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被剛纔的一番對話，弄得有點兒鬱悶。
紀磊反倒是毫無察覺，還在繼續聊天：“我主修的是古典油畫，輔修綜合材料繪畫。學校館藏的藏品有四十多萬件。按照導師要求，經常去觀摩藏品。在那裡也能接觸到咱們國家的文物。對比之後，還是覺得咱們的東西更有韻味，所以，每次放假回來，我都跟着家裡的長輩，學習收藏。”
沈瑜嗯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紀磊說道：“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帶你看看我的藏品。”
沈瑜說：“是不是太打擾了？”
紀磊笑着問道：“你認識張鞠？”
沈瑜不明白對方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於是答道：“我倒是認識張菊，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人。”
紀磊：“就是做經偵的張鞠。我過來和你聊天兒，是因爲她曾經向我推薦過你，說你在收藏方面很有水平。”
沈瑜看向紀磊，心中琢磨，這個小夥子長得挺帥，家世也好，張鞠長得也漂亮，這兩個人不會是那個關係吧？不管是不是這麼巧，爲了避免誤會，還是先解釋清楚爲好。
他咳嗽一聲，解釋道：“紀兄，你不要誤會，我和張鞠因爲古董才認識，接觸時間不久，僅僅是朋友關係，絕對沒有其他關係。”
紀磊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沈瑜，嘴角動了動，忍了片刻，才帶着笑意說道：“是你誤會了，張鞠是我表姐。”
沈瑜：“哦...咳咳。剛纔說道哪裡了？”
紀磊說道：“我接觸的這些老藏家。要麼覺得我是年輕人，不願意細談，要麼因爲我爺爺的關係，對我的褒獎有些過了。我很難聽到真話。這次回來，張鞠姐向我推薦你。”
沈瑜說道：“原來如此。我對收藏也是剛剛入門，不敢說多瞭解。你如果願意，咱們倒是可以一起寫生或找機會交流藏品。”
紀磊：“一言爲定。”
有了張鞠作爲聯繫，沈瑜與紀磊的關係被拉近了一些，慢慢有了共同話題。
聊天中，沈瑜漸漸瞭解，紀磊季高中沒畢業，就被送去讀了預科，然後被考入了高等美術院校。他家裡人對他看管很嚴，沒有沾染一些歐式的壞毛病。
其實沈瑜更願意相信，以紀磊的性格，很難融入當地學生的圈子。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劉壁雲走了過來。
“沈老弟，你和紀同學還在聊呢？打擾你一會兒，幫我看看那個礬紅碗。”
沈瑜向季紀磊打了個招呼，跟着劉壁雲走到了客廳南邊。
劉壁雲解釋：“那隻嘉慶礬紅碗，我看了很久，覺得挺喜歡，但是有一半的人都說那是假的。”
此時，大多數客人根據自己的擅長和喜好，分別討論三件有疑問的古玩。
劉壁雲小聲說：“於老師覺得那礬紅碗可能是真的，但是，他也覺得這東西太新了，怎麼看都有疑問。
所有的特徵都符合清朝嘉慶年間的工藝特點，可是，一點兒使用痕跡都沒有。所以，他也拿不準了。古玩藏主一口咬定，這就是真的。看這物件的人，大部分都有些猶豫。”
沈瑜早就看過這個只礬紅碗，確定那是真品。
他跟着劉壁雲靠近展臺，裝模作樣看了一番，開始考慮用什麼理由，對劉壁雲解釋這件東西的真假。
沈瑜看了半晌，示意劉壁雲走出人羣。
兩人走的遠了一些，他問道：“劉哥，你是想把碗買下來嗎？爲什麼？”
劉壁雲說：“這物件看上去大方又喜慶。
礬紅，還有萬壽無疆的描金壽字，我特別喜歡。”
沈瑜說：“不管是描金還是樊紅釉色特點，加上碗的造型，以及大清嘉慶年制的六字款識，都非常符合清朝嘉慶的瓷器特點。
至於爲什麼看起來特別新，這就要考慮特殊情況。
假設有人造假，他也應該知道做舊，才能賣出去。
這件瓷器沒有做舊，是因爲它就是真的，不用多此一舉。
我猜可能因爲一些特殊原因，瓷器一直處於封存狀態，就有可能造成這種現象。”
劉壁雲說：“這道理或許說得通，可是現場這麼多人都說不好，如果買到手裡，再被人亂傳我買了假貨，那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沈瑜說這纔想起來，劉壁雲買古董除了投資，還有別的目的。
“劉哥，如果你想一直保存這件古董，那麼別人說什麼，和你沒關係。如果您想再次出售，到時候，拿到魔都這樣的大城市去鑑定，總還是有人識貨。
而且，這種疑問，不就是一個壓價的好理由？當然了，這些都是我的個人意見。”
劉壁雲咬了咬牙：“我估計那個豹形銅鎮，是買不到了。今天不能白來一趟。”
沈瑜看到劉壁雲去找一個留着八字鬍的老人聊天，估計那人就是古玩的貨主。
沈瑜覺得今天參加活動，除了辦了張會員證，似乎什麼也沒買到，有點不甘心。
他的目光在人羣中搜尋，看到了擠在人羣中的郝老闆。
開始琢磨，怎麼把那一件竹雕買到手。
如果自己湊上去再說購買的事情，對方一定會坐地起價。這種時候，最好是有人配合一下自己。
他正在想找誰幫忙，紀磊走了過來：“沈瑜，你看過那個瑪瑙的水丞嗎？”
沈瑜愣了一下：“看過了，怎麼了？”
紀磊問道：“賣主說瑪瑙的水丞是清代乾隆時期的，我看是真的。但是，幾位喜歡文房，還有擅長雜項鑑定的藏家，都對水丞的年代有點兒疑問，你的意見是什麼？”
沈瑜問道：“你想買嗎？”
紀磊點頭：“這件天然瑪瑙的材質接近糖色，用的巧雕技法我也喜歡。我想買來當做禮物送朋友。”
沈瑜說道：“送朋友？女朋友？”
紀磊：“……”
沈瑜解釋：“我沒有打聽事的意思，只是，這東西送朋友不合適？”
紀磊：“爲什麼？”
沈瑜說道：“因爲它被修補過，送朋友多不吉利，如果送女朋友， 就更不好了。”
紀磊驚訝的問道：“修補過的？在哪個地方，我看不出來。”
沈瑜說道：“你看到水城外壁上的幾條裂紋了吧。”
紀磊點頭：“這件瑪瑙的形狀比較大，有裂紋很正常。”
沈瑜解釋：“有裂紋當然正常，天然的瑪瑙難免有裂紋出現。不過你看水丞的底部，幾乎一條裂紋都看不見，這不太正常。我剛纔湊過去仔細看了。水丞的外壁與底部融合的位置，借用巧色，雕刻了一組如意雲紋。雲紋的顏色和周圍不一樣，邊緣線恰好掩蓋了裂紋的形狀。
這個需要對着光看，負責修補的人，用了特殊材料，比對天然裂紋可以看出區別。”
紀磊沉思一會，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紀磊走到人羣中，對那位賣主說了幾句話，輕輕的端起水丞，不斷的轉動角度，反覆看內壁和外壁，又對着光看了一陣兒，纔將水丞放下。
然後走到他的爺爺身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紀老闆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紀磊走出人羣，來到沈瑜身邊。
“謝謝你幫忙，如果我不小心買到了這件東西，又拿去送人的話，遲早會鬧笑話。”
沈瑜：“不用客氣。”
紀磊笑着說：“我表姐果然沒說錯。你鑑定古董眼力的確很好，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你幫我一個忙，這個人情我記住了。我請你看歌舞劇？”
沈瑜搖頭：“我可享受不了。你如果覺得我幫了你一次，想還這個人情的話，不如也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