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仗術法慈雲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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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慈雲寺得了皇封,規模形制更勝從前,香客絡繹不絕,可謂成都府首屈一指的繁華所在。曉月禪師佛道雙修,互爲印證,漸悟禪宗佛理,於是一改先前修道之法,不再隱居人煙罕至的化外蠻荒,而於萬丈紅塵之內參悟玄機、渡人渡己。因前幾日與知非禪師講禪論道,頗有心得,乃在方丈禪房中凝神閉關,不聞外事。寺內雜務自有了一和尚處置,千曉、朱洪、智通、鹿清等人各自修行。

醉道人怒氣衝衝,直奔慈雲寺,欲要興師問罪。他仗着自己的行輩、功行,除了對曉月禪師還有三分忌憚,其餘慈雲寺諸人哪裡放在他眼中。

來至慈雲寺山門一看,香客流水價進出,來往不絕,又見廟中好生熱鬧氣派,越發氣急敗壞。他也是劫數臨頭,昏了神智,哪裡還顧忌什麼!發起力來,將山門旁石獅搬起,往山門上御賜匾額砸去,頓時門樓倒塌,牌匾裂爲碎片。

醉道人叉腰而立,手指寺內,大罵道:“慈雲寺妖僧,快快出來受死!”

圍觀香客見來者不善,又凶神惡煞,將御賜匾額砸壞,紛紛一鬨而散,亂作一團。急切間,你推我搡,難免踩踏擠壓,幾個年老體弱的,避之不及,雖有慈雲寺中僧人及時趕來救助,也已受了重創,氣若游絲。

千曉、智通得了消息,急忙趕來,見是醉道人鬧事,不禁勃然大怒。

醉道人見二人出面,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手指罵道:“妖僧甘爲朝廷鷹犬,指使昏官刑訊逼供,污良爲盜。毀損玉清大師清譽,今日唯有手下見個高低,讓爾等知道順逆大勢!凡與我峨眉爲敵者,皆要飛灰湮滅!”

智通冷笑道:“好你個醉鬼,無端出手壞我山門,砸爛皇匾。還殃及無辜,你妄爲修道之人,作出此等逆天之舉,可見氣數已盡,免不了封神榜上走上一遭!”

醉道人也不答話,將手一指,新近祭練的飛劍,如臂所指,化爲百十丈金燦燦耀眼光華。直取千曉、智通首級。

二人識得厲害,不敢大意,各仗着玄功、飛劍禦敵。甫一交手,千曉心中越發駭然。他與醉道人多次交手,知道他以前的功力不過爾爾,雖是玄門正宗,悟性一般,未能參悟玄機。與自己相較不過伯仲之間。哪知今日一見,醉道人功行大進。雖有智通一旁分去小半威壓,聯手對敵,也處於下風,漸露敗相。

醉道人也看出彼此功力高下,心中得意洋洋,笑罵道:“慈雲妖僧。仗着五臺派老魔的旗號,悖天而行,今日叫爾等識得道爺的厲害,將你這妖窟老巢掃除乾淨!”

說罷手下越發使出全力,劍氣沖天、金光奪目。將山門前偌大的場地悉數裹住,僅僅見兩個慘白光點在內,那正是千曉、智通二人仗着本命玄功在苦苦支撐。

這二人即是舊日五臺健將,又轉投曉月禪師門下,多受名家指教,涉獵甚廣,哪知今日聯手對上醉道人,居然落了下風,勉強自保。

正危急間,忽聽寺內大喝一聲,跳出兩個身影,正是病維摩朱洪與通臂神猿鹿清,二人也識得醉道人,鹿清與他又是舊仇,今日又被對頭打上門來,自然分外眼紅。

鹿清先前與李英瓊一道,失手被素因師太拿住,不但飛刀被絞爲碎片,琵琶骨也被捏碎,好在李英瓊求來北海陷空島萬年續斷靈玉膏,果然天府奇藥,不多時便回覆如初。稍後萬妙仙姑許飛娘造訪慈雲寺,又取了一把廣成金船中得的前古神劍賜下,幾經祭練,早已身劍合一、如臂所指。

見醉道人困住千曉、智通二人,鹿清也不及招呼朱洪,擡手放出飛劍,直取敵人首級。

這廣成飛劍果然神勇,以鹿清這般功力使出,居然對上醉道人也能抵擋三分。朱洪怕小師弟有失,也忙放出飛刀,攜手禦敵。

千曉、智通二人頓覺壓力大減,急忙奮力施展玄功,避開醉道人劍光,跳出圈外。

醉道人渾然不懼,輕蔑一笑,手指四人道:“爾等這般羣醜宵小,在我眼內不過是土雞瓦狗,索性併肩子上,免得耽擱道爺大事!”

朱洪向來穩重,忙止住鹿清,開口問道:“醉道友爲何無故鬧事?看在恩師與你昔日的情分上,我等多番忍讓,若再不知好歹,莫怪我慈雲寺手下無情了!”

醉道人哂笑道:“無知小輩,怎敢枉議是非!我峨眉大興乃是天道,自然羣醜辟易、諸魔退散。你們慈雲寺妖僧不知順逆,居然暗中陷害玉清觀道友,與天下玄門正道爲敵,乃是自取死道。道爺我今日先來發個利市,將首惡智通除去,等爾等氣數將盡,自有取你們性命之時!”

朱洪不善言辭,被他罵得面紅耳赤,鹿清哪裡還按捺得住?清嘯一聲,祭出飛劍,當前而上。其餘三人乃各佔方位,將醉道人圍住,合力對敵!

醉道人也果是了得,長眉真人遺敇中所得的道書修習得法,功行大進,已非昔日吳下阿蒙,用玄門心法御使飛劍,四面對敵,仍舊遊刃有餘。

朱洪知道曉月禪師正在閉關,不好打攪,兩下僵持難下,頓時發起急來,暗中取出新近祭練的金丸,扣在手中,看準時機,揚手發出,只見數點精光,悄無聲息,飛撲而至。

好個醉道人,早已看破,冷笑一聲,用分光捉影手法,將金丸攝住,轉而將手一甩,往鹿清處飛去。事發突然,鹿清手忙腳亂,將劍光撤回,護住周身。醉道人抓住空隙,欺身而進,分出一道劍光,鎖定鹿清,又用玄門破魔獅吼嘯音,對着鹿清,開口喝去。

鹿清根底到底弱些,事出倉促,臨敵經驗又少,一時心神失守,神思恍惚,僵立當場,朱洪等救之不及,眼看着醉道人劍光便要飛至,徒呼奈何。

正這時節,衆人忽聽一聲清叱,眼前浮現數朵金蓮,將醉道人劍光抵住,無法寸進。醉道人心中一驚,忙回劍護住周身,卻已不及,後心忽地一涼,被一道劍光穿胸而入,傷了肺腑元氣。

不過醉道人畢竟修行多年,又習練了長眉遺敇中的天府道書,自有保命秘法,暗中掐訣,運轉丹田兩儀真炁,化生五行元氣,滋養五臟六腑。回身一看,出手傷己的非是旁人,正是老對頭,雪山派凌渾親傳弟子、女煞神李英瓊。

原來自從先前李英瓊北海求取靈藥,迴轉雪山青螺峪,凌渾夫婦知道她命中乃是千三殺劫之人,避無可避,乃悉心指教,助其功行精進,令其下山歷劫。

李英瓊乃想往五臺,先行尋訪餘英男,再去東海探望老父,又因路過四川,想起鹿清,掛念他的傷勢,索性先去慈雲寺,向曉月禪師請益,再作計較。恰好遇着醉道人獨鬥慈雲寺四人,她也不屑圍攻,只先暗中壓陣觀戰,將九天元陽尺備好,見鹿清不敵,乃施法救人。九朵元陽金花困住醉道人劍光,自己又發出飛劍,破開醉道人護身玄功,穿胸而出。

鹿清回過神來,歡喜喊道:“原來是李師姐,快快將這老醉鬼除去,新仇舊怨,一併了卻!”

醉道人身受暗傷,面上毫不顯露,仗劍而立,罵道:“臭丫頭暗箭傷人,算什麼本領?你等五人合力而上便是,莫要囉嗦!”

李英瓊眼光如炬,看穿醉道人不過是虛張聲勢,帶傷在身,絕非五人合力之敵,不過她心高氣傲,剛纔因爲救人,背後傷敵,乃是出於無奈,如今直面相對,不願佔這個便宜,乃冷笑道:“醉老鬼氣數已盡,我也不願趁人之危,若是不服,只與我一人交手便是!”

醉道人哪能受她所激,破口罵道:“好個沒家教的賤婢,不是看在凌花子面上,早取你性命!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可見頑劣不堪,不可救藥。也罷,倒也我今日便以大欺小一回,免得世人都以爲我峨眉是任人欺侮的!”

說罷,將劍光一斂,手拍天靈,用玄門化生凝神大?法,拼將損失大半精血,身形一晃,分出兩具身外化身,與本尊一道,相背而立,各掐靈訣,口誦真言,忽地合力往半空一指,斗大一團津光飛射半空,忽有噼啪一聲炸開,遁出千百道蛇形劍氣,蜿蜒而下,直取李英瓊等人。

朱洪暗暗心驚,這醉道人必定是新得了玄門真傳,這般厲害的劍光,自己聞所未聞,忙招呼諸人,各憑飛劍,小心應付。

李英瓊初生牛犢,毫不在意,將九天元陽尺一展,九朵金花,燦爛怒開,放出道道霞光瑞彩,只一挨着醉道人的劍光,便兩兩抵消。

氣得醉道人雙目盡赤、血脈賁張,索性拼個你死我活,將舌尖咬破,一口丹田精血噴出,將那半空這千百道劍氣,越發激得凶神惡煞,恍若千百條惡蛟毒蟒,吞吐煞氣,擇人而噬。

李英瓊見他這般形狀,有若兇魔,心中暗驚,正要小心對敵,忽聽寺內傳來一聲低喝:“醉鬼這般行止,哪裡還有半點修道人的本分,念在昔日情面,快快退去,靜待天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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