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耿鯤渡劫遇三兇

單說烏頭婆自以爲巧計得逞,又白白得了三粒陰雷,真是意外之喜,忙與九烈神君夫婦作別,按着先前與鐵姝的約定,找個無人覷見的僻靜場所,悄悄煉化了一道傳音咒符,再認定方位,往川西九盤山深壑之中,鳩盤婆新闢的魔宮而去。架起五鬼地遁,穿行砂石,全速疾行。

不過半日,烏頭婆忽覺着渾身氣機波動,心生警戒,面前土石忽地一滯,遁法爲人所破,忙遁身而出,方要破口怒罵,見來人正是鳩盤婆祖師的衣鉢弟子鐵姝,忙開口相詢。

鐵姝拱手見禮,笑道:“適才烏師叔焚化傳音符,恩師已經得了消息,命我前來迎接。她老人家如今正在閉關修煉幾樣法寶的緊要關頭,不可閒暇。下月十五的西崑崙星宿海紅蓮法會,眼見就要開啓,沙師伯與我師父廣發英雄帖,大聚羣雄。恩師得了消息,知道九華山二位神君,均有意襄助盛會,命我親自帶了請柬,前往相邀!”

烏頭婆拊掌微笑:“若不是九烈神君在聚萍島吃了大虧,此事也不是輕易便能辦成的。怎麼雖說前往九華山,但也不可過急,萬一被他們夫妻察覺我等早有打算,反被他們懷疑,豈不是弄巧成拙了。怎麼緩緩而去就是了。今日才過中秋不久,離下月法會時間尚算從容!”

二人乃一路閒談,一路往九華山而去。剛一過了伏牛山境內,便聽見有人廝殺鬥法之聲,忙上前觀看動靜。

只見山頂半空之上,有一羽翼高冠的修道之人,面色慘白,雙手執劍,凝神而立。他被三人團團圍住,兩下里正在僵持之中。

烏頭婆一看場中諸人,都是當世旁門魔教中知名的能手,被圍的乃是翼道人耿鯤,圍住他的那三人居然是多年未曾露面的恆山三兇,心中不由詫異。

書中暗表,先前翼道人偷襲崔海客,反被崔海客降龍錐所傷,他心中惱恨,可惜乙休、火無害等人均在聚萍島助陣,無可奈何,只得暫且按下心中這腔滔天仇恨,現行覓地療傷,再做打算。

哪知路遇恆山三兇的三化真人卓遠峰、大法真人黃猛與屠神子吳訟。這幾人雖不熟悉,昔年倒也有數面之緣。

三兇也知道翼道人的本事與脾氣,先開始也不敢小覷,言語之間也是十分小心。

哪知這翼道人氣運已終,劫數難逃,自然神智昏聵。他一心着急想要覓地療傷,不願與三兇多作糾纏,尋了藉口轉身要走。

三化真人卓遠峰窺破內裡隱情,暗想,這鳥道人自以爲得了數卷真經,一向眼高於頂,不把同輩放在眼裡,平日裡哪有這般好說話,今日看他目光遊移,心神恍惚,必定是受了暗傷。想到此處,不有起了貪心、生了歹念,呵呵笑道:

“耿道兄何須着急?如今天下大變,各家修道之人都尋求自保之策。貧道聽聞你舊年,從南海海眼金闕洞底得了蚩尤氏遺留下來的一部《三盤經》,煉就一身玄功,有通天徹地之能。我弟兄三人早就有心討教,願以本門秘法交換,彼此互通有無。不知意下如何?”

翼道人一聽,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冷笑一聲道:“你三人真是癡心妄想!定是看我有傷在身,乘虛欺我。我這功法,別的倒還尋常,唯獨遁法有獨門之秘,萬里之遙,也不過瞬息而至。量你三人多大道行,豈能留住你家道爺?”

說話間,兩下便已動起手來。

這翼道人,原本憑藉一身秘法,拼將耗費幾成的精血,遁身而去,倒也可能。不過他氣血大虧,捨不得這般全力施展,只用尋常的隱身遁法,往北海而去。

恆山三兇也非弱手,尤其三化真人近年來練就一雙幽冥鬼睛,能窺破飛遁的蹤跡,早已將耿鯤的去處看清,由他帶着,三兇一路緊追,寸步不離。

翼道人見三人如蛆附骨,擺脫不易,一直追到伏牛山左右,還未曾拉開距離。不由得他惱火狂怒,乃打算轉身與三人對敵,拼個你死我活。

他一身本領雖是不俗,但傷勢甚重,況且三兇也非弱手,不一刻已是氣喘吁吁、冷汗如漿,連身形都不能站穩了!

三兇均是老謀深算之輩,見耿鯤敗局已定,插翅難逃,怕他困獸猶鬥,再作最後一搏,傷了自己,反倒不美。乃緩了攻勢,只用言語刺激他。

耿鯤也清楚三兇的盤算,流水一般將平身所祭練的飛劍、鋼翎放出,暗暗將自己修煉千年的本命內丹攝定,藏在嗉囊之中,打算到了最後關頭,自爆內丹,與三兇同歸於盡。

他乃是半人半鳥的根骨,乃母受大鳥之精而生,自然介於人禽之間,喉管處暗藏一個嗉囊,自外表看去,毫無古怪。

兩下正在周旋之時,烏頭婆與鐵姝恰好遇着。

烏頭婆知曉三兇的威名,起了延攬之心,至於翼道人耿鯤,已是狼吻中的鮮肉,自然犯不着救他。

鐵姝也知道翼道人一身的本領全在那蚩尤三盤經上得來的,據鳩盤婆所言,這三盤經與鐵城山老魔祖所賜的魔經,大有淵源,兩下參照,更有神效。自然也起了貪心,手指耿鯤道:“老耿,念你修道不易,今日雖然命中該有此一劫,若是投誠在我赤身教下,我保你元神不滅,轉上一劫,得了人身,日後修行還怕不能成道嗎?”

耿鯤破口罵道:“賤婢,量你家道爺不知道這點鬼蜮伎倆嗎?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拼將一死而已!也不枉老祖我來世間走上一遭!”

說罷自懷中取出巴掌大一本絹書,揚手道:“爾等不是想要我這本秘籍嗎?可惜可惜,世間再也沒有蚩尤氏一脈所留功法了!”

話音未落,手中陡然起了一團熾熱丹火,將經書焚燒殆盡。

諸兇大怒,不再顧忌顏面,圍攻耿鯤,要將他碎屍萬段。

翼道人耿鯤哈哈大笑,又嘆息一聲道:“悔不該當初不聽陷空島老友相勸,乃有今日萬劫不復之災!”

說罷將口一張,一顆赤紅內丹噴薄而出,晃眼間便是萬丈血光煞氣,奪人二目。

烏頭婆提醒到:“老賊要自毀內丹,我等無需與他一般見識,只護定自身,由他自我了斷就是!”

三化真人卓遠峰:“便宜了這雜毛,可惜未能得了那經書。等他內丹自爆,貧道定要將他生魂攝住,取將過來,獻與鐵道友!”

鐵姝道:“我教中所練的九子母天魔,最喜歡這等有道人的生魂元神,如此也不白忙一場!這裡就先謝過三位前輩了!”

諸兇言語無忌,肆意猖狂。

耿鯤心中悲憤無耐,大喝一聲,只見那內丹滴溜溜急轉,豪光直衝鬥牛,上接霄漢,自內丹最深處還隱隱雷鳴嘶吼之音,一眨眼,那內丹轟然一聲巨響,炸將開去,火光烈焰彌散數十里方圓,一切山石樹木,全都化爲齏粉。

三兇與烏頭婆、鐵姝均事先早就防備,各用秘寶護住周身上下,又遠遠遁去,即便如此,也鬧了個灰頭土臉,形狀甚是狼狽。

鐵姝訝異道:“這老耿內丹怎的如此玄奇?絲毫沒有血煞氣息,倒好似那些玄門大派的做派!”

烏頭婆解釋道:“那鳥道人雖然出身不正,可那所習功法卻是上古正宗!他若不是爲人執拗孤拐,素來離羣索居,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與他親近呢!即便如此,北海陷空老祖與他交厚,咱們今天這般所爲,怕也不能善了!”

卓遠峰冷笑道:“怕他陷空島何來?如今殺劫之中,各人均是自身難保,他陷空島再強橫,咱們恆山三友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且莫要多言,容後再敘,仔細別跑了那耿鯤的生魂!”

這魔頭一雙幽冥鬼睛,早已經將耿鯤元神藏身之處鎖定,手指之處,指點諸人看去。

這幫兇徒忙定睛觀瞧,見先前耿鯤立身之處,冉冉而起一團淡淡的血光,好似一個透明的雞卵,裹住一個二三寸長短的小人,正要接着煙霾火光,往天際飛遁。

鐵姝頗得赤身教主真傳,對這鎖拿生魂、拘束元神的傷天害理的鬼蜮伎倆最是擅長,又有心在諸人面前擺擺威風,忙飛身而起,自腰間豹皮囊中取出一團碧玉般的璀璨絲網,往耿鯤飛遁之處一拋,口中急年密咒。

這絲網形似一個極大的網罩,光色深碧,最奇的是上面網眼形似人眼,彷彿億萬鬼眼合織而成,閃爍寒光,不由得使人生出一種徹骨陰冷之感。

這便是赤身教主鳩盤婆得意的獨門法寶,喚作碧目天羅,原是用無數兇魂厲魄和新死人的雙目和諸天五**、萬年陰磷火合煉而成,專制道家元神,一經羅網鎖住,休想逃脫。

先前耿鯤元神離體,飛遁似緩實快,若是尋常法寶,甚難拿他,只是這碧目天羅非同小可,便是翼道人精通五行遁法,也難逃劫數。

眼看那碧目天羅當頭將耿鯤生魂罩住,四維上下均是碧光閃爍,牢牢將他困在當中。

到了這個時節,便是這翼道人多大的傲氣,也是全數消除,只得束手待斃,喟嘆道:“天亡我也!”

正在這時,忽聽耳畔有人呼道:“耿道友莫慌,貧道領了掌教真人法旨,前來接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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