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姨氣急敗壞的狠瞪了杜素兮一眼，最終還是冷哼一聲，敗北而去。
看着紅姨那妖嬈的身姿離開了陌上香坊，杜素兮終於收了笑意，面無表情的看着低着頭的一衆護衛，背脊挺立的越發筆直。沉聲道。
“以後這種事情，以後遇上了直接轟出去便是，我不信我陌上香坊這麼多的人，竟然能夠讓人打上門來不敢還手。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考慮換一批人來代替你們。”
“可，可公子，他們，他們是官家的人，有些……有些不好吧……”一男人面色遲疑的問道。
杜素兮平靜看了他一眼。聲音越發的冷了幾分。
“沒什麼好不好。出了事情，我會擔着，你們只是奉命行事。”
杜素兮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任何怒意，卻充滿了某種威嚴，聽起來讓人有些發自心底的害怕。男人下意識的退後幾步，小心翼翼的看了杜素兮一眼，立刻低下頭，輕聲道。“是……”
“行了，沒什麼事情都散了吧，讓精衛來我房中一趟。”
“是。”
杜素兮此時說的話，就是皇權一般。讓人潛意識裡便想着聽從。
“姑，公子，你找我？”衛青不多時便來了，看着靜坐在一旁低頭喝茶的杜素兮，神情疑惑。杜素兮擡起頭來，打量着衛青。
這大半個月來的吊鋼絲舞蹈，令衛青本就清瘦的身子更加的瘦了幾分，纖腰看起來盈盈不及一握，一張瓜子臉更加的尖細，像是尖尖的錐子。一雙大眼睛因爲太瘦，顯得越發的大了。鼻子高挺卻又分外的小巧。脣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是有些營養不良。
杜素兮的心底劃過一絲愧疚之意。
這大半個月來，自己一直做甩手掌櫃，什麼事情都不管，倒是讓衛青受苦了。
主動給衛青倒了一杯茶，杜素兮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衛青喝茶。
衛青性子本就爽直，也不跟杜素兮客氣，直接就端起茶杯喝了個乾淨，露出一抹明媚笑容。
“公子，什麼事情？我還要抓緊時間排練排練呢，你教我的孔雀舞有點難，我想多琢磨琢磨。”
看着衛青甜美的笑容，杜素兮覺得有些誅心之感。這段時間，也太過於難爲衛青了，輕嘆了一口氣，杜素兮努力擠出一抹笑容，看着衛青輕柔開口道。
“衛青，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先休息一段時間的，這段日子，你確實是累壞了。”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累，姑娘，公子，你相信我，我一點都不累的，只要想到能夠早一點爲父親報仇，我就一點都不累的。
衛青睜着眼睛，十分努力的試圖辯解。
看着這樣的衛青，杜素兮又是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扶着衛青的肩膀，杜素兮面色有些凝重，開口說道。
“衛青，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先休息一段時間，我會給你策劃一段全新的路線，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調養身體，等到你身體好了，我保證會讓你比現在還要火，第二，你繼續這樣的生活，可是我必須要提醒你，時間一長，你絕對會吃不消，而且你的容貌和身體，也會因爲身體而大打折扣，這樣，你還要堅持嗎？”
杜素兮極認真極認真的看着衛青，手心
微微有些濡溼的汗。她是極少極少有這樣的時刻。
衛青平靜的看着杜素兮，抿了抿脣，沒有絲毫的猶豫，開口說道。
“我父親教過我的，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半途而廢。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就算是死，也無所謂。”
“衛青，人活着，不僅僅只是爲了報仇，這點你必須要明白，知道嗎？”杜素兮終於忍不住的皺緊了眉頭。
“我絕對不會放棄。”衛青擡起頭，迫使自己迎接杜素兮那逼人的目光，勇敢的開口說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拒絕杜素兮的意見，從前一向都是杜素兮說什麼，她便照做什麼的。”
杜素兮似乎沒想到衛青竟然這麼堅持，錯愕的看着衛青，嘴角盪漾出一絲苦笑。
“罷了罷了。如果你真的那麼堅持，那你就去做吧，只是...別太累了。”
“謝謝姑娘，不，公子。”衛青臉上終於盪漾開一抹笑容。極美極燦爛。
看着那楚楚動人的小臉，杜素兮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愧疚。
衛青報仇的心思實在是太過於強烈，她根本就控制不住，事到如今，只能且行且看了。
將衛青打發了出去，杜素兮閉上眼睛，只覺得頭有些疼，索性就趴在桌子上，準備眯那麼一會兒。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杜素兮勉強撐起身子，喊了一聲請進，房門這才小心翼翼的被推開。一張端莊清素的小臉冒出了一個頭。
“小優，你找我有事？”
一見是小優，杜素兮立刻坐直了身子，疑惑的挑起眉。
“恩。算是有蘇秦大人的消息了。”樂小優十分鄭重的點頭，一舉一動都是分外的認真，只是這樣的表情，在那張略略顯得有些稚嫩的臉上，卻是尤其的不搭。
眼前的少女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光景，婦人髻卻梳的一絲不苟的，容色上佳，卻是一臉嚴肅，顯出一股不符合年紀的沉穩來。看着有些怪異。
“哦？有消息了？什麼消息？”杜素兮立刻站起身子期待的看着樂小優。
別人的消息或許會錯，但是樂小優的消息，杜素兮是絕對相信的。說來也是巧。這樂小優，別看着年紀小，經歷卻是十分的傳奇。出嫁三次，每次都新婚不久，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丈夫，被人稱爲黑寡婦，婆家找算命的這麼一算，算出樂小優是天煞孤星，剋夫之命。當即就翻臉無情的鋪蓋一卷，將樂小優趕出了家門。樂小優回到孃家，卻沒曾想卻處處受到姐妹們的排擠，樂小優一向心高氣傲慣了，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當即就自己不帶分文的走出了孃家，這才遇上的杜素兮。
杜素兮本是念着她可憐，這才安排在陌上香坊之中做一個閒職管事，卻沒想到樂小優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骨子裡卻是十分的精明。將陌上香坊處處管理的井井有條。杜素兮看着也樂得清閒，看着樂小優又是個懂得感恩的，直接就將什麼都丟給樂小優，除了偶爾檢查檢查賬本之外，基本上就是個吃乾飯的，好在小優自己也爭氣，一切事情都處理的很好，與那些個青樓裡的老江湖頗有的一拼。
爲此杜素兮還十分沾沾自喜的跟慕容復炫耀過。看看本姑奶奶的眼光，就是這麼好，隨便一
挑，就找了一個年輕貌美還會辦事的人來，氣死那些青樓老媽媽去，誰說媽媽就得是半老徐娘？我這裡偏不！我這裡的管事，都是十八嬌豔一朵花！
說這話的意思。倒是帶着點自豪。
陌上香坊開業大半個月以來，一切大小事務都是她一個人跑前跑後的處理的，她性子不如同年的小姐那樣嬌蠻，反而舉手投足皆是顯露出那股不符合年紀的沉穩來。亦或者說。樂小優身上有那麼一股子不要命的闖勁。這也是杜素兮十分欣賞樂小優的地方。
樂小優尊敬的看着杜素兮，老實開口說道。
“蘇秦蘇大人府中的得意門生，江南才子朱清廷現在正在樓下飲酒。”
“朱清廷？”杜素兮微微挑眉。樂小優立刻會意開口解釋道。
“朱清廷本是江南有名的才子，相貌英俊，擅長詩詞書畫，爲人也十分風流，性子也是十分的灑脫，值得結交一番。”
“是嗎？”杜素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輕啓朱脣。“那我說不得一定要下樓好好的會會他了。”
現在正是下午，陌上香坊門窗緊閉，與夜晚的喧鬧相比，顯得實在是太過於冷情。
大廳之中搬來了一張梨花木書案，鋪設着上好的宣紙，一面如冠玉的紫衣男子，正手握着一隻狼毫筆，十分認真的撲在書案上認真的勾畫着什麼。
“公子，那便是朱清廷了。”樂小優陪着杜素兮站在角落，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丰神俊朗的男子，開口說道。
杜素兮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點頭道。
“長得倒是不錯。小優，這麼好的男人難道你就不動心？我瞧着他是不錯的。”
“公子恕罪，小優對公子一向忠心耿耿，天地可鑑，絕無二心，而且，小優已經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在害人了，還請公子不要冤枉了小優。”
樂小優面上浮現出少有的急切神情，扯着杜素兮的衣角急急說道。幾欲跪下，卻被杜素兮及時扶住。
“這麼多人看着，你要是哭鼻子，那以後怎麼管理他們？我也只是提一提，若是你有一日喜歡上了別人，我會幫你做主的。”
樂小優偷偷瞧了杜素兮一眼，眼神閃過一絲掙扎，咬咬脣，低下頭退到後面沒有說話。
看着這樣的樂小優，杜素兮心中嘆息了一聲。心道樂小優也是個苦命人，若是以後能夠遇上良人，倒也是一樁美事。
正想着，樓下圍着朱清廷的那些歌姬們忽然發出了一陣讚歎的聲音。
“公子好文采！”
一識字的歌姬已經拿了畫，念着上面的題詞。
“白衣蒼狗變浮雲，千古功名一聚塵。好是悲歌將進酒，不妨同賦惜餘春。風光全似中原日，臭味要須我輩人，雨後飛花知底數，醉來贏取自由身。”
杜素兮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這人，倒是好文采！只是這詞中的意思，卻滿懷悲憤，上片寫世事變幻莫測，人的政治理想遭到扼殺，功名變成一堆塵土，下片寫眼前景物雖與昔日依舊，但時局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看來此人認爲，要挽救時局，還得靠自己這輩志同道合的愛國人士。最後又以暮春時節落花無數的惋惜之情，配合着畫上的風雨圖，抒發自己不得志的鬱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