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私聊了差不多快一個鐘頭,等到保姆將飯菜都擺上桌之後,梅傲寒踩着點就回來了。
葉雲還感覺到有點驚異,時間未免也掐得太準了吧,如果是自己老爸,基本上是不會給他留飯的,要麼就回來下碗麪條,要麼就自己在市委食堂裡面湊合一頓得了。
週末的時候薛惜緣纔會親自下廚給他做好吃的,但是葉修往往不給面子,很多個週末都是在市委裡面度過。
爲此薛惜緣沒有少抱怨,讓葉修學習一下他二哥葉浩的執政風格,大氣滂沱不會事事躬親,葉修卻完全掉了個個,除了市政府那邊的事情不會貿然去插手之外,基本上只要是彙報到他這裡的事情,都會過問一下。
這樣的官員在坊間會有很好的評價,但是在體系內就不見得討好了,要知道一個特立獨行的官員,結局一般都不會太好,不是被孤立就是被調到某個清水衙門給閒置起來。
葉雲也曾經旁敲側擊的勸過自己老爸,但是葉修依舊是我行我素,他的口頭禪就是,事情總是要處理的嘛,對我們來說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對老百姓而言,可能就是關係到他一家人命運的關鍵,他實在沒有辦法放開。
葉雲聽得是又感動又無奈,後世的葉修完全沒有舞臺來實現他的政治抱負,抑鬱半生,這一世葉雲將自己老爸的命運給改寫了,哪知道又開啓了葉修工作狂的模式,真是有點擔心葉修的身體情況啊。
梅傲寒那裡知道葉雲看到他準點回家能夠產生如此多豐富的聯想,見他有些失神的模樣,笑呵呵的問道：“怎麼啦,雲大少爺,不認得我了,還是你沒有做好準備要認我這個姨夫,”
葉雲跟莊夢蝶之間感情穩定,而且小妮子也是一副非君不嫁的姿態,配合上莊老爺子對葉雲的欣賞,葉雲這個莊家的姑爺基本上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所以梅傲寒也會跟他開一些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是一個人到了省委書記這個高位,就算是和顏細語的說話,也會不自然的帶出來一股子的威嚴氣息,這是整個官本位制度造成的,老百姓對官員總是會有着莫名的畏懼感,也造成了當官的會不自然的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高。
梅傲寒也不能夠免俗,雖然他已經很努力的將工作狀態給放開,但是幾十年來堆積出來的官威,還是會在無聲無息中釋放出來。
好在葉雲跟齊潔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經常會面對身居高位的人物,而宋啓友的表現就沒有這麼好了,他從進屋之後就一直像個乖寶寶一樣坐在沙發裡,還只敢往上面擱小半個屁股,彷彿是擔心自己的體重會將省委書記家裡的沙發給壓壞了。
他也不瞅瞅自己的身材,跟牙籤似得,估摸一陣風就能夠吹走,那沙發坐了半天,就凹下去了指甲蓋這麼厚的小坑,也難爲宋啓友能夠坐這麼久,此刻看到了梅傲寒,整個湖西省的一把手,宋啓友更是緊張的連話都說不順溜了,上前弓着身子跟梅傲寒握了握手,然後就再度退到了葉雲跟齊潔的身後。
“你就是承光紙業那個宋啓友吧,你很不錯啊,承光紙業這個爛攤子能夠在你的手中煥發第二春,你可謂是功不可沒,今天沒有上下級,就是普通的家宴,放輕鬆啊,”梅傲寒大聲的笑道,看得出來他對整個承光紙業的改制效果是極其滿意的,怎麼能夠不滿意的,就跟之前莊玉蘭說的那樣,承光紙業一直都是梅傲寒心裡的一根刺,現在刺變成了糖果,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驗的。
可是宋啓友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如果是剛回國的時候,他或許還不會擺出此刻的姿態,畢竟知識分子都有傲骨,但是這些年遭遇到的事情,在承光紙業跟那羣老頭子勾心鬥角,已經將宋啓友身上的傲骨給徹底的磨平了,才華還在但是已經做不到當初面對大人物時候的淡定跟從容了。
葉雲非常能夠理解他,就算是後世的自己,在葉修失勢進而他們家被葉家掃地出門之後,也不是有過一段時間掙扎痛苦的日子麼。
那段時間如果沒有陳靜相伴,他覺得自己真的是撐不過來,後來陳靜離開,他獨自在社會上打拼,接觸過各種的官員,表現不見得就能夠比此刻的宋啓友好到哪裡去。
大官還好點,關鍵是小吏難纏,而跟小吏打交道的時間過長,跟更加高層的人接觸,那種滲透到骨子裡的卑躬屈膝,已經改變不了了。
梅傲寒自然不會再去跟宋啓友說什麼,他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就是什麼程度,難道還要堂堂省委書記去一個勁兒的開導他麼,將視線從宋啓友的身上轉移到齊潔這裡,梅傲寒伸出手跟齊潔握了握,旋即放開：“你的名字,可是每天都有人在我耳邊唸叨啊,淺水商行總裁,承光紙業最大的股東,而且還是如此年輕的女性,不簡單啊,”
齊潔禮貌的謝過了梅傲寒的誇讚,此刻並不適合說什麼大話套話,這些言語還是等着開大會的時候再念好了,如果在家裡還說這樣的話,未免也太降低身份了些。
“好啦好啦,先吃飯吧,葉雲都坐了一個多小時,早就餓了吧,餓壞了葉雲,看茜茜不找你算賬,”莊玉蘭打斷了談話,將衆人都請到了飯桌上,其實這頓飯並不好吃,不是指手藝,而是整個氣氛,梅傲寒吃飯的規矩是不說話,於是一桌人就悶頭不停的吃,齊潔筷子沒有動幾下就停了,宋啓友更是食不知味,匆忙的扒了兩口飯就也擱下了筷子,倒是葉雲不停的在飯桌上空揮舞着他的爪子,還光挑肉吃。
莊玉蘭看他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也是樂的笑不攏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茜茜在家裡是虐待了你呀,怎麼到了小姨這裡就放開了吃,哎喲我說你慢點,小心別噎着,”
齊潔快步的走到廚房的飲水機旁邊給他端來一杯水,沒好意思喂他就放在了葉雲的手邊,這時候葉雲將最後一塊肉塞到了嘴裡,笑着說道：“沒有的事情,因爲小姨家裡的東西好吃啊,而且這頓吃了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夠嚐到小姨的手藝,我當然得多吃點存起來,”
莊玉蘭笑罵道：“胡說八道,你小子有的是錢,少在我這裡哭窮,難道連飛機票都買不起麼,以後想吃了就過來,小姨給你做,好啦,接下來就是你們的時間,去書房吧,但是葉雲我跟你說啊,不許勾引你姨夫抽菸,保健醫生都說了讓他最好戒菸,”
葉雲站起來敬了個禮,大聲說道：“保證完成任務,”然後幾個人就往樓上的書房走去,洗碗收拾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保姆去做的,而莊玉蘭回到客廳看泡菜國的電視劇去了。
來到書房將門關上之後,葉雲就笑嘻嘻的掏出香菸來遞給了梅傲寒一支,梅傲寒也不客氣接過來,緊接着葉雲又把火給點上,說：“姨夫你現在完全沒有必要戒菸嘛,我爸還不是照抽不誤,”
梅傲寒哈哈大笑道：“這點上我跟你爸,那是英雄所見略同,”
宋啓友將資料從包裡拿出來交給葉雲,然後就跟齊潔在旁邊的凳子上坐好,葉雲坐在了梅傲寒的對面,將手中的資料輕輕的放到了書桌上。
“林紙一體化,承光準備上這個項目,你們野心倒是不小,但是這件事很值得推廣嘛,自己造林做紙漿的原材料,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只不過你們的資金鍊,現在足夠支撐林紙一體化項目,”梅傲寒一邊翻看着資料,頭也不擡的問道,不過很快他的眼睛就瞪大了,資料的最後兩頁,那個誇張的數字,就算是梅傲寒看到了,也會有霎時間的震撼。
“一百億,嘿,好大的胃口,”梅傲寒抽了口煙,這才擡起頭看着葉雲,嚴肅的說道：“資料很詳盡,這麼短時間我也不能夠吃透資料中的相關細節,但是你最後拋出來的這個百億項目,不得不承認,我被震到了,小子,你不是在這裡跟我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吧,湖西省的老百姓,可禁不起你這樣折騰,”
葉雲嘿然笑道：“梅書記,話可不能夠這樣說,淺水商行成立這麼久,乾的可都是給人擦屁股的事情...”
梅傲寒眉毛倒豎,怒道：“你的意思是我無能了,”
葉雲不爲所動,淡然說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梅書記你如果一定要這樣理解,我也只能夠認了,要打要罰,你看着辦吧,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也是不給,”
梅傲寒將資料捲成了筒狀,敲了葉雲腦殼兩下,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小子,翅膀果真是硬了,敢這樣跟老子說話,還有,你喊我梅書記,什麼意思啊,要跟我劃清界限麼,”
“嘿嘿,這不是談公事麼,摻雜私人感情會影響雙方的判斷,”
“少跟我扯犢子,我就問你,上百億的項目,就承光紙業目前的狀況,完全不可能撐的起來,你小心肚子裡到底打的什麼注意,我可是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陰謀味道,今天不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你就別想着走出這個門,”梅傲寒臉色變得之快,讓葉雲也歎爲觀止,當然這也是他真的將葉雲當成了晚輩跟親人才會有這樣的表情,在外人面前,他可是以威嚴著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