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關,地處大齊西南連綿不絕的祁連山的最南端,也是進入大齊的最關鍵的要道,冷長熙早先便得到消息,說是這看守鹿關的守備前幾個月剛換了個新人,年紀不大,可是本事不小。
“奇門遁甲?”拓跋無慾對這種玄幻之術看起來十分不啻,西夏只信奉祖先和神靈,這種人爲製造一些東西,在他們看來,都是無用的。“我看不過就是一個破卦罷了,冷將軍你且等着,不就是幾塊破石頭嗎?我帶着幾個兄弟,隨便就給砸了。”
此時的冷長熙的隊伍正頓止在一個狹窄的山谷前,前面的山谷呈口袋狀,極容易有埋伏,進去了可能就不能輕易出來了,冷長熙糾結了軍隊在山谷口,已經看着這前頭情況不明的看了半晌,卻依舊看不出個端倪,直到前頭的探路兵帶了一幅有些奇怪的圖案回來。
這是偵察兵在前頭髮現的一個石門陣,通過該偵察兵的描述,知道這石頭全都有一人高,兩臂寬,重達千斤,而且石頭的朝向和排列規律都不同,秦玉暖貼在冷長熙身邊看着這幅用羊皮卷刻畫的石門陣,蹙眉道:“好奇怪的陣法。”
“你知道?”冷長熙知道秦玉暖一直博覽羣書。
“不知道,”秦玉暖也不是萬能的,“我只知道這個陣法很奇怪,一般的陣法都會分生門、死門等,慣例便是生門出,死門就會被困在陣法中,厲害一點的還會在陣法中設置幻術或者其他機關,將困在裡頭的人折磨致死,可這個陣法,根本毫無規律,根本不像是一個陣法。”
“我看,像是個迷宮。”一直未開口的水寒突然發話了,她嬌弱的眉眼閃爍着睿智的光芒,拓跋無慾聽了水寒這樣說,立刻湊上前道,“對,像是迷宮。”
冷長熙收起手中的羊皮卷,沒有多說,只是斥責拓跋無慾道:“這營帳裡頭都是一羣男兒在商討軍事,都是一身臭汗,一羣武夫,你怎麼把水寒姑娘帶到這裡來了?”
話面上是在責怪拓跋無慾沒有照顧好水寒,可實際上是在提醒拓跋無慾,無論他對這個紅衣女子多麼看重,可軍事重地也是機密的,斷不能讓外頭人隨便進來。
拓跋無慾一哽,倒是水寒主動搶先道:“這不怪拓跋將軍的,是我自己好奇要進來看看,是小女子唐突了,還望冷將軍不要責怪拓跋將軍,水寒願意代替拓跋將軍受罰。”
瞧瞧這話講得,水靈靈,圓溜溜的,拓跋無慾自然是馬上迎上前,對着冷長熙拱手道:“將軍,這是末將的責任,還請將軍公正處理,水寒姑娘一個弱女子,哪裡受得了軍棍。”
“將軍何曾說過一句要處罰你們?”秦玉暖立刻替冷長熙辯解道,不若按照這兩人一來一往地說下去,冷長熙倒是成了嚴苛無情的將領了。秦玉暖瞅了水寒一眼,緩緩笑道:“水寒姑娘,我之前聽說過你會繡花,巧了,我也愛拾掇拾掇這些針線活,這樣吧,你且回自己的營帳裡頭繡繡花,縫補縫補衣裳,也算是做些貢獻了,你看怎樣?”
秦玉暖這番話說得極爲客氣,由不得水寒推拒,水寒低垂着頭,嬌俏如蓮花的小臉泛上一股嬌羞和無奈:“是不是水寒打擾各位將軍了?”
除了冷長熙之外的將領們都是連忙搖頭,唯獨冷長熙冷冷地看了水寒一眼:“是,所以快走吧。”
水寒微微一顫,這纔是悄然轉身離開,冷霜看着水寒離開的背影,身形微微惻動了一下,耳邊便是秦玉暖的笛聲囑咐:“你貿然救她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偷偷給她送棉衣的事情我也可以不算,接下來,你要是再輕舉妄動,冷霜,你知道我的脾氣的。”
冷霜低頭答了個“是,”這纔是老老實實退下。
而恰此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帶着戰馬嘶鳴的聲音和混亂的人聲,似乎有人闖了進來,冷長熙帶頭走出了營帳,只看到不遠處的篝火旁邊,一個渾身是血的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一身黑衣,而被血染透的地方是比黑色更可怕的老紅色,他背對着冷長熙等人,手中的彎刀對着圍剿他的無數黑甲士兵,可彎刀上一滴血都沒有,看來還沒有交手,同時也可以判斷,這男人的傷是在進入軍營之前的。
冷長熙將秦玉暖護在身後,拓跋無慾擼起袖管便是罵道:“奶奶的,老子的軍營也敢亂闖,不要命了?”
冷長熙當即便是斜了拓跋無慾一眼,拓跋無慾立刻收聲,也知道自己那句話有多張狂。只是隔了一陣,纔敢欠着身子問冷長熙道:“將軍,要不咱們下令,將這刺客速戰速決地解決了,也省得心煩。”
“你哪裡看出他是刺客了?”
“一身黑衣服,還不是刺客是什麼?”
“呵,”冷長熙搖搖頭,不屑地一笑,“若是穿着一身黑便是刺客,那我二十萬黑甲士兵豈不是全都是刺客?”
大家都盯着那邊的動靜,可那邊也只是僵持,站在正中央的黑衣男子似乎因爲血流過多有些體力不支,本來扎得穩穩的步子開始略略地搖晃起來,秦玉暖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冷霜表情開始有些奇怪,貼在冷霜耳邊只耳語了一句:“怎麼了?看着有些不大對勁。”
冷霜盯緊了遠處的刺客,忽而低聲回了一句:“那是黑鷹。”
黑鷹是大齊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冷霜和他合作過,到底是瞭解一些,與此同時,冷長熙也發現了一些異樣,對着那邊的黑甲士兵喊道:“住手。”
而同時,被圍在中間的黑衣男人一時昏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冷長熙正想派人去查看,卻是被秦玉暖攔下,眼看着秦玉暖身邊的冷霜幾乎是以飛奔的速度奔了過去,熟稔地掐着黑影的人中,把着他的脈搏:“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過去了。”這是冷霜做出的結論,冷霜雖然不懂醫術,可是學習了這麼多門武藝,這平日裡一些小傷小病她還是有數的。
秦玉暖笑了,這才解釋了她攔住冷長熙的理由:“你何曾看過冷霜如此緊張過一個人?”
冷長熙愣了愣,其實冷霜和黑鷹不過就是那次合作的緣分罷了,這麼久沒見,倒還真是不知道冷霜對黑鷹如此呵護。
晚間,將黑鷹送入了傷兵營帳,冷霜也是有任務在身的人,不能時時刻刻陪伴,倒是水寒主動提出了要加入滿兒和聽雪的隊伍中,替傷病們做一些事情。
傍晚時分,去送招降信的使臣終於回來了,開戰之前先以使臣傳達意思,這是基本的禮儀,雖然知道司馬銳手下的人不一定會遵守,可是禮數做足了,才顯得冷長熙這一方更加是正義之師。
“將軍,回信。”使臣風塵僕僕地跪在冷長熙面前,手中的書信也彷彿值千斤重,讓他擡不起手臂。
冷長熙一接過信,這使臣便是慚愧地低下了頭。
冷長熙只匆匆掃了一眼信的內容,眼神裡突然就閃現出一股冷凝般的戾氣,周身的真氣也彷彿被一下子調動了起來,縈繞在他的周圍,那一瞬間,冷長熙便得十分可怕,雖然他的面容始終如一,可那股氣場,已經足以讓在場的人打好幾個寒顫。
“愛慕秦家庶出女兒玉暖已久,無奈有緣無分,若真心求和,期將軍成人之美,將夫人拱手相讓?”冷長熙將書信直接覆在案几上,擡頭,幾乎是將書信的內容背誦了大半,看來這個守將胃口不小,居然……居然……
“這個後生,膽子還真不小。”冷長熙慢慢將士手覆蓋在攤平的書信上,默默地一發力,轉眼間,原本一張完好無缺的書信瞬間變成了粉末,風一吹就散了。
“將夫人拱手相讓?”冷長熙嘴角揚起一些邪意滿滿的陰笑,“敢覬覦我的女人,我會讓他付出最爲慘痛的代價的。”
而這一邊,秦玉暖正是在整理着軍隊後勤的一些資料,從糧食儲備到傷兵診治還有醫女等的安排,通通要經過她的手,手邊的資料越理越多,她絲毫沒有心情去理會冷長熙那邊的情況,她埋頭整理,直到被外頭一陣碎言碎語吸引了注意。
“你去說吧。”
“可是這件事還未確定,若是冷霜她一時激動。”
“你們倆在外頭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呢?”秦玉暖一聽便聽出了這是滿兒和聽雪的聲音。
都被秦玉暖發現了,兩人這纔是推搡地進了營帳,滿兒到底是和秦玉暖熟稔一些,湊上前,在聽雪的示意下,纔是諾諾地開了口:“夫人,我和聽雪今天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正是商量着,要不要和冷姐姐說。”
“哦?”
“是這樣的,今日來的那位黑衣人,就是叫做黑鷹的,本來是由我照顧,可中途水寒姑娘來了,說是夫人派她過來照顧傷員的。”
秦玉暖點點頭道:“是我讓她去的,我之前讓她繡過花樣子給我,發現她的針線活很是不錯,沒事,還可以幫着大夫縫下傷口什麼的。”
“可是,”滿兒搶白道,“可是傍晚的時候,我和聽雪卻看到水寒姑娘在用嘴給黑鷹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