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蘇菲的這句話猶如一塊石頭丟入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淺層波浪,卻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所有人只是用一種不明色彩的眼神打量着這個新任的王。
除了這些一直在煉獄一樣的訓練基地被折磨成行屍走肉的血族人,大約就沒有人可以看到這一世的季蘇菲多愁善感的一幕,她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只是她被人出賣背叛了太多,也不是刻意的用冷漠來僞裝自己,不過是看着那些幸福的人,心如死灰罷了。
“我很理解你們的痛苦,這個地方猶如煉獄,你們每一個人在這裡都看不到未來和希望,連掙扎的慾望都在這日復一日的摧殘中被毀滅了!”季蘇菲淡漠的吐出這麼一段話,卻是真真的說到了每一個人心底。
季蘇菲說到他們心底的感覺,並不代表這就能打動他們,心如死灰、行將朽木或是行屍走肉,那都不是一兩句感慨可以化解的,季蘇菲也從未想過要化解什麼。
西蒙扭頭凝視着這個少女,沒錯,他是這裡的校尉,是這些人的首席教官,但是……枯燥、無奈的日子也讓他一天天變得暴戾,血族的人都擁有與生俱來的美麗,他也曾經擁有,卻在這幾百年的等待中,甘願自殘的摧毀自己,把自己變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模樣。
季蘇菲平靜的走向人羣,看着這些人臉上的滄桑和空洞,以及更多的是那些外表醜陋的吸血鬼的無辜而又茫然的眼神。
所有人在看到季蘇菲走來時,腳步不自覺的就退開,爲她讓出一條道,“我是血族的王,可以賦予你們生或死的慾望,若是你們想離開,現在就離開,不必再繼續被困在這個煉獄之中!”
儘管季蘇菲說出他們可以離開這句話,可現場卻沒有一個人動一下,他們的眼中染上了更多的絕望,西蒙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王,我還以爲您會說什麼,原來這就是您的寬赦?可是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寬赦,離開這裡又如何?現在的血族是什麼樣子,這裡和外面有什麼區別?我們是被選中了世世代代守護王者的人,雖然殘酷,至少還能給自己一點安慰,活着的價值,難道您沒有看到外面是什麼樣子嗎?殺戮、血腥,一點不比這裡仁慈多少!”
“是的,王,離開這裡,我們又能去哪裡?我們哪裡都去不了!”人羣中有人說到。
“即便離開了血族,我們最終也只會成爲人類和那些異能獵人殘殺的目標!”人羣中又有了另一個聲音。
他們不是不知道人類如今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可那些美好不是他們可以觸及的,一旦觸及,或許要付出更可怕的代價,人類,在血族人眼中,是一種變態的生物,他們或許是懦弱的,可他們的研究卻是變態的,曾經有血族的人闖入人類的領域,自以爲從此呼風喚雨,卻終究被捕捉了,成爲冰冷實驗室裡的一個實驗品。
季蘇菲並沒有因爲這些人的話有半點動容,繼續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那麼……想死一下嗎?”
靜謐,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個問題,對血族的人來說是一種無奈,死一下,卻不能永久的死去,不過是遭受一個痛苦折磨之後,繼續活下去折磨着。
季蘇菲擡起左手,手心裡燃起一抹冰藍色的火焰,所有人在看到這一抹冰藍色火焰的時候,眼神中都閃爍着驚訝,歷代以來,血族的王者擁有的最強大的力量是惡魔之眼,卻不曾見過這種冰藍色火焰。
“我說過,我可以賦予你們生或死的慾望,誰想永遠的死去?”
“永遠的死去?和人類一樣?”西蒙第一個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
“對,不過……這是死神的制裁之火,永久死去後,靈魂必須被被渡往地獄!”季蘇菲擡眸看着所有人,她的靈魂給了惡魔,而她同時也在奪走別人的靈魂送往地獄。
終於,平靜的人羣中有一個人站出來了,他穿着白色的布衣,黑色的頭髮自然捲,有些像中歐世紀的貧民。
“我……”這聲音嘶啞的厲害,男人跪在季蘇菲的面前,“王,請賜予我死亡!”
季蘇菲沒有多言,只是低頭看着這個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終於擡起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下地獄去吧!”
只是眨眼的功夫,跪在地上的人便是從衆人視線中被燃燒殆盡,從此消失,所有人的眼中只是驚奇,沒有恐懼,因爲死亡,他們根本不曾理解過。
季蘇菲側過身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個地方你們生無可戀,而離開這裡,也無法尋找到你們想要的,現在的血族太貧瘠、太混亂,而我,可以給你們生的理由,你們沉寂了太久,現在該是你們爲我,血族的王者效忠的時候,我想看到你們的訓練了這麼久的能力,你們也將會擁有一個全新的生活,血族,不會比任何一個國度差,你們不會一直生活在暗中,無論你是哪一類血統,只要你們擁有足夠的本事和對我的忠心,我一樣會賦予你們無上的權力!”
季蘇菲的這一番話,挑起了所有人沸騰的血液,雖然不知道季蘇菲到底在說什麼,但是他們只覺得有一股魔力在指引着他們,這大約就是惡魔之眼的控制力,尤其是吸血鬼和狼人,他們此時更是希翼着,他們聽得出來季蘇菲剛纔那句話就是給了他們機會,他們不會繼續卑賤的活着。
“王,你可要說到做到!”西蒙盯着季蘇菲。
“好!”季蘇菲只是簡單的一個字,卻是讓西蒙此時願意肝腦塗地的拼一拼,是的,行屍走肉的活着,倒不如拼一拼,他不就是在等這個機會麼?他們的王歸來了,他們知道自己前進的目標了。
“女王陛下,西蒙以鮮血起誓,生生世世效忠於你!”西蒙單膝跪在地上,擡起右手尖銳的指甲,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滴落。
山洞裡黑壓壓的一片人都跪下來,和西蒙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鮮血的氣味瀰漫着整個煉獄裡,克洛迪亞和雷歐卡伊眼神變得凌厲,這濃郁的鮮血的氣味他們都聞到了。
季蘇菲看着這些人,也擡起了手,輕輕劃了一道口子,這一次,鮮血的氣味徹底的喚醒了所有人的慾望和獸性,這就是血族王者的血液,擁有迷惑和召喚的力量。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季蘇菲沒有太多的豪言壯志,只有這麼一句話,卻讓這些人的心真正的融化了,有時候,謝謝比很多詞句都來的更讓人窩心。
西蒙站起來,“王,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季蘇菲從隨身空間裡拿出一套書,放在西蒙的手裡,西蒙看着這些書有些茫然,“我知道你們的頭腦其實很聰明,若不然你們不會自命擁有高貴的血統,我會離開一段時間,現在的血族太過於混亂,不是我動手的時候,而你們,只需韜光養晦,你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收拾乾淨了,像這些圖片上這樣,至少我不希望所有人繼續天爲被地爲牀!”
西蒙一愣,隨後笑了,“王,不得不說,這一次,我是真的從心裡喜歡你這個王,我突然後悔了……”
“後悔什麼?”季蘇菲歪着腦袋,看着西蒙。
西蒙愉悅的笑了,“有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王,我後悔把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若不然或許以我曾經那優秀俊美的外表和頭腦,我有機會成爲你的丈夫,至少可以競爭一下!”
“你現在也可以!”季蘇菲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不是看臉吃飯的人!”
西蒙頓了一下,臉頰竟是不自覺的浮起兩片紅暈,隨後笑了起來,“我的王,您真是太可愛了!”
“嗯,我也是這樣覺得!”季蘇菲側過身,透過惡魔之眼,他看到那些人心底的死灰中發了新綠芽,他們只是一羣想要吃飽穿暖的人,而季蘇菲說的第一個任務,無疑是對他們最溫馨的關懷。
季蘇菲和西蒙走出了山洞,所有人也都散去了,季蘇菲對西蒙說道:“無論是長老閣還是任何人,誰都不可以干涉你們這次的任務,這裡會成爲你們的家園,爲了自己夢想的家園,你們應該明白怎麼做!”
西蒙咧嘴一笑,“放心,王,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走吧!”季蘇菲回到克洛迪亞和雷歐卡伊身邊的時候,只是說了淡淡的兩個字。
雷歐卡伊眯起眼眸,盯着西蒙,不知道季蘇菲剛纔和西蒙他們說了什麼,西蒙素來狂傲不羈,見雷歐卡伊瞪着自己,兩手插腰,胸前肌肉繃得緊緊的,分明的是一種挑釁。
“是,殿下!”克洛迪亞應聲,伸出手要扶季蘇菲上馬車,然而季蘇菲卻先一步自己上去了。
雷歐卡伊眯起眼眸打量着西蒙,低聲問道:“殿下都對你說了什麼?”
西蒙的眼底掠過一抹精光,“殿下說,她不是看臉吃飯的,所以我可以被考慮成爲她的丈夫!”
“你放屁~!”縱然是柔情萬種、妖嬈風情的雷歐卡伊,此時也忍不住的爆了粗口,驚得克洛迪亞和千葉還有千凡都回眸錯愕的打量着他。
“雷歐公爵,慢走不送!”西蒙再次作死的挑釁了一句。
雷歐卡伊的眼底掠過一抹不屑,“西蒙,本公爵可以賞賜你一面鏡子,照照你那副尊容吧!”說完便是猶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上了馬車。
克洛迪亞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了一眼西蒙,最後一個上了馬車。
季蘇菲安靜的坐在馬車裡,目光有些清冷,克洛迪亞同樣很安靜的坐在一旁,只是偶爾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打量一下季蘇菲,他也在思量着季蘇菲剛纔到底和西蒙以及那些人說了什麼。
雷歐卡伊是不可能安靜的,他鼓着腮幫子的樣子,配着他妖孽的面孔,水嫩嫩的讓人想咬一口,“我的王,西蒙說,你要選他做丈夫,簡直就是笑死人了,王,你不會這麼做的對吧?那麼醜的男人,王怎麼會看得上呢?”
季蘇菲沒有理會雷歐卡伊,她知道雷歐卡伊的心思,雷歐卡伊這麼問無非是爲了得到自己的一個答案,就是她不會看上那個西蒙,事實上,季蘇菲和西蒙心裡都很清楚,那不過是一句戲言。
“雷歐,這是王的決定!”克洛迪亞忽然打斷了雷歐卡伊的話。
“呵呵,克洛迪亞,我是沒有你這麼深的城府,明明很想要成爲王的丈夫,卻還要表現的這麼大方,欲擒故縱的把戲我可沒興趣!”雷歐卡伊傲慢的說道。
雷歐卡伊眯起眼眸,這個姿態讓克洛迪亞嗅到了危險的陰謀氣息,果然雷歐卡伊接下來的話讓克洛迪亞變了臉色,“你被那麼多女人碰過,你覺得王還會要你嗎?”
克洛迪亞的眼底染上了殺戮,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季蘇菲,然而季蘇菲只是清冷的坐在那裡,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殿下,我……”克洛迪亞知道季蘇菲是聽到了,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遊輪準備好了嗎?我要回去了!”季蘇菲淡淡的開口了。
“回去?”雷歐卡伊的眼中掠過一抹狐疑,“王是要離開血族嗎?”
“嗯!”季蘇菲點頭。
克洛迪亞急了,“爲什麼你還是要離開?是因爲我嗎?我和瑪麗安之間……”
“雷歐說的是事實!”季蘇菲打斷了克洛迪亞的話,克洛迪亞看着季蘇菲,碧色的眸子裡閃爍着絕望。
“殿下,我沒有機會了,對嗎?”
季蘇菲沒有說話,克洛迪亞繼續說道:“我只請求殿下,不要放棄血族,我就算是死,也沒關係!”
然而克洛迪亞的話卻迎來了雷歐卡伊的一個重擊,雷歐卡伊掌心攤開,對着克洛迪亞釋放出一道無形的力量元素,宛如古武小說裡的隔空打鳥術,“克洛迪亞,你何必這麼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