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光燦爛。文舟的夏夜極其美麗。
正在家中書房的窗前給唐詩經打電話的崔七月心卻是越沉越到底。唐詩經溫婉帶一點落雪般浸潤清涼的聲音彷彿小刀一下一下的紮在他心口。
“七月,我剛給陸景打過電話。景華微芯其實沒打算和三星日本電氣競爭晶圓市場份額。景華微芯擴張產能是爲了他們的手機芯片。景華去年的手機銷量只有1800萬臺,今年他們打算將這個數字翻上5倍。因而芯片產能不足。
現代集團收購sk海力士是爲了與和華合作生產內存芯片,這包括電腦主板上的部分芯片以及蘇蘭電器旗下家用電器的內存芯片。空餘的產能調配給景華手機芯片…”
聽着唐詩經的介紹,崔七月一口心頭血差點沒吐出來。九叔和大伯等人全部被騙了。
晶圓廠的建成周期長,投入大,晶圓廠就算建成,其盈利期往往是四五年後。如果有景華微芯的競爭,文舟晶圓廠將會遲遲無法盈利,這放大了家族內部對景華微芯競爭威脅的擔憂。
陸景就是通過這樣公開針對性競爭的方式,使得家族裡面的反對派很輕易的就說服了中間的力量,使得九叔沒有堅持保他。誰讓他之前連續出錯虧損了近6億美元呢。
誰料到,景華微芯只是虛張聲勢?
真相如此殘酷。整件事事情中最終失利的只有自己,自己丟掉了崔家繼承人的位置。
崔七月心裡氣悶,生平第一次希望唐詩經停下她悅耳的聲音。第一次,這麼想。以前他恨不得唐詩經每天都對他說話。
舊金山四季酒店的豪華套房裡。唐詩經嫣然的笑着,帶着快意。手邊放着一杯紅酒,“七月,你沒事吧?”
唐詩經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動聽,略帶着關心。但是,崔七月已經從裡面聽出了她對自己的刻骨恨意。
爲什麼唐詩經會不厭其煩的將事情的真相一字字的說出。這是要把他的心給扎得血淋淋才罷手。這是恨他。不然,以唐詩經長袖善舞的水平只需幾句話即可帶過。
崔七月勉強的道:“沒,沒事。詩經,崔家家主的位置最終還是通過競爭來角逐。我會成功的。”
就算他現在知道了真相,去告訴九叔。九叔會信嗎?大伯他們把自己趕下來的人會信嗎?
“是嗎?那祝你成功。”唐詩經笑着說道,“改天我們再聊了。”
崔七月不寒而慄的打了個冷顫,“好的,詩經。”掛了電話,愣愣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他本來是城府深沉的人,但是,唐詩經最後幾乎就是在“威脅”他。這讓他很擔憂。
良久之後,崔七月咬咬牙,低聲自語道:“詩經。如果你對我出手,那我也不會客氣。”
…
…
唐詩經掛了崔七月的電話,臉上公式化的笑容斂去,將手邊酒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繼而不顧形象的放生大笑,“哈哈,哈哈。崔七月。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崔七月…”
笑過之後,兩行清淚從她俏麗靈秀的臉蛋上滑落。喃喃的道:“文昌,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虞文昌自殺之後,她想過要找崔七月復仇,但是唐家不會支持她爲了一個死去的天才和崔家的繼承人爲難。但是現在呢?崔七月已經不是崔家的繼承人了。
剛纔崔七月已經給她說了他的處境。他將要負責文舟晶圓廠項目,而陸景明確的告訴自己,文舟晶圓廠就算沒有外力的干擾,四五年內都不要想盈利。
而景華手機迅猛的搶佔全球市場之後,會擠佔三星、nec手機的市場份額。文舟晶圓廠爲三星、nec手機提供芯片,勢必在產能上也會受到限制。
換句話說,只要崔家還有優秀的子弟,崔七月必然會被陷在文舟晶圓廠上。爭奪繼承人什麼的,想都不要想。
唐詩經臉上露出決然的笑容:“優秀子弟。就算沒有唐家也會幫組崔家制造一個出來。人選是早就挑好的。”
不是繼承人的崔七月,不可能成爲崔家家主的崔七月。她已經有足夠的實力爲愛人虞文昌復仇。她,唐詩經是唐家家主唐論語最出色的後輩。她有復仇的能力。
將崔七月頭上的光環剝奪是陸景的能力。也給予了她親手復仇的機會。再等等,兩三年後,崔七月在崔家的影響力大概和黎修然在黎家差不多。那時候就是她出手的時候。
想起陸景,唐詩經嘴角泛起一抹會心的笑容,嫵媚韻味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成熟的風情不可匹敵。手裡拿着手機,猶豫着要不要撥出去。
如果陸景要兌現賭注,她不想拒絕。
可是這樣打電話給他,誰知道這混蛋會不會出言調-戲自己呢?心裡對他的好感,自己很清楚。
正猶豫着,手機鈴聲響起來。唐詩經看看號碼,是父親的電話。看來,崔七月的遭遇已經傳遍了六大世家。
…
…
洛杉磯作爲美國第二大都市,西海岸最大的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在晨光中展現着現代都市匯的魅力。陸景坐着凱迪拉克在街道中前往目的地。
和華在洛杉磯設有辦事處,f6音樂公司的總部也在洛杉磯。安排一輛車毫無問題。
李菲菲居住在帕薩迪納的華人社區。她在一家文化傳播公司裡找到了一份攝影師的工作。和她家裡鬧翻之後,她沒有再從家裡拿錢。倒是李落元會按時將夏易手機每年500萬的分紅打到李菲菲的花期銀行賬戶中。
陸景和李菲菲約見的地方是她住處300米的星巴克中。陸景要了一杯咖啡,坐在外面的遮陽傘的藤椅上等待着李菲菲的到來。洛杉磯屬於地中海型氣候帶。夏季平均溫度在23.3攝氏度。
陸景的咖啡喝到一半時,李菲菲穿着清雅的白色水墨畫連衣裙。提着精美的白色手袋從馬路對面走來。身姿高挑,容顏姣好。顯得清秀典雅。
“李菲菲。”陸景將墨鏡拿下,微笑着站起來。記不得有多久沒有再見到李菲菲了。彷彿。這個女孩是從記憶裡的深處走出來。恍然隔世。
“陸景,你來早了。我們進去坐吧。”李菲菲輕聲說道,略帶一點熱情。
陸景在到洛杉磯來看朋友,順道來看她。這番話她寧可打個折扣來聽。只是,很久沒有和以前的熟人見面令她有些“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一杯拿鐵、一杯卡布基諾在窗臺邊的墨色小圓桌上,外加一份藍莓奶酪蛋糕、一份巧克力曲奇。
看着李菲菲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拿着小巧的藍莓奶酪蛋糕優雅的吃着,陸景打開話匣子,“你還是那麼喜歡吃甜品。”
李菲菲微微皺眉,她不喜歡陸景回憶和她的往昔。事實上她和陸景在以前並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
陸景適時的切換話題,“你的工作怎麼樣?”
“一般般吧。不是很忙,也不算清閒,偶爾會加班。你呢?”
“有時候很忙,有時候很清閒。”
“我聽王燦說了,你現在的事業做的很大。”
陸景搖搖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大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李菲菲並不知道他除了景華手機還在做什麼。說着話,疏離的感覺慢慢的淡去,但也不會有多麼的親密。
一杯咖啡喝完。見李菲菲要走,陸景道:“沒事的話,我們順便走走?”
李菲菲擺擺手,“待會要去公司免費加班。有點事情昨天沒處理好。”
“我送你過去。”陸景指了指路邊的凱迪拉克。
李菲菲想了想,道:“行吧。”
從李菲菲的住處到她的所在的公司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穿過華人社區準備前往繁華的市區時路過一處人流稀少的馬路,一名老人正在被幾名黑人青年毆打。
“十三。停車。”陸景讓開車的十三停下車,放下車窗用英語喊道。“住手。我已經報警了。”
“**-you!”黑人青年高聲回罵着,但是聽到陸景說已經報警手裡毆打老人的動作停了下來。一步三回頭的叫罵着離開。
路邊一陣慘叫讓李菲菲回過神。看向車窗外一名華裔老人癱軟在地上,生死不知。臉色微微一變。但是並沒有下車。在美國的社會習俗,有事情找警察處理即可,並不提倡見義勇爲。
陸景撥了報警電話,嘆了口氣,心情沉重。他正是因爲看到是一名華人面孔的老者才停車驅趕那幾個黑人青年,而街道上路過的行人沒有一人停下來,只是看了幾眼就匆匆離開。
假設幾名黑人正在毆打的是一名白人呢?會不會還是這麼冷漠?美國社會的種族歧視是在骨子裡的。
等了一會,看到有警察遠遠的過來,陸景讓十三開車離開,從副駕駛座上回頭看了一眼,嘆道:
“都說美國是樂土,也還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國家強盛,人民纔有尊嚴。推而廣之,則是民族主義。華夷之辨。這些都要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李菲菲愣了愣,輕聲道:“陸景,你變了很多。”她不排除陸景在她面前故意感嘆的可能,但是這感嘆的內容是以前陸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
陸景道:“我們都二十六歲了。”他和李菲菲是同歲,初中同學。到高中因爲參軍一年,晚了她一屆。
李菲菲微笑着點頭,看向車窗外不知道想什麼。這是她今天見到陸景第一次露出微笑。
車內恢復沉默。這時,李菲菲的手機忽而響起來。李菲菲從手袋裡拿出手機接了電話,“天澤嗎?哦,不用了,我已經到公司了。你忙你的。中午吃飯?呃…,我看情況吧。”
李菲菲放下手機,問道:“陸景,你什麼時候離開洛杉磯?中午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