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駝乙休忙頷首道:“在座諸位俱是同道至交,駝子我也不隱瞞,先前隨掌教真人法駕往靈嶠神山一行,得聞天機。想來掌教真人早有前算,預知紫府天官降塵之期。我等諸人多有過了三次四九重劫,練就不死之身者,然這最末一次神仙殺劫,任是何人,也無十成的把握呢!”
金鐘島主一音仙子葉繽不知先前趙坤元諸人遠赴靈嶠之事,忙問是何情形。
乙休咧嘴笑道:“還是請掌教真人自己與諸位分說吧,駝子不好越廚代庖!”
趙坤元乃接口言說,將當日靈嶠之事撿關鍵之處略一表述,又道:
凌渾揣摩許久,這才緩緩開口相詢道:“掌教真人恕我冒昧,想來封神非同小可,當年因姜太公執掌封神榜,玉虛宮還賜下打神鞭,自是天命在彼、言出法隨了。可如今殺劫已起,未聞有榜、鞭在世,亦不知何人主持,我等均是一籌莫展,日後如何趨吉避凶呢?”
他開口所問也是在座諸人琢磨不透,疑慮在心的。
趙坤元呵呵一笑,這才道:“今日遍請諸位,便是來我五臺作個鑑證,時辰將至,且請容我前頭帶路。在殿外法壇一觀吧!”
說罷起身,請衆人出殿,來至先前戌土元精所化的那座三層高臺之處。
內裡諸人多有精通道門封禪築壇之人,看這醮壇也無多大神妙,便是又上清聖人汽運加持,也是理所當然的。此外毫無蹊蹺。
趙坤元這才請諸人在壇下立定,自己飛昇而上,立於中央。先前早吩咐下石生、裘芷仙作童男童女,各捧定經幡、令牌左右分立。自己按着齋醮科儀,化繁爲簡,步罡踏斗,舞之蹈之。
壇下衆人均是十分困惑,只靜靜默觀。
此際已是酉時三刻,黃雲密佈半天。紅日漸漸西垂,天清氣朗,萬物猶欣。忽然自東南天際現出一星奪目金光,隱隱伴着天籟之音,片刻即至,等飛凌醮壇之上,虛懸半空。
衆人這纔看得分明,乃是一團熾熱金光。雖只有彈丸大小,光焰飛騰。不可直視。
陷空老祖、藏靈子等這般功行居然看不出是何來路,暗中轉向乙休、凌渾等人所立之處,見他們這幾人也是滿臉凝重,不知究裡。
正不知所措之際,先前東南天際又是一道遁光,破空而至。
極樂真人一看。春風滿面,對大荒二老悄聲道:“大事定矣!”
凌渾也認出遁光的路數,對乙休道:“先前你與趙掌教去靈嶠仙府,說是得聞昊天紫府金敇,如今赤杖真人親至。莫非便是爲了此事?”
乙休笑道:“那是自然,且靜觀其變吧!”
眨眼間那遁光飛至醮壇,與趙坤元一拱手道:“貧道代傳昊天敇命,尋覓天機所鍾之人。今日金旨自行飛騰,引貧道來此,想來道友便是那天數中執掌殺劫之人了。卻不知可否早有所感,恭迎法諭?”
趙坤元不敢託大,躬身施禮,朗聲道:“有勞仙官上差,貧道先前在橋山聖陵,得軒轅人皇曉諭,方明悟天機,又得人皇賜我鼎、鑑至寶,在此恭候聽旨多時了!”
赤杖真人緩緩讚歎,正色道:“貧道當不得仙官上差的名分,不過是代爲監察昊天敇命,周告天下而已。道友自便即可!”
說罷,側身立於一旁。
趙坤元不再謙讓,寧心靜氣,神光內視,往左右石生、裘芷仙二人處,以目示意。
二人忙分開左右對立,石生將經幡招展開來,吟誦太上開明天地本真經,裘芷仙將令牌合着節拍,掐訣演舞。
趙坤元這纔將九嶷鼎祭出。這古鼎,大小不過二三尺,通體金色。鼎蓋鑄成一個饕餮異獸模樣,鼎腹滿刻奇禽異獸與山嶽風雲水火紋樣,還有不少丹書古篆,光彩燦然。鼎蓋忽自行飛昇,化爲饕餮兇獸,臥於鼎畔。
早已熟記鼎身上的篆文古符,趙坤元高舉右手,照準鼎腹拍去。鼎內立時發出無數禽鳴獸嘯,怒吼長吟,又有風雷驚電,天籟綸音雜然並作,動人肺腑。又往半空激射萬道金光虹霓,將先前虛懸醮壇之上那粒金光鎖住。
兩下相激,彩霞金星四射飛舞,於黃昏之際看去,越發醒目。
趙坤元忙將昊天寶鑑取出,只一道青漾漾不甚起眼的微光一照,立時金光齊斂,虹霞全消。一卷錦帛現出形制,緩緩飄落。石生一展經幡,將其導引至醮壇石案之上。
趙坤元這才收功,輕輕將九嶷鼎置於石案正前。
赤杖真人轉過身子,拱手笑道:“掌教真人既然得了昊天真敇,便由貧道僭越,布展開來,曉諭衆人吧!”
趙坤元還禮道:“理當如此!”
赤杖真人來至石案前,叩首再四,方取過卷軸,慢慢展開,朗聲誦讀,正是先前在靈嶠宮中鄧天君所傳的敇命。
醮壇下衆人,早就匍匐跪倒,聆聽紫府綸音。
方一誦罷,那捲錦帛化爲一道流星精光,拔地而上,直入青冥,不知所蹤。
趙坤元又自上前,從九嶷鼎中取出一物,捧在手心,默禱唸咒。
赤杖真人轉目看去,見是一粒並不十分透明的雞蛋大小的圓珠,乍看只是帶有青白微光,混混沌沌,那青白二光時分時合,青光上升,白光下降,上半截現出無數日月星辰、風雲雷雨的天象,下半截便現出山川湖海、飛潛動植之形。
他也是見多識廣,看出這便是九疑鼎先天元體、混沌元胎。
這時節,那一丸先天本命混沌元胎冉冉而起,從趙坤元手中飛出,憑空虛懸丈許高下,灑下遍地銀輝金霞,籠罩在整個望海峰上。
忽地九天蒼冥至高之處,幻化出一個氣眼,盤旋輾轉,往混沌元胎上急射下一道似有若無的精光,轉瞬而逝。天上那個氣眼也緩緩淡去,依舊雲淡風輕,不再有任何異象。
赤杖真人高聲讚歎道:“掌教真人受了昊天紫府氣運加持,天命所歸,當行封神大事,執掌千三殺劫!”
醮壇下極樂真人也忙呼應,禮讚不絕。
趙坤元不敢分神,將昊天寶鑑射出青光,罩住混沌元胎,將其依舊置於九嶷鼎中。三拜之後,又將昊天寶鑑供奉於石案之上。
這才下了醮壇,邀赤杖真人往祖師殿與衆人敘話。
赤杖真人礙不過諸人情面,只得入殿,禮拜過上清聖像真容,略微坐了一坐,與極樂、乙休幾個舊相識見禮,乃辭行道:
“諸位道友厚愛,邀我敘話。只是皇命在身,還有幾處需我周告茲事,若是違了天數,罪責難當。此外遵天書敇命之意,還需關閉靈嶠荒局,靜等殺劫過去。日後有緣,自當再見,今日便恕我無端,先行告辭了吧!”
趙坤元等不再強留,由他自去峨眉、崑崙、武當等玄門大派傳遞消息不提。
陷空老祖忽地哈哈大笑道:“這千三殺劫,便是以我微末道行也算出天機嬗變,何況峨眉、崑崙這幾家?赤杖真人前去通傳消息,雖是領了昊天金敇,也是全了朋友情誼。不過於我五臺最是受益良多呢!自今而後,誰敢否認我五臺纔是天下玄門領袖、上清正宗呢?”
曉月禪師微微輕嘆,接言道:“此話不虛,想當年長眉恩師在日,雖屢有推算,篤定日後峨眉大興。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再加齊漱溟諸人,缺容人雅量,向來蠻橫,壞了我峨眉氣運!實在是我峨眉罪人!”
極樂真人也頷首道:“殺劫之下,諸人各自修行,禍福俱在一念之間,自掌教真人而下,均不可大意!”
趙坤元道:“諸位道友無需過慮,只須謹守上清道規、常誦黃庭真經,彼此守望相助,同氣連枝,峨眉諸人不與我等爲難,邪魔外道自然落在劫數之中,一旦滿了三百六十週天之數,殺劫自解,屆時我等各依內外功行,或是飛昇仙闕,或是轉世再修,均有個安生的去處呢!”
衆人轟然唱諾,躬身禮讚。
又閒話了片刻,陷空老祖、藏靈子等牽掛弟子門人的均起身告辭,各回洞府準備渡劫事宜,乙休、凌渾諸人也各自迴轉,極樂真人也叮囑了趙坤元幾句,請他務必留心佛門動向,也迴轉長春巖。一時間除了五臺本門弟子,走了十之八九。
趙坤元乃吩咐衆弟子在金牛洞中聽教。
許飛娘比肩而坐,鄧八姑、葉繽下首相陪,其餘二三代弟子燕翅排開,屏息靜氣,垂手而立。
趙坤元乃開口道:“如今五臺弟子悉數在此,我有幾句緊要的話說與你等,須牢記在心,不可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