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那個紅袍道童撇嘴笑道:“你峨眉真是個僞君子的嘴臉,殺人越貨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號。如今殺劫之中,全是爲了保全自身的性命,哪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五臺火道爺,今日來此便是奉了掌教恩師之命,除去妖人,免去橋山鬼仙道友的一場劫數!”
來人正是峨眉大弟子諸葛警我和火無害。
原來褚南川破禁而出,峨眉、五臺兩處均已前知,妙一真人因爲與玄殊有舊,命諸葛警我潛行至此,見機奪去玉匣。趙坤元也因爲先前在橋山聖陵與鬼仙玄殊結下一段善緣,乃命火無害前來應敵,還報玄殊師徒看護聖陵的情義。
兩下里雖是對頭,可爲了救人,目的反倒一致。
火無害將腦袋一揚,以手指點道:“適才因爲救人,怕你狗急跳牆,壞了禁制生魂的燈草。你若不服,只管放馬過來,叫你領受五臺道法的玄妙!”
黑醜先前爲米明娘等人所困,對五臺派自然是心懷記恨,又見火無害不過是個半大童子,量來能有多大的道行?乃跳將出來,對褚南川道:“褚師叔只管專心對峨眉的賊道,這個小賊交予我便是!”
褚南川求之不得,早止住了臂傷,招呼一聲,對上諸葛警我。只見老魔一聲怪嘯,晃手施法。忽聽格格怪笑,自地底突冒出一個七竅噴煙、大如車輪的怪頭,來勢極快,離諸葛警我身前不過丈許,事前毫無跡兆,突然發難。怪頭所噴煙氣宛如七股筆直的弩箭。直朝諸葛警我頭臉上噴來。
這個怪頭,乃是褚南川昔年無意發掘了一座千年古墓,內裡屍骸早朽,唯獨一個大骷髏頭,千年不壞,又與地心黑眚之氣相合,陰毒非常。褚南川費了不少心力將其收去,被困在陳倉山中之後,又用邪法煉成神魔。已是有形無質之物,大小變化全可由心運用,兇威甚熾。
諸葛警我修道多年、歷劫數世,身爲峨眉三代弟子之首,其人功法、道行均遠超同儕,乃是玄門有數好手,哪將這區區魔法放在眼裡。
只見他一晃身形,祭出飛劍。灑下百十丈金光劍氣,所到之處。大骷髏噴發的煙霧次第消去,無法寸進。
不過這骷髏乃是褚南川所煉神魔,已與本身元靈相合,成了第二化身,兇威絕大,變化多端。又是有形無質的兇魂煞氣。大小由心,隨意分合。諸葛警我玄門飛劍雖然厲害,也只防身,想要除去,急切間也非容易。
一時間。二人居然僵持不下。
另一處,黑醜對上火無害,甫一交手,心中便是暗暗叫苦,眼前這個紅袍小童,居然是個不多見的高手,也不見他有什麼飛劍、法寶,只擡手之間,便是數道亮若銀電的津光,雖是飛針形狀,卻有雷火聲光,這便是火無害採用日華煉成的太陽神針。
黑醜先前大意,吃了暗虧,被神針刺中,險些炸成碎片,好在他如今解除了禁制,也練成了身外化身,拼將捨去一個化身,才免去身死道消的下場。這才斂去輕敵之心,將九烈魔君所煉諸般魔寶次第祭出,擋住火無害的飛針。
不過火無害是稟真火精氣而生,修煉千年,參透了玄門火經,恰好是魔教天敵,對上黑醜,遊刃有餘。不過他未盡全力,眼角餘光旁觀諸葛警我那裡的動靜。
諸葛警我也看準妖物空隙,將太乙神雷見機放出,漸漸能剋制住千年骷髏的毒煙煞氣。本命飛劍又逡巡半空,隱隱遙制褚南川。
如此鬥了半日,褚南川與黑醜均是心生怯意,二人均仗着練就身外化身,打算拼將全力,放手一搏,而後不管傷敵與否,運轉玄功逃遁而去。
黑醜因爲掛念妖婦史春娥,怕她逃之不及,乃招呼一聲,將秘藏的九子秘魔陰雷,取出三粒朝火無害打去,又回身拉住史春娥便走。
火無害知道九烈陰雷非同小可,乃將離合五雲圭祭出,晃動之處,便是連綿的墨綠精光,將陰雷封在裡面,令其無法發動,又唸咒掐訣,按着玄門收雷之法,將那陰雷珠收住。由黑醜自行遁去。
這裡褚南川也將骷髏不住催動,漲得有百十丈大小,雖被太乙神雷不住炸開,損耗了不少元氣,可是神魔骷髏依然旋滅旋生,化成千百個栲栳大小的白骨頭顱,怪嘯不已,環繞敵人上下飛舞,蜂擁而至,直撲諸葛警我。
褚南川打算把本身元神飛出,與神魔相合,稍見不妙,立時地遁逃走。多年苦煉,神魔也擅玄功變化,只遁出一個,便有了活路,日後依舊可以修煉精進。
可惜老魔頭氣數已盡,黑醜又先行逃去,火無害在身後又攔住褚南川逃路,已是腹背受敵的境況,哪裡由得他從容佈置?
火無害從後夾擊,驅動離合五雲圭,匹練般紫巍巍、烏油油、中雜五色光線的奇光,裹住大半骷髏神魔。那骷髏七竅中所噴邪氣當時便被滯住,休想移動。
褚南川雖不知這是什麼法寶,也知定是前古奇珍,只要被烏光合攏,神魔化身怕是要全被消滅。萬分情急之下,只得舍寶逃生,忙將多年苦煉的幾件法寶全數施爲,連那千百個骷髏神魔也拼着一齊葬送,以圖逃走。
他乃是烈火老祖師弟,功法也不遑多讓,其邪法也真厲害,只見數道五色妖光突由千百個骷髏怪口中電射而出,瞬息暴長,連成一片光幕,五雲離合神圭的寶光何等威力,竟被擋開了些許,數個白骨骷髏卻被乘隙遁出。
老魔忙將自己元神與神魔相合,入地隱形遁走,逃生原本有望,偏又諸葛警我在旁不捨,取出一道靈符,用真火化去,往地面一擲。忽地逼出一片五顏六色的妖光,內裡擁着一個妖人影子。
火無害一看,正是褚南川,開口笑道:“你這老妖也算是死得其所,今日還想逃生是萬萬不能了!”
忽然諸葛警我提醒道:“火道友小心陰雷,快快放出!”
火無害也猛然心生警惕,先前收取的三粒九烈陰雷,一股腦往褚南川身上投去。原本綠豆大小的雷珠,猛然炸開,若非離合五雲圭精光圈住,方圓數百里山石俱化爲齏粉。再看圈中的褚南川,早已形魂不存,身死道消了!
諸葛警我道:“今日若無火道友寶物壓制,便是能除去妖人,所造殺孽也是不小呢!那九烈魔君所煉陰雷,與他主人心神相連,外人即便收去,雖有萬里之遙也被他即刻察覺。他發動魔功,也能將雷珠炸開,傷人往往是猝不及防!”
火無害咧嘴一笑:“你倒也是個光明磊落的人物,我今日算是承你一個恩情。既然兩傢俱是爲鬼仙玄殊之事而來,你又奪去了元命牌和兩根燈草,索性我這一根也予你吧,叫你落個完整的人情!可惜原本看在烈火老祖情面上,想要保全褚妖道生魂,叫他自去望海峰九嶷鼎中,等候發落。如今魂飛魄散,也只能算他沒這個機緣了!”
說罷,將懷中那根燈草取出,拋給諸葛警我,轉身而去。
多虧二人今日結下的這點善緣,日後峨眉還能保住一脈香火。
諸葛警我心中感嘆一聲,收好玉匣,回山覆命。他雖因門戶之見,不得已與五臺爲敵,實則心中頗不以爲然。別的不說,便是追雲叟白谷逸與大方真人,俱是自己忘年之交,如今一個隱退衡山後峰珠簾洞,一個與五臺趙坤元交往甚密,可見二人立場,並不將五臺視爲旁門左道。不過涉及門派氣運之爭,自己雖是三代弟子之首,上有諸多師長在列,自然無法置喙,只能領命行事。
等回了峨眉凝碧崖,在太元洞前叩拜求見,內裡傳出聲音,令他入內,正是掌教真人齊漱溟。
只見洞內中間石凳上,一字排列,正是東海三仙,左側客位端坐一位樣貌清奇的黃冠羽士,右側峨眉長老白雲大師元敬對面相陪。
玄真子道:“徒兒先來拜見你嶽師伯,他今日送還長眉先師鎮派至寶,我峨眉不再煩憂了!”
諸葛警我猛然想起一人,他入門雖早,閱歷頗多,拜師玄真子之後知道一些本門秘辛。據說本門有一位前輩師長,與玄真子、齊漱溟均是至交,雖未正式拜師長眉真人,卻一體視爲同門。
當初長眉真人曾煉有兩爐丹藥,後來參透玄天秘奧,不久白日飛昇,兩爐丹藥用它不着。欲待傳賜門下弟子,又因爲顧慮諸弟子貪功冒進,不勞而獲,乃將丹藥並道書、法寶之類,禁制在靈翠峰中。
那靈翠峰乃是星宿海底萬年碧珊瑚結成,兩儀微塵陣發揮妙用也不可無它,更有一般妙用,能剋制紫郢、青索雙劍的罡煞之氣。有此寶爲後盾,看來紫青雙劍迴轉之期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