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正是天狐寶相夫人,當年她愛慕秦漁風姿卓秀,一時情動,哪裡還管得了許多,也不問清他的師承來歷,濃情蜜意,恩愛無比,便有了紫玲、寒萼兩姐妹。十多年前,秦漁幡然醒悟,自去雲南常春巖無憂洞請罪兵解。寶相夫人領了極樂祖師之命,仍在紫玲谷帶着二女修煉,機緣一至,也要渡劫。這一日忽然心緒不寧,忽有所感,聽谷外有人喧譁,心中默算,有了**分明白,乃出聲喚二女領着司徒平進谷。
紫玲便請司徒平移步往前,將手往崖下一指,發出一道金光,穿破雲層霧障,開了一個丈許方圓大洞,現出谷中景物。司徒平探頭定睛往下面一看,原來谷底是一塊長條平地,離山崖上面還有數百丈高下。崖間垂下一條飛瀑,溪流清澈,豐草綠茵,佳木繁蔭。谷底盡頭處,又有一個人字洞口,石上隱隱現出三個大字,應該便是故名,只是俱被藤蘿野花遮蔽,看不真切。
秦紫玲對寒萼道:“妹妹還不前頭帶路?”
那年幼女孩,冷哼一聲,擺個鬼臉,躍上鳥背。那怪鳥長鳴一聲,撲扇這翅膀,轉身而下,直落谷底。紫玲笑問道:“司徒道兄能否持劍飛行?可要小妹順便帶你一程?”
司徒平忙道:“在下微末道行,原不敢獻醜,不過怕勞頓仙子,只得勉強一試了!”當即放出劍光,隨着寒萼飛遁而下。他祖傳的聚奎劍,尚不到火候,如今用的是先前元江取寶時得的一柄廣成仙劍,又經趙坤元紫府心火溫養淬鍊,也非凡品。自己十幾年水磨的功夫,也早已身與劍合,現出一道金光,落在谷底。
紫玲當即飛身,緊隨其後而下。
司徒平再擡頭上看,方纔那雲層中露出的大洞已然閉合,禁制一起,又將紫玲谷中氣息掩蔽。
二女乃請司徒平先行,入洞拜見寶相夫人。
司徒平見洞頂,嵌着十餘個酒盅大小的寶珠,燦若明星,清光四照,洞內景物一覽無遺。迎面是三大間石室,俱是十數丈方圓。二女領了他往當中那間走進。洞內石壁細白如玉,明珠高懸,全室淨無纖塵,陳設華麗。司徒平幼經憂患,早入山林,先前在五臺,後又在巫山修煉,哪裡見過這等貝闕珠宮,不由四處打量。
忽見主位錦榻上慢慢現出一個女子身形,渾身素潔雅緻,不施粉黛,卻別有一番風韻,說不出的動人心魄,那女子開口說話,聲音婉妙:“道友可是極樂祖師門下?奴家寶相,亡夫乃是祖師孽徒。如今只母女三人在此過活,天劫在即,不便遠迎,還望恕罪。”
司徒平方知對面這個貌若天人的年輕女子便是秦氏二女的母親,不敢託大,忙躬身施禮道:“晚輩司徒平,並非極樂祖師弟子,我祖師乃是五臺派的掌教趙真人,家師乃是昔日的金身羅漢法元大師,如今已棄佛從道,改喚作金甲天王何章的便是。不過極樂祖師乃是我家師祖的至交好友,又做了我五臺派的長老,今次前來便是奉了極樂祖師之命來此投書!”
說罷,取出書簡,彎腰奉上。
紫玲、寒萼忙攙扶母親,三人恭謹跪倒,寶相夫人雙手接過書簡,置於几案上,先行了大禮,方告罪一聲,拆開閱看。甫一看罷,那紙書簡化爲一道火光,一閃而沒。慌得寶相夫人,二次跪倒,呼道:“弟子領命!”
司徒平不知信中寫的什麼內容,見她母女對極樂真人無比恭謹,有些詫異。五臺派雖然門規森嚴,尊卑分明,不過他自小在祖師、師父跟前長大,趙坤元爲人又不大計較虛禮,便是極樂真人在他看來,也只是派中一位尋常長輩而已,哪裡用得着這麼小心翼翼?既然書信已然送到,乃告辭而去。
寶相夫人忙止道:“大劫在即,頗爲失態,讓道友見笑了。說了半天,尚未奉茶待客,恕罪恕罪!”
乃請司徒平在客位上座,紫玲、寒萼二女捧上香茗、珍果,請他受用。司徒平不好拒絕,喝了一口玉盞碧茶,頓覺滿口異香,渾身舒泰,知道是難得的奇物,忙起身謝過。
寶相夫人笑道:“寒舍僻居荒野,別無佳物待客。只這黃山千年靈茶,不但天然異香,還能助益元氣,舊日裡我不少朋友每到新茶時節,便不請自來,好不熱鬧,如今想來,彷彿猶在眼前!”
說到此處,寶相夫人不禁一頓,當年秦漁也是聞得茶香,循跡而來,惹出一段孽緣,想來不勝唏噓。忙接着道:“司徒小友,你可知極樂祖師信中有何指示?”
司徒平笑道:“極樂祖師行前未曾分說,弟子哪敢拆看,自然不知!”
寶相點點頭:“亡夫舊日裡乃是祖師弟子,皆因與我一時把持不住,犯了門規,轉世兵解。我得了祖師指示天機,知道似我這般異類成道的,未犯天條,也難僥倖修成正果,何況壞人道基?好在祖師垂憐,指點於我,只要先行兵解,不傷元神嬰兒,尋一四寅正命的根行深厚之人,助我躲過雷劫,方能脫難,日後方能元嬰成道、霞舉飛昇。助我之人還與我二女有宿世因緣,日後自然夫妻合籍同修。”
司徒平奇道:“不知什麼叫做四寅正命?”
寶相夫人解釋道:“便是在寅年寅月寅日寅時生的,本已罕見,還要是個有根骨的福緣深厚之人,確不知道去哪裡尋找!”說罷笑着往司徒平看去。
司徒平忽然開口道:“晚輩好像便是寅年寅月寅日寅時生的。”話方出口,頓覺失禮,方纔寶相夫人說這四寅正命之人,與自己二女有夫妻緣分,不禁羞得滿面通紅,啞口無語。
秦寒萼年小無心,接話問道:“你真是四寅正命嗎?莫要唬我母女,我姐妹往日裡找了多少地方,也未曾尋到,今日倒好,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不費吹灰之力!”
紫玲道行更高,已得寶相夫人七八成真傳,心中略微思量,當即明白過來,極樂祖師叫此人前來下書,必有深意,看來此人便是助母親脫難之人了,忙止住寒萼,卻又不禁偷瞄了司徒平兩眼。
司徒平忙辯解道:“弟子幼年遇着變故,母親早亡,父親將我託付給趙祖師看顧,生辰八字記差了也是有的,然也不敢故意欺瞞!”
寶相夫人閱罷極樂真人書信,其實已然明白,笑道:“小友莫要見怪,我女兒缺少家教,外人面前不知禮數,還請恕罪。只是不知令尊如今在何處?”
司徒平紅着臉道:“家翁受了掌教真人指點,一直在天山博克達阪頂上寒谷之內,隱居修煉。先前在揚州大破吐蕃番僧的毒火陣,弟子還親去拜見!”
寶相夫人怕他害臊,便不再提及,笑道:“這也不急,只是不知極樂祖師如何作了五臺派的長老。這些年來我母女孤陋寡聞,一直潛居在此,倒是閉目塞聽了!”
司徒平乃將趙坤元轉世,極樂真人力助,上清截教結成同盟,以趙坤元爲尊等事一一道明。
寶相夫人合掌讚歎道:“想不到這十幾年間,居然有這般大的變故。不瞞小友,我父親雪雪老人昔日飛昇前,也對我說了些當年玄門三教的一些秘辛,我父女均是異類修道,不比凡人,一直自覺矮人一等。惟有截教包容異類、有教無類。故我孃家傳習均是上清道法,沒想到極樂祖師也是源出上清,如此一來我母女更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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