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葉氏慘白一片的臉,杜素兮心中冷笑一聲,繼續添油加醋。
“父親,母親打理杜家上上下下,難免會遺忘了一些不重要的小事,素兮,素兮沒關係的。”
說道這裡。杜素兮看着這滿桌的飯菜,拿起手帕,掩住自己的小臉,嗚嗚的哭泣起來。
一個女人對付男人最好的手段,不是跟他比強勢,也不是跟他比誰骨頭硬,而是站在弱者的地位,利用他幫自己辦事!自古以來,聰明女人之所以聰明,便是懂得什麼是以退爲進。此時的杜素兮,便是深諳此道。
她本就身子骨不好,連連生病使得她形骨消瘦,如今這般不吵不鬧,連委屈都是溫溫軟軟的,更是將杜遠正那股子男子氣概激發了起來。
他碰的一聲砸在桌子上,怒聲而起。
“好一個大膽的廚子,好一個葉氏!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素兮雖說是庶出的小姐,但到底怎麼說也是他杜遠正的骨肉,這件事情要是傳了出去,他杜遠正,一世的清譽毀於一旦不說,更是以後在同僚面前也再擡不起頭來。這雖是一件小事,但絕不能讓人抓到話柄!
杜素兮這一招,完全就是抓住了杜遠正爲官謹慎的特點!那些個想害她的人,她倒要看看,是否有這麼個本事害自己!
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杜素兮故作堅強,扯着杜遠正的袖子,低聲說道。
“父親,母親也不是故意的,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就算了吧?就當,就當素兮命賤好了……”
此時的杜遠正,哪裡聽得住勸,低下頭剛要推開女兒的手,卻看見杜素兮因爲衣袖太短而露出的光潔手臂。那欺霜賽雪的雪白肌膚,如同鍼芒一般刺進了杜遠正的眼睛。
像是剛剛纔意識道自己的不妥一般,杜素兮急忙收回手,欲蓋彌彰的扯了扯自己短了一寸的衣袖,咳了咳,低下頭,慌亂的解釋道。
“父親恕罪,是素兮失禮了。素兮不是故意的。”
看着杜素兮那惹人憐愛的委屈樣子,相比之下自家大姐和母親卻被完全打壓在下風,杜棋苑立刻挺身而出,指着杜素兮威脅道。
“杜素兮,你不要胡說,母親一向大度,怎麼可能會欺負你一個小小的庶女?你要是再敢造謠生事,就別怪我家法伺候!”
本以爲自己這番喝問,會讓父親明白過來,這個杜素兮,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沒想到杜遠正卻冷哼一聲,稟烈的目光看着杜棋苑三人,言辭冰冷透骨。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二次,雲汐是我的女兒,素兮也是我的女兒,雲汐擁有的一切,我希望素兮,也應該擁有,夫人,你明白了嗎?”
杜遠正那冷漠的目光投射在雍容的葉氏身上,充滿了失望。
葉氏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這纔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看了站在杜遠正身後的杜素兮一眼,微微垂頭,眼神閃過一絲厲色。輕聲答道。
“諾。臣妾明白。”
她是一家的主母,吏部侍郎的嫡女,嫁給杜遠正十幾年來,不說杜遠正對她百依百順,也好歹是相敬如賓的,杜遠正平日裡就算再怎麼生氣,也決計不會在衆人面前責罵她讓她難堪的,今遭,還是第一次,就爲了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
這個杜素兮,看來是留不得了。葉氏隱藏在寬大的鎏金錦繡層雲紋袖下的手,驟然間握緊。趁着衆人不注意,暗暗給杜雲汐使了個眼色。
杜雲汐立刻會意,恨恨的看了杜素兮一眼,端着一副笑意,走上前扯着杜遠正的手,那張嬌豔的面容帶着點點撒嬌。
“爹,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何況這偌大的杜家,需要操心的事情說都說不完,爹爹你是不知道,母親經常爲了府中的賬目,頭疼的徹夜未眠,我看了都心酸了。更何況府中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母親是個宅心仁厚的性子?怎麼會故意刁難素兮妹妹呢?”
杜遠
正的面色微微有些緩和,他冷哼一聲,看了葉氏一眼,語氣緩和了許多。
“最好是這樣。夫人,爲了這個家,你也辛苦了,只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始終是丟了我杜家的臉面。”
見着父親被自己說動了,杜雲汐得意的衝着杜素兮揚了揚嘴角,繼續說道。
“可憐妹妹竟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和母親竟然不知道。想必平日裡素兮妹妹性子柔弱,被那些個欺上瞞下的惡奴欺負了,父親你放心,我跟母親一定不會放過了那些個欺負妹妹的奴婢的。”
杜素兮沉默的在一旁聽着,看向杜雲汐母女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母女兩人,一唱一和的雙簧,倒是將兩人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奴才了,到時候隨便抓幾個無辜的奴才頂下便罷,這母女兩人依舊可以安然無恙,當真是好心思,好計策。
不過好在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短期之內,這母女兩投鼠忌器,起碼不敢在明目張膽的虧待她了,如果私下裡想要跟她鬥一鬥嘛,哼,她隨時歡迎。
杜素兮微微低着頭想着心事,看在杜遠正眼裡卻是含冤帶怒一般,他輕嘆了一聲,心知自己虧欠這個女兒實在是太多,只是他也不是傻瓜,心知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追查下去,恐怕杜家永無寧日,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家長裡短,又是哪裡能夠說得清楚的?
咳了咳,杜遠正擡起頭來,當着衆人的面,沉聲吩咐道。
“去府中選幾匹最好的雲緞,找趙師傅給素兮量量尺寸,給素兮做幾套衣裳,宰相府中的人,哪怕是一個丫鬟,也絕不能丟了顏面!”
“是。”
立刻有人低聲應下,無人敢說出一分反對的話來。衆人看向杜素兮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忌憚。
回到自己破落的小院,清妝立刻忍不住的誇讚道。
“小姐你可真厲害,自打奴婢進府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老夫對夫人發這麼大的火呢,奴婢可是看見,大夫人的臉都給氣綠了。就連大小姐,都被小姐逼得無話可說呢。”
“是嗎?”杜素兮微微一笑,垂下眉目,看不清面目。
今天,她確實是出夠了風頭,只是,今日起,她這個小院,恐怕再也不得安寧了。
想起臨走時杜雲汐盯着自己快要噴火的眸子,杜素兮嘴角微微彎起。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過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還從來沒有怕過誰來。
第二日,果真有一個老師傅登門前來,仔細的量好了杜素兮的尺寸,正要離開,卻被杜素兮拉住了。
她莫名其妙的魂魄附在了這具身體上,可是她的命格,從來就不適合安居於室的。她從小就是個冷血的殺手,就連教她的師傅都曾經說。杜莎,雖然不是一個男孩子,卻比世間所有的男孩子還要勇敢,果斷,嗜血,毒辣,冷漠!
這些詞語,用在男人身上,那麼這個男人必定會有一番作爲,可是若是堆砌在一個女人身上,那就註定了這個女人,是個致命的傳奇!
在現代,她是代號狼王的冷血殺手,穿越而來這陌生的古代,她也不會僅僅只是一個嬌弱無依的庶女這般簡單。
掏出自己昨晚設計好的草圖,杜素兮虔誠的遞給趙師傅。
“這是我自己設計的衣服,如果可以,還請趙師傅能夠按照這個樣式幫我設計出來。”
趙師傅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不屑之色,他做裁縫幾十年了,如今已經是京城錦繡坊裡爲數不多的老師傅了。論衣服樣式,沒有人比他更加精通的了,眼前這個粉嫩的小丫頭,竟然異想天開的想自己給自己設計衣服。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顧忌着杜素兮的身份,趙師傅還是象徵性的接過草圖,翻了幾頁,原本的輕視不屑頓時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訝。
這款式,見所未見,這剪裁,聞所未聞!
曾以爲自己看見的說不
定就是一些亂七八糟不可理喻的線條,可是這幅圖,卻是顛覆了他的認知。
看不透是什麼畫法,卻簡潔流暢,落筆大方,更有一種十分立體的感覺,宛如實物。
趙師傅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種想法,若是這件衣服真的變成了衣服,那該有多美?
“這,這幅圖,是誰畫的?小姐,老朽想見見他。”下意識的,趙師傅認定一定是什麼高手所做。
“怎麼了?這幅圖有問題?”杜素兮並不答,反而挑着眉,一派悠閒的看着趙師傅。
“不,沒問題,一點都沒問題,這件衣服,我敢擔保,若是真的做出來了,全京城的小姐,恐怕都會喜歡上,只是不知這幅圖是何人所作,老朽願意高價買下它。”
看着趙師傅那鼓着胸脯認真的模樣,清妝忍不住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着趙師傅,聲音清脆宛如流水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作圖的人,正是我家小姐呢。”
“這,這不可能!”趙師傅驚訝的長大了嘴,吃驚的看着杜素兮,實在不相信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夠設計出這般的圖紙。
杜素兮將趙師傅的表情盡收眼底,她抿了抿脣,帶着一絲笑意。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信也好,不信也好,趙師傅,既然你願意出高價買下它,那我也要知道,你究竟能夠出得起什麼樣的價錢?”
趙師傅一怔,看着手中的圖紙,咬了咬牙,狠心道。
“一百兩!”
若是自己真的能夠將這圖紙帶回去,稍加改動,那幾個老傢伙肯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到時候自己再登門推薦給幾位官家夫人小姐,自己肯定是賺翻了!這筆買賣!不虧!
杜素兮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對趙師傅出的價錢並不滿意。
清妝見狀,悄悄的拉了拉杜素兮的袖子,低聲說道。
“小姐可能不知道,大戶人家的丫鬟,一年的月俸攏共纔不過五兩銀子,如今小姐大了,手頭上應該留些錢了。”
杜素兮眉眼微動,看了一眼清妝。心中暗道這個清妝,看來,是真心對自己的。拍了拍清妝的手,示意清妝安心。杜素兮平靜的伸出五根手指。聲音清脆。
“五百兩,一分不能少。”
趙師傅倒抽了一口乾氣,吃驚的瞪着杜素兮。
“杜小姐,你這出價也太狠了,你知不知道,五百兩,夠多少家庭生活一輩子?只不過是一件衣服罷了,怎麼可能要這樣一個價?”
杜素兮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伸着手。五根素白玉指在陽光之下燦燦生輝。
“五百兩,一分都不能少。”
“杜小姐,你就算殺了老朽,老朽也絕對拿不出那麼多錢的,你還是想想再說吧。”
自己出了一百兩,就已經是看在杜家的面子上了,沒想到這個杜小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卻是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趙師傅怎麼都不能接受。
“是嗎?不行就算了,趙師傅幫我做好這件衣服就行了。”
杜素兮下巴微揚,一臉的不在意。
“杜小姐,這……”趙師傅簡直氣紅了臉,這個杜家不受寵的二小姐,竟然是這麼牙尖嘴利的一個人物,不但軟硬不吃不說,還十分的冷血無情,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女人!
“清妝,送客。”杜素兮懶的再跟趙師傅爭辯,轉身就要離開。趙師傅簡直急紅了眼,看着杜素兮越走越遠的腳步,狠狠的一跺腳。喊道。
“杜小姐,我回去先把衣服做出來,杜小姐你也好好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如果這個價格,你們能夠接受,那麼我可以保證,以後定期會有新款式。”
丟下這句話,杜素兮看也不看趙師傅,揚長而去。
她相信,趙師傅會答應的,而她如今,身在相府,沒有任何的勢力,需要的是大量的金錢,和屬於她自己的勢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