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下了第一場小雪的時候,柏斯正處在夏季中。清晨,天際邊泛着魚肚白,一絲絲微亮浸潤着淺藍色的天幕。萬籟俱靜。海潮輕擁着微草島的沙灘,潮起潮落。
陸景穿着灰色的睡袍從別墅的觀海房間中出來,拉開木門扉,信步在別墅二樓的陽臺欄杆處看着遠處波動的蔚藍色海面,伸展着雙臂做擴胸運動,心情愉悅而放鬆。
片刻後,唐詩經打來電話,語氣有些歉然,“陸景,我準備回黃海了。物色米高梅高管的事情,我交給羽壽來處理。對不起啊…”
微風吹拂着陸景額前的頭髮。陸景笑笑,說道:“詩經,爲米高梅物色高管又不是你的職責。讓羽壽負責就可以。我們之間不用說‘對不起’。其實,我也想回黃海看看此刻崔七月的模樣。呃,這麼說,不會降低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吧?”
羽壽是天辰娛樂的總經理。天辰娛樂收購米高梅已經完成。不過,天辰娛樂目前還沒有對米高梅作出任何的調整。
唐詩經禁不住笑起來,不可匹敵的成熟風情洋溢出來,可惜陸景在珀斯欣賞不到,“你還知道形象啊?珀斯的風景好吧?”
她知道陸景在珀斯陪着他的女人度假。據說紅粉軍團的數量很有點龐大。想想,她心裡就有點鬱悶。不知道他妻子衛婉儀知道後,會不會罰他跪搓衣板?
陸景昨天晚上還和葉妍、吳璇、李慕清、莫心藍一起享受了整晚的美妙。柔情蜜意的相擁相吻,愛撫,各種姿勢一一使用。將他心愛的女人們依次送到極致,自己也盡情的在她們溫暖溼潤之中釋放。極盡溫柔。珀斯的風景能不好嗎?
愧疚的情緒對陸景來說是沒有必要的。就像心藍給他說的,沒有誰是誰的累贅。既然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而且在一起感覺到幸福,享受彼此在一起的每一秒纔是最重要的。
然而,給愛慕着的唐美人在電話裡揭穿他正在陪紅顏們度假的事情依舊有些尷尬。
陸景腆着臉笑了笑,和唐詩經聊着崔七月的事情。
平鴻基金洗錢的案子被捅出來是他安排gi公司做的手腳。商務間諜的活,gi公司乾的得心應手。他一直都和詩經保持着溝通。整治崔七月的方案,他“貢獻”了不少點子。
當然,他會照顧化身復仇女神的詩經的情緒,整體方案以她爲主。
崔七月已經被崔九霄推出來做替罪羊平息衆怒。他離入獄定罪不遠。詩經想要回黃海親眼看着崔七月入獄的心情可以理解。入獄之後。估計崔七月不會見詩經。
介紹了和唐詩經的通話,陸景琢磨了下,撥了住在微草島對面海岸處lidor海邊別墅區的墨靜雯的電話。宋雨綺她們幾個助理和陳笑、蘇曉玉一起住在了lidor海邊別墅區。
…
黃海第一看守所位於黃海市區與建承縣交界的地方。座落在綠水環繞的湖畔。這是一個規格很高的看守所,從鐵門駛入時,能感覺到冬季陽光明媚。
一間安靜的會客室裡,裴吳越、崔橫波、高修平見到了崔七月。剪了個光頭,穿着黃色囚衣,不復往日英俊瀟灑。裴吳越輕輕的嘆口氣,“怎麼搞到這幅地步?”
崔七月深深的吸着煙。聲音沙啞,“九叔把我賣了一個好價錢。他曾說有他在一天就保我一天平安,但是在平鴻基金巨大的利益面前,他還是將我賣了。”
高修平坐在沙發上。悶聲道:“詩經這麼高有點壞規矩。”
六大世家誰沒有點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幷州齊家的煤礦生意、南海黎家的走私。就唐風集團,每年以拍攝電影的名義投資,不知道洗了多少錢。
如果誰都這麼相互舉報。誰都沒有好日過。
崔七月嘿的一笑,很苦澀的笑容。“修平,徐市長新官上任。唐詩經這是送政績。根本就不怕牽連的人多,就怕牽連的人不多。嘿,好算計,好心機。”
崔橫波心裡難過的要死,低頭垂淚,天之驕子的堂哥如今竟然是如此的落魄,“七哥,你在裡面過得還好嗎?”
“橫波…”看着以爲人婦的堂妹,崔七月心裡突然有着難掩的難受。說到底,他還是不接受崔九叔把他賣掉的現實。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住了情緒,“還行。家裡,我爸媽都送了很多東西進來。以你七哥的水平,有資金,難道在十幾個人的號子裡還混不好?”
“嗚---。”崔橫波抽泣的哭起來,淚流滿面。裴吳越輕輕的撫着嬌妻的背,溫聲道:“橫波,不哭了。”有些事情,橫波很難理解。其實,在他心裡,對崔七月的遭遇只是有些感慨,但並沒有多少同情。
詩經之前的愛人虞文昌,唐論語選定的唐風集團的接班人,可是給崔七月舌燦蓮花的羞辱得自殺了。詩經現在只是將崔七月送進來。就算判個十幾二十年,這比起虞文昌的遭遇還是天差點別。
崔七月出獄照樣是錦衣玉食。他歷年的積蓄都在,有5千萬美元。而虞文昌不僅人死了,名聲也釘在了恥辱柱上,成爲六大世家中的一個笑柄。
聽着崔橫波的哭聲,高修平心裡涌起兔死狐悲的感覺,長長的嘆了口氣。唐詩經忍辱負重數年,借陸景的東風一舉將崔七月拿下,得償宿願。
誰會想到詩經心裡的仇恨會如此的深呢?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
唐詩經返回黃海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去見崔七月。而是驅車來到黃海人民公墓。滿地的墳頭,唐詩經陌生的尋找着,憑着記憶最終在1236號墓地停了下來。
“文昌。我來看你了。”淚水在一霎那間洶涌而出,唐詩經手撫着墓碑。這是7年來。她第一次來看虞文昌。以前她不敢來,害怕會把心裡的情緒釋放出來。
孤墳接蒙叟。鬼唱夜爲鄰。
2500個日夜的思念、折磨、仇恨、怨念在今朝徹底的釋放。唐詩經哭的痛快無比。她做到了,實現了在文昌下葬那一刻的誓言:爲你復仇。
“詩經姐…”此情此景,方破虜也別過頭抹着眼淚,將帶來的冥幣、香、茅臺酒、中華煙拿到了出來。
痛快的哭過之後,唐詩經芬香禱告,點菸倒酒,沉默的注視着孤零零的墓碑。彷彿想要看到隔世的地方,看到那個總是對她笑的男人。文昌…。
往日的回憶就像是開了閘門的水龍頭,洶涌而出。想起春風沉醉的夜晚。夏日泛舟的喁喁私語。秋後登山的豪情描繪,寒冬被窩裡的溫暖甜蜜。
看着成熟美麗的詩經姐情緒釋放,方破虜心生柔情。這份糾纏在比他大五六歲的六大世家青年驕子之間的愛恨情仇讓他感慨不已。所處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要不同。
突然的想起一個名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所以,虞文昌進了墳墓,崔七月在外面逍遙了這麼些年。
詩經姐爲愛人復仇,天經地義。
…
日暮西斜。唐詩經在方破虜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雙腿發麻。揉了一會,道:“走吧,破虜。”
上了車,方破虜開着車往市區裡去。唐詩經輕聲道:“破虜。去第二看守所。我要見崔七月。”
“詩經姐,你晚上要見他?”方破虜聽話的轉了方向盤,不解的問道。
唐詩經拿紙巾擦着淚痕。“我不想情緒過夜。”
“好的,詩經姐。我安排一下。”方破虜說道。
以方破虜的能量幾個電話打出去,很快就安排好了唐詩經和崔七月見面的事宜。見面是在一間安靜的休息室裡。房間不大。佈置着米色的沙發,玻璃茶几。
方破虜悄然的退了出去,有唐詩經的保鏢在裡面他沒什麼可擔心的。
崔七月看着素面朝天依舊美麗動人的唐詩經,抿了抿嘴,坐到沙發上。這是他愛過的女人,這是送他進來的女人。恨她,愛她,種種情緒就這麼糾結在心裡。
看着認命的崔七月,穿着滑稽可笑的囚衣,唐詩經輕聲道:“七月,我剛剛去看過文昌。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天晚上你給他說了什麼了。”
崔七月不承認虞文昌、墨承的死和他有關。被定罪的原因是指使平鴻基金洗錢,涉及金額有2億美元。屬於數額巨大、情節嚴重的範疇。
崔七月呵呵的笑了起來,慘笑,“詩經,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現在看也看過了。你走吧。”
唐詩經蹙起娥眉,旋即又舒展開,“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崔七月剃着光頭,在這一瞬間眼睛裡突然有了他往日的神采,“我想要你記住我。”
唐詩經沉默了,片刻後站了起來,認真的道:“七月,我想我會忘記你的。你和文昌都屬於過去了。從你這兒離開,我將要追尋新的生活。”
唐詩經站着,是居高臨下的角度。穿着冬季的素色棉外套,卡其色的休閒褲。高挑、曼妙、性感、冷豔、成熟。有着無與倫比的風情。崔七月緩緩的點點頭,“詩經,我不會祝你幸福。如果有一天你和陸景分手了,我會去看你。”
唐詩經忽而翹起嘴角,巧笑嫣然,彷彿春回大地般的溫暖笑容,“七月,你還是那麼的小心眼。但是,陸景會讓你失望的。再見!”
“再見。”崔七月站起來,目送在自己這一生中有着無與倫比地位的女人離開。
方破虜迎接着唐詩經,回頭看看第二看守所,心道:“別了,崔七月。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