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就是成長的標記。她不再天真的以爲誓言可以成就永遠,永遠太長,她不想等待,唯有陌雲清在自己時刻危急的時候挺身而出,解救她於爲危難中。
兩者相較,究竟哪一個是嘴上甘甜的主兒,哪一個是真心待你人兒,一眼望穿。
這時,軟轎從偏門而出,停在公主和郡主面前,還有兩頂停在孟老夫人和南翼楓面前。莫鳶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兒來,萍兒給她撩開轎簾,莫鳶剛要上前,不料眼前花影一閃,香氣撲鼻,再看,陌芊芊已經端坐轎中。
“姐姐去後面那頂轎子吧,我不喜歡藍色的轎子,太過冷清。”陌芊芊說的理直氣壯。
萍兒扶着轎簾的手放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看面無表情的莫鳶,又看看一臉得意的陌芊芊,不知如何。
“你愣着做什麼,想讓本公主喝西北風不是?”陌芊芊厲聲斥責萍兒,不給她回話的機會,衝紅綾使了使顏色,紅綾蠻橫地一把扯下萍兒手中的轎簾,鋪平了褶子,對轎伕道:“起轎。”
萍兒無奈,被擡起的轎子撞到了一邊,由嫣兒扶住才險險未摔倒。
“郡主,你看公主,霸道的很呢。”嫣兒忿忿不平,滿臉怒氣。
莫鳶倒是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朝着身後的轎子走去。
這時,孟老夫人的轎子已然緊隨陌芊芊的轎子而去,只留南翼楓還等在原地,似乎想和莫鳶一同前行。
剛纔莫鳶望向自己的的深情一瞥,似乎又讓南翼楓看到了希望,或許,莫鳶會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也說不定。拿不準的事情總是要試上一試的,如若成了自然好,如果不成,她是他的正妻,只要他不放人,她就要在南家待上一輩子。
陌雲清早晚要娶妻,總不能兩人一直搭鵲橋,等着對方吧。
沒有結果的感情,南翼楓就不信雙方能守得住,既然莫鳶能背叛自己,他就有把握讓她背叛陌雲清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想是這麼想,都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莫鳶心中怎麼想,也都只是他個人的臆想,這樣自負的一個人,也難怪會和陌芊芊相沖,走不到一起。
莫鳶只是淡淡看了南翼楓一眼,沒有吱聲,低頭鑽進轎子,在嫣兒一聲“起轎”中跟上了孟老夫人的轎子。
南翼楓頗感無趣,可剛纔的深情不假,爲何眨眼的功夫就換了臉色,來不及多想,閃身進轎,轎伕加快腳程,趕在了陌芊芊轎子的前面。
陌芊芊也是太過嬌縱,不知禮數,自古男子在前,女眷隨從在後,她卻偏要反着來,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和莫鳶賭氣忘記了禮數規矩。
已然到的人都在御花園的內堂歇息,等候人齊全了纔去皇后佈置的場地依照等級入座。
陌芊芊剛剛踏入內堂,所有人的談話聲漸息,都瞪大眼睛盯着陌芊芊。
陌芊芊脫去了外罩的裘衣,露出裡面的裝束,昂首挺胸環視四周,找到一處空座,在紅綾的攙扶中入座。
面對大家或訝異,或驚奇的目光,陌芊芊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在她看來,大家都被她所吸引。現在還未進場中,她就已經獲得了諸多的關注,待會兒在臺上出色表演,一定能獲得皇祖母的讚賞,到時再提及安貴妃之事,多少也能增加一些勝算。
陌芊芊心中盤算的很好,對於剛纔在宮門外對莫鳶的驚鴻一瞥也並未放在心上,只道是陽光太過耀眼,但凡是白色的衣服最容易讓人生出那種仙氣繚繞的感覺,索性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是,當莫鳶進來的時候,登時,屋中的鴉雀無聲和目光相繼都轉到了莫鳶的身上。
如果說陌芊芊是“驚”豔的有些過度的鳳凰,那麼莫鳶就是純潔無瑕的仙鶴,自門外有陽光的地方緩步進入,逐漸進入大家的視野。潔白狐裘配上精緻的妝容,周身是繚繞不絕氤氳的仙氣,衣服不鮮豔,不莊重,卻配極了這冰天雪地,若非她衣服上還可見的粉色點綴,沒有人看的出來莫鳶正在雪上行走。
事後有人比喻的恰當,就好似一株行走的雪蓮花,讓人不忍採擷,唯恐玷污了那抹潔白。
陌芊芊胸中鼓氣,氣惱至極,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在晚宴之時,令所有人大開眼界。
霓裳舞一直是邵陽公主的專有,雲澗國中除了她無人會跳,即便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是遠遠及不上邵陽公主絲毫。
這一點是陌芊芊最爲得意的地方,若說姿色比不上,裝束比不上,這霓裳舞總是獨一無二的吧。莫鳶有的,她得不到,但是她有的,莫鳶打死也到達不了。兩兩相抵,也算是扯平了。
陌芊芊倒是會安慰自己,這樣一想,就卯足了勁等着晚宴一展驚鴻舞姿,下定決心非要把莫鳶比下去不可,最起碼,一向偏愛莫鳶的太后的肯定之詞,她是要定了。
款款落座,莫鳶對着在場望向自己的人皆是嫣然一笑。
霎時,滿目芳華,蓬蓽生輝以往都是敬詞,如今用在莫鳶身上倒是極爲貼切的很。
只是這一笑,整個內堂都升騰起了一股溫暖,璀璨溫馨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饒是那些心含嫉妒的女眷們,也不得不由衷地感嘆一句:傾國傾城的美貌容顏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除此之外,再多餘的點綴之詞都成了畫蛇添足。
孟老夫人走到慢,故意落在了莫鳶身後,進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依舊若有若無地盯着莫鳶。老人家一早就料定了莫鳶的影響力,只不過,說實話,今日她的裝束實在是太過平淡,就是不知道爲何能吸引衆人的目光,那周身氤氳的光暈,究竟是自己的眼花,還是真有其事。
直到她踏入內堂看到衆人的反應之後,才終於確定下來,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南翼楓是南家第一個踏入內堂的,眼下見到兩個妻子所起到的不同凡響,比較之下,自然是把目光重新落到了莫鳶身上。走到莫鳶近前乾咳兩聲,其他人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他人的唐突,談話聲又漸漸四起,唯恐給宣示主權的南翼楓造成什麼誤會。
只是南翼楓這個微小的呵護莫鳶的動作,陌芊芊就不樂意了,即便他知道莫鳶和陌雲清的關係,可爲何還要這般袒護於她?
陌芊芊心中忿忿不平,可現在人多,孟老夫人又在這兒,今天的家宴都是皇室中有頭有臉的重量級人物,在這裡若是出了醜,就不單單是成爲談資笑柄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傳到太后、皇上那裡,不知道還會拿出什麼懲戒措施,欲加個禍亂家宴,不守宮規的罪名,給自己一個牢牢的教訓。
經過上次在南翼楓的婚宴上大鬧,皇上和太后一直不給她好臉色,憋着勁兒想尋個理由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猖狂的孩子,只是近來一段時間乖巧至極,倒也沒有惹出什麼亂子,或者是成爲笑柄之類的事件。
陌芊芊再怎麼衝動一旦冷靜下來也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嫁給了南翼楓,沒有人愛,總是要學會自愛的吧。
有別院女眷忍不住走到莫鳶面前,直誇讚她今日如出水芙蓉,堪堪把這些人都比了下去。
莫鳶只是笑,不高傲應承,亦不謙遜虛與委蛇。這些人,無論你說什麼話,到了她們口中,再轉而轉述到他人口中,多多少少都會變了味道,就算如她現在這般,一句話都不說,也讓面前的這位稱讚者臉上漸露不悅。
“夫人這身淡青色的衣裙襯得風化無限,帶有春意的氣息,讓寒冬不免添了一絲情趣和顏色。”想了想,莫鳶還是開口說道。
無非就是想聽一聽奉承之言,動動嘴皮子,也免得再落個清冷高傲的話柄。話音一落,果見面前的婦人面露喜色,拿着絹帕掩嘴笑道:“郡主這嘴巴可真會說話,難怪太后喜歡的緊呢。”
聞言莫鳶心中苦笑,還是爲了攀交情而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這些個人,心中無不是帶着目的吧。
陌芊芊是皇后之女,莫鳶是太后欽封的郡主,都是皇室中的兩大心肝寶貝,任憑攀上哪一個,對今後夫君的發展也是有利而無害的。
陌芊芊身邊自是也少不了這等奉承之人。
只是一眼便見分曉。
俗話講“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圍繞陌芊芊之人,姿色豔麗者不乏,唯一的不足就是打扮太過奢華,妄圖以外表奪取衆人眼球;莫鳶身邊之人,大多清冽之色,給人的感覺既有溫和又有清麗脫俗者,大都是爲了夫君仕途而爭上一爭,本意並非這等攀附權勢之人。
無非源自一個“愛”,亦或是爲了在府中爭奪寵位,女子之間,無外乎這兩種可能。
屋外太監一聲高呼:“衆位大家,皇后有請,宴會長居第。”
長居第是早先先皇爲太后在宮中搭建的看戲用的臺子,每年的家宴都是在這裡舉行,今年照舊。
所有人在婢女隨從侍奉中跟隨太監來到了長居地,此刻夜幕初降,晚霞漫天,是個大好的兆頭。所有人,尤其是女眷,指着天邊的晚霞連連感嘆,但也僅是一瞬,待腳踏入長居地,頃刻偃息,低頭隨同衆人前行。
莫鳶前幾日來探望皇后的時候,她就和莫鳶說起過這次家宴,包括佈置和宴會順序與莫鳶倒是也徵詢了一些莫鳶的意見。
莫鳶不喜摻合這些,象徵性的提了幾點意見,沒想到皇后真的就用心了。
在莫鳶的心中,家宴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個團圓飯,有最基本的禮節約束舉止之外,宴會場地的佈置起碼要體現的溫馨一些,比如說除了以往的大紅燈籠之外,懸掛一些貼近民俗老百姓的那些個彩燈,多少讓這些經常在閨房中鮮少出去的女眷們,感受到一點過節的氣氛。
皇后認爲這個建議不錯,眼下真的掛了些民俗彩燈,據頭前帶路的太監介紹,這還是皇后專門請的都城中畫工最好的人新畫上去的。
莫鳶多少有些感動,一個身居高位的人能真的聽進去自己的建議,只是早先莫鳶沒有想到的。當初爲她醫治眼睛,因爲互相之間有利益關係,所以並未走心,如今只是皇后一個小小的舉動,許久沒有這種體驗的莫鳶心中着實感動了一把。
大家依次落座,雖然莫鳶是郡主,陌芊芊是公主,卻不能享受坐在以皇上爲首的側位。已然嫁爲人妻,自然是坐在南翼楓兩側,守着孟老夫人。
衆人端坐,不消片刻,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衆人叩拜,三呼萬歲。
皇上面帶笑意,揮手高聲道:“衆愛卿平身。”
款款落座之後,皇上環視四周,目光瞬間鎖定在了莫鳶的位置,所有人隨着皇上的目光望去,說來奇怪,白天很多人都以爲是因爲光照的原因才使得莫鳶周身看上去氤氳仙氣。可是現如今已是晚上,饒是有如此多的燈籠映照,也還是不比白天,爲何莫鳶依舊是神采奕奕,仙氣氤氳?
皇上沒有說開場白,倒是極爲有興趣的對莫鳶道:“莫鳶今日不比尋常,更是光彩奪人。”
一旁的太后點頭,微笑道:“莫鳶本就是精緻的人兒。”後面的潛臺詞太后沒有說出來,不過衆人都心知肚明,大抵就是,精緻的人兒,穿什麼都好看。
皇上看了太后一眼,點頭示意同意。
“眼看即將入年,時隔一年,今日衆愛卿重聚首,朕宣佈,隻字不談國事,愛卿盡興娛樂,莫要拘禮。”話音剛落,衆人齊聲“謝主隆恩”。
頓時樂曲聲響起,舞者翩然入內,有宮女魚貫而出,爲在座的斟酒。
第一杯自然是衆人齊敬皇上,高呼萬歲,一飲而盡,第二杯是齊敬太后,高呼千歲,一飲而盡,第三杯齊敬皇后,高呼千歲,一飲而盡。
杯盞不大,尤其是女眷。當時佈置時,莫鳶想起入席要先幹三杯,建議皇后是否把女眷的杯盞換小,以免有不勝酒力之人。皇后徵詢了太后的意見,把所有在場女眷的酒杯都換成了比男子的小三分之二的杯盞。故此三杯酒下肚,對在座的女眷來講,不存在任何的潛在的危險。
所謂危險就是不勝酒力,影響後面的發揮。
陌芊芊目光時有時無地掠過皇后,皇后覺察到,把目光轉向這邊,卻是與莫鳶碰了個正着,兩人相視而笑,均擡了擡酒杯,輕抿一口,算作禮節。
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不是皇后的女兒,可面對皇后和莫鳶的默契,陌芊芊卻是極爲嫉妒,狠狠擲下的酒杯應聲發出不和諧的音響,索性歌舞歡快,倒也不是能夠引起皇上那邊的注意。
皇后眼尖,見到陌芊芊拉下的臉,對身旁的婢女招了招手,附耳囑咐了幾句。那婢女走下首位,來到陌芊芊的近前,陌芊芊沒來由地心情大好,就算是養女也比莫鳶來的親近。沒想到婢女傳給她的話卻是:今日是難得的家宴,做兒女的要顧慮皇上的心情,莫要掃了大家的興致,否則,就算皇上要責罰皇后也無能爲力。
婢女把皇后的話傳遞給陌芊芊,不等陌芊芊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退回了皇后身邊。陌芊芊脾氣不好在宮中是出了名的,除了皇上和太后能拿捏的住她之外,就連皇后也拿她沒辦法。
本以爲皇后派人過來是安慰自己,或者好歹問問出了什麼事情,沒想到卻是來警告自己行事謹慎,注意言行。
陌芊芊這一天心中積攢的火都憋悶到那曲霓裳舞了,既然所有人都不給她好氣受,她偏要拿得頭籌,讓所有人都暗自遺憾當初未討好她去吧。
歌曲完畢,皇上側頭看了皇后一眼,點頭示意。皇后朗聲道:“既是家宴,按照以往慣例,各皇親國戚都可亮出你的拿手好戲,讓大家飽飽眼福。諸位放心,只是助興而已,莫要嫌棄自己的好戲不搶眼懷揣不露,都是自家人,即便除了差錯,也還有本宮給你們墊底不是?”
最後一句話倒是把在座的都逗笑了,誰都知道皇后歌曲唱的跑調兒,彈琴不行,舞蹈又是門外漢,當初皇上是真的看上了皇后這個人,而非哪一項才能技藝。
經皇后一調解,早先的緊張氛圍登時緩解了許多,按照以往規矩,皇后準備好紙箋,疊放好,由宮女派送到各個桌前,但凡是準備了節目的,都從中抽出一個摺疊好的紙箋,然後按照紙箋上所描述的順序,展開表演。
莫鳶抽到的是第十一位,陌芊芊抽到的是第八位,都不是很靠前的位置,正好可以觀賞其他人的水平究竟如何。
陌芊芊抱着一鳴驚人的心態,等待讓自己的霓裳舞驚四座,莫鳶則是抱着讓陌芊芊消耗殆盡她的自信,打擊她自信心的目的,她只管自己是不是排在陌芊芊之後,其他一律不重要。
前面那些幾年來節目一直未推陳出新,總是幾個老樣子,在座的也都捧場似的鼓掌以示敬意。
終於輪到陌芊芊了,衆人頓時來了精神。
陌芊芊的霓裳舞是每年家宴之上最爲養眼和最有水準的舞蹈,大家雖然不太喜她這個人,對美的欣賞卻是另外一回事。
陌芊芊果斷脫掉自己的裘衣,血紅色拖地長裙隨着她點足輕躍至臺上翩然落地,還未等後面的裙襬盡數落地,雙手奮力展向身子兩側,紅色長袖應力而出,竟有三尺長。陌芊芊雪白的脖頸高昂,像一隻啼鳴的鶴。還未等衆人看仔細,她又一個轉身,長袖曼舞,身體輕盈點足各處,頭上環佩叮噹,隨着舞動顫微搖動,着實令人揪心。
霓裳舞,原名霓裳羽衣舞,原是指的身着雲霧似的衣服舞動身姿,可是眼下,陌芊芊一身血紅長裙,同樣的舞蹈,卻是有了其他的味道。
不知是陌芊芊心中想要贏的*太過強烈,舞動的太過用力,還是因爲她今天的妝容也着實有些古怪,面部沉靜的有些猙獰。給人一種錯覺,就好像這個家宴後面暗流涌動,似乎在預示着什麼。
首位上的是那三人也覺察出不妥和衆人的惶惶之感,一曲畢後,陌芊芊磨磨蹭蹭回到自己的位置,終究也是等不到太后對自己的舞姿的評判,其他人甚至連掌聲都忘記拍了。
還是莫鳶起先鼓掌,衆人才晃過神兒進行鼓掌,對陌芊芊的舞姿讚不絕口。實際上看她舞動時,衆人心中各異,因爲有了不好的預感,所以或在猜測寓意何爲,或者是在反省近期是否有出格的舉動,落入他人把柄……
太后開口道:“鳶兒丫頭自小最會跳舞,如今亦是如此,舞姿曼妙,帶着靈魂之美,是不可多得的好舞姿。”
衆人聞言,知道太后是在亡羊補牢,剛剛的怔愣恐怕連她也在擔憂陌芊芊所營造的氣氛,是否會影響到在座各位的心境。
“再重申一次,大家僅是切磋技藝,爲衆人帶來喜樂,莫要涉及到其他。”一旁的皇后忍不住說道,說話間還看了一眼陌芊芊。
陌芊芊與皇后看向自己的目光對視,不躲不閃。僅憑皇后說的這幾句話,陌芊芊更能確定的是,自己帶來的不是必不可少的歡樂,完全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尤其是太后草草的幾句稱讚,更是令陌芊芊自信心落了一地,眼神中一早的堅定和得意,轉化爲現今的滿腹的怨恨和對剛纔皇后與莫鳶對視的責任。
在她看來,若非有先前心中的埋怨,也不會影響自己的發揮,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是因爲自己的着裝太過血腥之氣。
說來奇怪,本來就是大喜的日子,紅燈籠和各種喜慶之氣無論穿着在誰的身上都恰如其分。可是穿在陌芊芊身上,大抵是她今天的妝容太過豔麗,或者是她周身的戾氣太過凝重,一上臺給人的感覺就透不過氣來。
陌芊芊雖然心裡不情願,倒也是分得清輕重,謝過太后之後端坐在自己的位置,面色緊繃,卻並未流露出半絲的懈怠和埋怨之情。
因了前面陌芊芊的失誤,之後的所有表演,沒來由地比之先前都好上幾分。
太后和皇后已經明言只是親人之間的技藝切磋,僅供大家喜樂,可實際上,官場如戰場,尤其是高位之間的爭鬥更像是埋藏在地下的岩漿,炙熱激烈,暗流涌動,面色上平靜如初,沒有絲毫的狠厲之色。
這就是皇室之中的可怕,有野心的,相互之間掐架,連夫人妾室之間的技藝較量都堪堪落入了男人們無形的攀比中。無野心的,估計皇室中真正秉着潔身自好,明哲保身想法的人,少之又少。
技藝好的,不論地位如何,整個家族在氣勢上自然的高人一等,稀鬆平常的,也唯有淡然一笑,心中就算有隱隱的埋怨,在他人眼中也成了無關緊要。
陌芊芊的是所有人心中的結,只因了她的霓虹舞自小就是雲澗國人人津津樂道的節目。不過,大都沒有親眼見識過她的舞姿,只是口口相傳,便成了衆人心中敬仰的驚鴻之舞。
輪到莫鳶的時候,她淺淡一笑,放下酒盞,盈盈點足走上臺,沒有花裡胡哨的登臺前奏,最樸素最簡單不過的緩步而上,留給大家的是一個纖細羸弱的倩影。
脫去狐裘的莫鳶,身着粉白相間的衣裙,自舞臺中央,衣袂飄飛,周身一直令所有人都稱奇稱怪的仙氣漸第散開,氤氳了整個舞臺,不多時,竟是籠罩了淡淡的霧氣,所有人真正置身在仙境中。
感嘆舞臺效果的同時,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立於中央悠然不動的莫鳶,好奇心四起,沒有一人在這個過程中把注意力分散。
莫鳶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嘴角微提,衣袖翩然展開,如一隻即將展翅翱翔的白鶴,薄紗在微風中盪漾,繡有粉色點綴的梅花,逐漸加深其顏色,竟是如夏夜中的螢火蟲一般點亮。
在嫣兒的授意下,太監配合的燃滅了所有的燈籠,黑暗中,唯有莫鳶如一隻發光的仙鶴,翩然轉身,投遞給衆人嫣然一笑,璀璨了整個長居第。
衆人無不驚歎陶醉,何止傾國傾城,簡直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