊水杉林的上方,乍短還長的金色光芒也不甚耀眼,遠處的青山輕籠着一層淡紫色的暮靄,漸入晚雲。
莫心藍穿着長長的紫裙,寂寞的靠在窗邊看遠處的美景。她發愁的拿着紅酒,慢慢的獨飲,她有一種無力感,局勢已經完全失控。
她實在想不明白同爲豫北派系的林書|記怎麼想着要打壓新虹百貨。難道劉家的面子不好使?
“姐。”莫少鋒急衝衝的走了進來。莫心藍已無心訓斥他慌慌張張的難看模樣,微微的頷首。
莫少鋒急道:“姐,劉鬆說了,這事他二叔也沒辦法。新虹如果真的做事不規矩,有偷稅和逃稅的行爲,是沒有幾個人肯爲新虹說話的。
可是國內TM的有幾家企業是不逃稅的,怎麼淨針對新虹百貨。”
莫心藍搖了搖頭,她也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白昆,怎麼說?”
“他說無能爲力。林市長一個人的能量有限,在市長辦公會上他可以幫到我們,但是上了常委會,他無能爲力。除非有佔得住腳的理由才能阻止調查組進入新虹,但問題是工商局已經掌握了相關的證據。這件事只能是愛莫能助。”
莫心藍默默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和爸說的。你這段時間不要在外面惹事了。”
莫少鋒老實的道,“我知道了,姐。”
…“衛少,你有幾天沒有來我這兒了。”莫心藍穿着紫色的長裙婷婷嫋嫋的走進聽雨軒,優雅的笑道。
衛東陽藏青色正裝,身形挺拔,劍眉星眸,神色從容平靜,見莫心藍進來,微微笑道:“這幾天發生了許多事情,我不太好露面。”
莫心藍笑了笑,她很欣賞衛東陽,如果說要她找個人嫁掉的話,滿京城的青年中,衛東陽無疑是首選。
但是以衛家的地位和權勢,她是不可能嫁入到衛家的。衛東陽大約也知道這一點,與她的交往時,目的也很明確。
助手馬晴端了四疊精緻的小菜上來,放在餐桌上,然後退了出去。衛東陽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心藍,要喝一點嗎?”
莫心藍搖了搖頭,“我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喝酒容易醉。我請衛少過來,是想請教一下目前的局勢。”昨晚,她已經和父親通過話,劉家已經承諾在建州省給予一定的補償,言外之意就是京城這邊的利益需要放棄。
新虹百貨,莫家是保不住了。
她始終沒有搞明白,事情的走向怎麼會是這樣?明明佔據着上風,突然間形勢忽變,勝負易手。
衛東陽點點頭,慢慢的品着酒,說道:“我知道。已經有風聲傳出來,市裡面希望新虹的董事會改組,以消除逃稅漏稅的惡劣影響。”見莫心藍的精緻的玉容沒有任何變化,他繼續說道:“心藍,我看你們這次在和陸景的角力中,已經失敗了。”
莫心藍苦笑着點頭,“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如此。我們家在新虹超市的投資會損失慘重。這件事…,唉——!”
莫心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發愁的喝着清茶,只是淡淡的清茶壓不住心裡的煩悶。
衛東陽微微抿了一口白酒,解釋道:“這件事最大的失誤就是在於你們率先給怡家超市開了100萬的罰單。所以工商局調查莫文輝,紀委調查莫中衡,在市長辦公會上沒有人去質疑這兩件事情的合理性,而只是討論是否需要讓稅務局在後續介入調查新虹百貨。
很多事情,大家嘴裡不說,但是心裡都會認可。
而工商局調查莫文輝拿到了重要證據,這實際上已經打開了缺口。雖然在市長辦公會上,否認了繼續調查新虹百貨的提議,但是袁市長卻在第二天見到了林書|記。
這裡面就有很微妙的因素,按理說林書|記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很忙,怎麼會突然的抽出時間見袁市長呢?”
“爲什麼?”莫心藍忍不住問了一聲。
衛東陽夾了一筷子菜,慢慢的吃下,方纔說道:“國內現行的體制下,黨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很少有和睦的。袁市長如果是主動求見,他抽出十分鐘的時間見一見袁市長,實際上是合情合理的。
我知道你們和劉家關係不錯,但是要知道所謂派系,也是一個個的人組成的一個個的圈子,只是有些圈子靠得近,有些人的個人魅力和能力都很強,就會圍繞着他形成了派系。
當然,這其中還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歷史淵源,地域淵源等等因素。
所以豫北派系和劉家並不是同一個概念。以林書|記的地位,劉家對他的影響力微乎其微。想要改變他的看法,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和事實,但是很遺憾的是,新虹百貨自身就站不穩。
我想到目前爲止,劉家沒有重量級的人物肯站出來爲你們說話吧?”
莫心藍黯然的點點頭,衛東陽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可是…”
衛東陽笑道:“到了林書|記這個層次,考慮事情和我們考慮事情的角度是不一樣的。利益,得失並不是首位。具體原因我也不好揣測。聽說,那天林書|記的原話是‘既然有問題,那就查一查’。”
莫心藍有些明悟,但是還不是很透徹,這倒不是她不夠聰明,實在是有些東西需要耳濡目染的薰陶才能領會,所謂言傳身教就是這樣。
衛東陽從小出身在政治家庭裡面,從一些消息中,很容易就得出上述的結論。
“心藍,要不你把大唐雨景結束,換一門生意?在京城我還是能說上話的。”衛東陽有些心熱的看着莫心藍,盼望她答應下來。
莫心藍淺淺的笑了笑,她知道衛東陽的意思,是想着金屋藏嬌,不過,她暫時還不想答應,“我再考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