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天意襄助勢難違 六

天蒙禪師早就神魂不明、靈臺混沌,被趙坤元出言相激,頓時惱羞成怒,越發口出狂妄悖逆之語,怪笑不已道:“老衲乃是拜在西方極樂世界,釋迦牟尼教主駕前,爾等三清聖人能耐我何?你五臺妖術也敢在我面前叫陣,那便叫你見識見識佛爺的降魔手段!”

當即將大須彌神光悉數放出,漫天神佛羅漢幻象,俱作金剛怒目之狀,聲聲佛號,直指人心,腳下涌出陣陣祥雲瑞彩,俄爾化爲赤金蓮臺,渾身上下寶光浮動,妙相莊嚴,好似佛陀在世、羅漢臨塵。只不過嘴角略有歪斜,細看之下,頗有滿腹怨氣恨意,雙目之中閃爍兇光。忽而天蒙口中大喝一聲:“破!”將手一指,道道金光匯聚一起,向趙坤元當頭罩去。

天蒙和尚,東漢季年早已功行圓滿,理應飛昇極樂。只爲發下宏願,扶持同門師弟謝山,欲要同成正果。爲之所累,不得不重又轉劫入世,遲卻千餘年飛昇。不過每次轉世,法力更有精進,還在白眉和尚之上,爲方今第一位有名神僧,法力之高,不可思議。

趙坤元雖到了結胎六階的道行,與之相較還有不如。若是正面硬抗,便是一時半會看不出敗象,時日一久,怕是脫身也難。不過他之所以這般激怒天蒙,心中自然是有成算。只見趙坤元將太平清寧劍全力祭出,清光大作,隱隱有龍吟虎嘯之聲、天雷滾滾之響,對抗誦經佛音。

在場衆人見天蒙含憤出手,幾無保留,俱是心中驚詫駭然,只優曇、苦行等少數幾人暗覺不妥,似天蒙這般大德高僧,豈是言語輕易所能刺激,居然話不投機便勃然大怒,只是想要勸阻已是萬萬不及了。

佛音、金光與太平清寧劍兩下激盪,趙坤元幾乎無法喘息,忙氣沉丹田、內運玄功,將上清秘藏中所習剋制佛家手段的心法全數使出,好半晌才穩住身形。

極樂真人、大荒二老怕他有些閃失,方要上前援手。趙坤元爲免夜長夢多,見天蒙已然全力施爲,怕他一旦神識復明,回身自保。乃高聲速念密咒,又大聲呼道:“祖師神威,助我行法!”將手掐訣往身後五臺望海峰上臨空虛指。衆人還爲明白過來他是何用意。只見望海峰上祖師殿頂,忽有道道青白祥光飛起,冥冥夜空中似有若無傳來一個聲音,冷然斥道:“狂徒!”

言出法隨,漫天金光異象忽然如薄冰炸裂,淨瓶玉碎,接連聲聲脆響,化爲點點星光,頓時化爲烏有。太平清寧劍趁機而上,電光疾馳,正中天蒙膻中穴。好在天蒙外功盡破,靈臺稍稍澄淨,千年修爲並非易於,護身無相神光,聚在胸前,將劍氣略擋了一擋,心脈雖有重創,魂魄倒還保全。不過也無法好活,口鼻眼耳都止不住地涌出精血,癱軟在地。

這佛門千年得道高僧居然敗在趙坤元劍光之下,在場諸人俱是無法確信這彷彿夢幻般的場面。

原來天蒙語出狂妄並非沒有由頭,他先前不過隨口一句左道妖術,斥責五臺,被上清教祖知聞。望海峰上祖師殿內聖像有感,借勢將天蒙靈識矇昧,叫他越陷越深,等到狂性大作,出手攻擊之際,將青萍劍一絲劍意加持在趙坤元的太平清寧劍上,威力之大不可思議,頓時將其擊成重傷。

當年封神之戰後,鴻鈞老祖默許西方釋教漸入中土,道門三聖俱在三十三層大羅天外潛修,不得再入凡世,結下因果。不過三千年後,通天祖師蒙老祖寬恕,發還誅仙四劍,許其迴轉禹余天碧遊宮,內中大有玄機,暫且不表。不過收下趙坤元這個後世遊魂作了關門弟子,遣到今世。又在望海峰上留下一縷神識,爲五臺派鎮壓氣運。

十年前,峨眉圍攻五臺哦,看似兇險,實則不然,皆因爲趙坤元劫難未滿,少不得那十年囚牢之災,便是聖人也不會無謂出手襄助。如今完結劫數,日後自然一馬平川,上清教法復興在望,豈是隨便容得外道誣衊詆譭的!天蒙故有今日只劫。還好上清聖人不欲欺壓過甚,只是略加薄懲而已。

玄真子、齊漱溟等峨眉諸人,本是道門高真,哪裡不知望海峰上這道清光的底細,忙拜服禮讚,膜拜不止。五臺諸人也隨着趙坤元一齊朝着望海峰跪拜不提。

優曇老尼孤身上前扶住了天蒙,不敢多言,架起旃檀佛光飛遁而去,不知所往。

太平清寧劍呼嘯飛躍,好似歡喜無比,好一會方被趙坤元喚回,依舊在紫府識海中溫養。望海峰上祥光也漸漸暗去,依舊是先前模樣。衆人方纔起身,心中猶在回味。

趙坤元如今勝券在握,志得意滿,反倒越發謹慎謙和,對峨眉諸人道:“諸位道友,舊時鬥陣賭約已見分曉,不知還有何見教?”

玄真子、齊漱溟等神色黯然,知道今日不可再繼續糾纏,乃由齊漱溟出面回道:“趙真人光明磊落,我峨眉自然言出必行,當日賭約不過是我峨眉希冀貴派勿要插手人皇興替,徒增因果,全是一片好意。不過如今趙真人得聖人庇佑,輕鬆破陣,我峨眉自然無法再多費脣舌。不過三清同源,法無高下,俱是我等學藝不精,有辱師門。今日便先行告辭,日後還望真人三思而行,廣大我道門,勿要造下孽業!”

說了幾句場面話,峨眉諸人不多耽擱,收回十二旗門,轉身而去。

五臺這廂早已歡喜雀躍,幾個年輕弟子最是止不住圍着趙坤元上下觀瞧,呵呵傻笑。趙坤元乃令衆人齊集祖師殿內敘話。

極樂真人乃先問道日後行至,趙坤元略一思索道:“如今五臺刀兵過境、殘破不堪,眼下緊要的事情又多,無暇他顧。好在有上清祖師神識鎮壓,安全無虞。貧道身負重責,少不得去那濁世修行,無法時常守護。”

轉而喚過蕉衫道人,含笑吩咐:“汝舊時便知安守本分,雖功力淺薄,但有天書秘法相授,假以時日,自然成道有望。我知你性子也不喜紛擾,便令你爲我暫且駐守金牛洞,看顧祖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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