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摸了摸安寶的頭,滿目都是痛苦之色,“傻孩子,這本來就是我的錯,你娘她直到臨終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向我說過一句抱怨的話。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後悔啊。若是我能早一點醒悟過來,一切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
他何其有幸,得到一位賢妻,偏偏他卻一直只熱衷於求取功名,根本就不懂得去珍惜自己身邊的人。直到要失去的時候,才悔之晚矣。
“爹爹……”安寶抱着安平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失聲痛哭着。
梅輕舞則是柔聲勸慰道,“安平大叔,人死不能復生,縱使你再過後悔,也無濟於事。無非是讓活着的人更加痛苦而已,雖然安寶的孃親已經不在了,但是您還要照顧安寶啊,所以還是不要太過於傷心往事了。”
這世間,生死從來都不會以人的意志來決定,就算是得到重生的她,對於死亡也是有着由衷的畏懼。因爲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重生的,只能暗自感謝上天的垂簾,讓她又再來一次的機會。
安平擦了擦眼淚,向梅輕舞說道,“真是讓柳大夫見笑了,一想起以前的事情,我這心裡就跟刀割似的。當初安寶她娘走的時候,我真的恨不得跟她一起走了,就是因爲有安寶,所以我纔沒有那麼做。”他已經虧欠了妻子太多,怎麼能再拋下唯一的女兒。
“我家中原本還算富裕,加上安寶她孃的辛苦打理,所以日子還算是不錯。不過爲了給安寶她娘花費了不少銀錢,而我又不會維持生計,只能給別人寫寫信什麼的,根本就不能維持生活。剛開始還有以前的餘錢,生活勉強還可以。”
“只是我又沒有掙錢的辦法,寫信的錢也根本就不夠花,日子也就變得越來越難過了。後來家裡家裡根本就沒有米下鍋了,房租更是交不起,只能落得乞討的下場。只可憐了寶兒,要跟着我這個無能的父親受罪。”安平的聲音之中滿是悔恨與痛苦,妻子走後,他一心想要讓女兒安寶過上好日子,但是他卻發現自己除了讀書之外根本就什麼都不會做。
安寶用力地抱緊了安平,哭着說道,“爹爹,您別說了,只要能跟您在一起,不管是做什麼寶兒都願意的。您放心,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好好掙錢養活您的。”看着自己那曾經溫文爾雅的父親,變成現在落魄後悔的樣子,她其實也很是心痛。
安平聞言又是心酸又是高興,拍了拍安寶的背,“傻丫頭,都是爹爹沒用,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都是爹爹養女兒,哪有爹爹要靠女兒來養活的。”當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他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能養活。
梅輕舞看着安平父女抱頭痛哭,一時之間心中也是感觸很深。這世間有她和梅無雙這樣生活富裕卻關係冷淡的父女,卻又有安平與安寶這般,縱使生活貧寒仍舊相互扶持的父女,當真是可悲可嘆。
梅輕舞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看安平安寶
的情緒都平復了不少,纔開口說道,“安平大叔,你和安寶可還有別的去處?”既然是在盛京城之中租住的,那麼安平大叔應該也是特意從老家趕來盛京城備考的。
安平搖了搖頭,說道,“如今我是一點銀錢都沒有了,本來我是想要帶着寶兒回老家汝陽。只是此去汝陽路途遙遠,而我卻一點盤纏都沒有,只能帶着寶兒在盛京城乞討爲生,沒想到卻又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他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就連回家都沒有辦法。
梅輕舞又繼續說道,“既然相遇便是有緣,安平大叔想必也看得出來,我並不缺少銀錢。若是安平大叔您想要回返老家,我可以提供盤纏。不過我還有另一個提議,就是安平大叔您可以繼續留在盛京城,留下來幫我。”
“幫你?”安平苦笑了一聲,“柳大夫,您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本事,已經落魄到要乞討爲生了,又怎麼能夠幫你呢。”若不是一點本事也沒有,他又怎麼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梅輕舞微微一笑,“安平大叔,您莫要妄自菲薄,我說您能夠幫我,您就一定能夠幫我,您現在需要考慮的就是要走還是要留,要返鄉還是要留下幫我。”安平既然是飽讀詩書,自然是精通算學的,而紫煙一個人想要完全掌管暗閣還是有些吃力。紫煙細心認真,安平穩重沉着,正好與紫煙形成互補,所以她打算讓安平協助紫煙掌管暗閣。
安平沉默着思考了許久,臉上滿是猶豫與掙扎。對於盛京城他的感情很是複雜,這裡是承載着他夢想的地方,卻又是他失去摯愛的地方,對於盛京城他既留戀又痛恨,他既想就這麼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但是心中又有些遺憾與不捨,而梅輕舞偏偏又給了他兩種選擇,更是讓他難以抉擇。
正在安平難以抉擇的時候,本來一直在痛哭的安寶擡起頭來,髒兮兮的臉蛋因爲哭泣變得更是顯得髒亂,一雙帶有溼意的眼眸卻滿是堅定之色,“爹爹,留下來吧,我知道您捨不得離開的。而且我也相信您一定是可以做大事的,所以爲了實現您的夢想,爲了證明我和孃親沒有看錯您,留下來吧。”
雖然爹爹連她都養活不起,現在更是淪落到乞討爲生的地步,但是她還是堅信爹爹是要做大事的人。她相信孃親,也相信自己那個溫文儒雅,笑起來比陽光都好看的爹爹,絕對不會像別人說的那樣,毫無用處。
梅輕舞則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着安平做出決定。雖然她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也希望安平能夠留下來協助紫煙掌管暗閣,但是她從來都不會強迫別人,無論是誰她都會任由他們自己去做出選擇的。就算安平最後決定離開,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送上盤纏,頂多是稍微有些遺憾罷了。
安平聽到安寶的話之後,臉上更是流露出痛苦之色,摸了摸安寶的頭,緩緩地點頭道,“柳大夫,我答應留下來幫你,只是不知道你究竟需要我做些什麼?”
面對寶兒那滿含期待和信任的目光,他除了答應還能有別的選擇麼。
他本就不擅長於維持生計,就算是得到了柳大夫贈與的盤纏,回到家鄉之後也不知道該如何維持生計,倒不如答應留下來爲柳大夫做事。而且正如同寶兒所說的那樣,寶兒她娘臨終之前都始終相信他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他又怎麼能夠這麼輕易放棄。
梅輕舞見安平答應了下來,輕輕一笑,“這件事情倒是不着急,等義診結束之後,您和安寶隨我一起離開,我自然會做出安排的。不過安平大叔您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您做什麼殺人放火之類違背良心的事情。”
安平能夠選擇留下來,她自然是喜聞樂見的,畢竟這樣也就意味着紫煙得到了一個強力的助手,而她就能夠更加放心地將暗閣撒手不管了。之前她一直掌管着暗閣,不過是因爲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她其實並不喜歡事事過問,而是更喜歡將事情放手讓手下的人自行處理。
她的手下其實都分工明確,天組負責情報的蒐集,地組負責暗中的潛伏,玄組負責守衛和平時的瑣事,黃組負責暗殺。而明夜、緋魚、眀靈、赤焰則分別負責她暗中掌管的賭場生意、客棧生意、酒樓生意和青樓生意。
暗閣則是負責統一調控以及其他的雜事,比如農莊、田產或者是她準備義診之類的。而這些事情她平時都不會去過問,而是每過三個月讓負責人進行一次彙報。現在有了紫煙幫她掌管暗閣,除了玄組之外,天地黃三組與明夜、緋魚、眀靈、赤焰都可以直接向紫煙彙報,等紫煙篩選過後,再把必要的事情轉報給她,這樣她就比以前輕鬆了許多。
安平雖然好奇梅輕舞究竟是打算讓他做些什麼,但是卻也明白不能夠追問。畢竟梅輕舞不僅僅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後更是他的東家,於情於理來說既然梅輕舞不準備說出來,他都是不能夠再過問的。
“玄三。”梅輕舞輕聲喚了一句,將馬車停好之後便趕回來的玄三,便立刻出現在梅輕舞的面前,恭敬地等候梅輕舞的吩咐。
安平和安寶則是被突然出現在土地廟之中的玄三嚇了一跳,不知道眼前這個一身黑衣、表情冷淡的男子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土地廟之中明明除了他們之外沒有看到別人啊,怎麼柳大夫輕聲喚了一聲,就有一個男子突然出現了。
梅輕舞向安平和安寶介紹道,“安平大叔、安寶妹妹,這位是玄三,以後他會負責幫助你們熟悉你們要去的地方。不用害怕,他雖然表情冷淡了一些,但是心地很好的,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跟他說便是。”
玄三則是向安平和安寶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表情卻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安平和安寶剛開始是被突然出現的玄三嚇到了,不過既然知道玄三是梅輕舞的手下,所以也就不那麼害怕了。柳大夫心腸這麼好,她的手下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壞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