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石碑上寶光閃爍,再看上面,現出兩行字跡。大概是說碑中藏有一件法寶,便是離合五雲圭,本有陰陽兩面,碑中所藏乃是一面陰圭,此圭本是前古至寶,日後將陽圭得到,兩儀合壁,再經仙法重煉,方見靈效。並且註明取寶收用之法,最後還再四叮囑取寶之人上體天心,寬厚容人。
坤元見罷,心中暗笑,這連山大師雖然勉強將寶物轉送,到底對峨眉有些偏心,憂慮自己日後爲難峨眉諸人,當即也不多言,讓火無害退後。自身向碑立定。將太平清寧劍劍化爲一道青光,朝石碑上輕輕砍下。劍光到處,只聽霹靂一聲,神碑立分爲二,一道墨綠色的圭形寶光突然由內飛出。津芒萬道,耀目難睜,當中還有六七寸長一根圭形黑影,破空飛去,力道奇大,太平清寧劍光幾乎制它不住。
忙指定劍光,全力將神圭裹住;又暗照先前石碑仙示,左手掐訣,右手一招,只聽轟隆作響,墨光突收,化爲七寸長短一柄寶圭,隨手飛來。坤元仔細一看,原來離合五雲圭陰圭中有淺凹槽,彷彿一面令符,日後陽圭合璧,成了一體,自有無窮妙用。
乃轉身對火無害道:“此寶便是離合五雲圭,雖只是一面陰圭,威力亦是不凡。我再傳你本門上清煉寶秘法,你需朝夕用功,小心溫養,自然運轉隨心、妙用無窮,助你日後成道。”
火無害數百年被困火穴,一是爲了那部火經,另外便是爲了此寶,不知受了多大苦楚,今日得坤元相助,順利得寶,欣喜萬分,越發堅定追隨五臺之心,當即跪下,雙手接過神圭道:“弟子雖是蠻夷之種,少經教化,但也知道天地親師的倫常,能得師傅庇佑,便已無以爲報,又蒙賜寶,肝腦塗地也難報大恩萬一,且看日後行事吧!”
坤元笑道:“我雖爲五臺掌教,自當爲門派有所謀劃,然能得天下英才而教,亦平身一大快事,日後你能得道,光大宗門,轟我教法,便是對爲師最大回報,何須你肝腦塗地!”
正說話間火穴洞壁紛紛崩坍,全洞一齊搖撼,彷彿就要地震陸沉光景。坤元猛然警醒,心想道:“差點忘記這樁事情。”乃對許飛娘和火無害道:“昔日連山大師將遺蛻留在火穴中,不僅是妖邪圍攻,有此一劫難,也是爲了鎮壓此處火口,免得隱伏地底的烈火毒焰傷害海中生靈,如今寶物俱已得其命中主人,大師遺願已了,自當飛昇。火穴噴發,勢在必行。我亦藉機煉化地心真火,祭煉五行劍,也算是助大師一臂之力。無害徒兒也可一旁襄助,防止毒火蔓延。”
三人急速飛出洞外,回首間火勢已然引發,整座月兒島都將崩裂,沉人海眼之內。一股股濃煙激射出來,直射雲霄,不一刻化爲數百千道萬丈烈焰,火力又大又猛,全島一齊搖撼,驚濤羣飛,海嘯大作。附近海水剎那功夫被煮沸,海中生靈逃之不及,死傷不少。
坤元忙將五行劍喚出,飛入火柱,不住吸納地心烈火,劍光閃爍之處,火光漸漸消去,劍身慢慢凝鍊。火無害也已練就火經奧義,更有自己獨門手段,不住吸收毒焰烈火。只是火勢猛烈,二人之力不過略微滯緩地火噴發之勢而已。
正急切間,只聽海中轟鳴作響,月兒島四周自下而上,射出道道金光銀霞,將全島籠罩,宛如一口極大光球,裹住全島火柱。那千百道火柱互相聚集,結爲一根通天火柱,直射天心,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高,料已直射九天高處。
坤元早收回飛劍,與飛娘、火無害遠遠觀瞧。正眺望間,只見那銀霞籠罩之下現出一個羽衣星冠,丰神秀朗的仙人光影,正是先前洞中所見連山大師的模樣。那人影懸空立在光球之側,手掐靈訣,連指火柱,又見兩片金光,將火柱托住。突然連根拔起,連人帶火柱一同朝空飛起,一串霹靂之聲響過,便已無蹤。再看月兒島,已然不見,海上波濤平復,不見異狀。
許飛娘、火無害方知連山大師對此災劫已早防到,由本身元神以極大神通,將這處地底毒火送往兩天交界之處,一齊化爲劫灰。功行之深,不可計量。
坤元對火無害道:“你雖已是五臺弟子,受連山大師恩惠實多,又得其火經、神圭,也算是大師傳人,還不行禮拜別?”火無害忙虛空跪倒,口中念道:“大師功德圓滿,飛昇天界,遺澤人間,弟子不才,必不敢辱沒令名,願效法大師,護佑人間生靈,心存仁善,以報大德!”
飛娘也合掌讚歎不已。三人又遙遙默看半晌,方架起遁光迴轉。
因爲已距離中秋不遠,坤元也不多做勾留,只看準五臺山方位疾行。一路之上心中暗自計較峨眉動向,這大半年來,除了先前收錄石生列於五臺門中之時,朱由穆、姜雪君並諸葛警我代表峨眉、佛門出手相阻攔,後爲極樂真人所阻,至今未見峨眉動作,心中不免惴惴。只是面上漏聲色,只和火無害教授些功法,將上清洞玄真經中火系術法,悉心傳授。
火無害將坤元所教與連山大師所遺火經兩下對照,心中暗驚,他知道坤元並非以火功見長,然其所述煉火妙訣,猶在火經之上。越發對坤元執禮恭敬。
坤元覺其心中所想乃笑道:“我五臺一脈,也有不少煉丹之術,自當悉心查究用火之秘,你日後爲師門煉製些神丹,倒也便宜!”
火無害忙連連應諾。
三人正說話間,已然來至中原故土,坤元掐指一算,已經是七月初三,算算還有一個多月便是開府之日,想到林淵按照前命,侍奉二老,自廬山往五臺而來,心中掛慮,便不直接去往五臺,沿太行山而下,欲在途中迎候二老。
飛娘自當同行,火無害亦未離開。
此時已是崇禎六年,盜賊四起,民不聊生,生靈塗炭。這一日,過了黃河,來至太行山東麓,只見前方隱隱殺氣沖天,將三人略擋了擋。坤元忙停下劍光,注目觀瞧。前方兩軍廝殺,殺聲震耳。
火無害見之道:“亂世已起,需應殺劫,好在我等修士還可明哲保身。”
坤元面色凝重,蜀山中修道之人向來不涉及人世紛爭,便是異族入侵,王朝鼎革,亦循天命,袖手旁觀而已。當年神駝乙休看不慣元兵殺人暴虐,出手阻了幾回,便爲羣仙圍攻,說他干擾天機,有違天道,被羣山所壓,許久方纔脫困。試想似乙真人那般道行且不能輕易涉足人世,一衆正邪修士,哪敢幹擾江山易主?
不過,坤元后世之人,一向不忿滿清入主中原,且暗中領了通天祖師密旨,意欲扭轉乾坤,自然不能袖手。對許飛娘、火無害道:“我五臺雖然超脫世外,然也在紅塵修行,值此亂世,獨善其身非爲上策。”
飛娘心中略微有些明白,自然不加阻擾,火無害新近入門,也無攔阻乃師的道理,只得隨其前往。
坤元見兩軍陣前,外圍層層疊疊數千之衆,團團困住內中官軍,眼見餘下幾百官軍頃刻覆滅,掐指一算,心中瞭然。書中暗表,這圍困官軍的便是明末義軍。年初川軍鄧玘一部,帥衆圍剿,前些日子射殺悍匪紫金樑,不合部下楊遇春領軍貪功冒進,反被設計圍困,危在旦夕。
那楊遇春也是軍中宿將,如今被困,心知無可脫逃,倒也悍不畏死,猶自指揮手下,奮力殺敵,只是強弩之末,力不從心。
坤元欲要扶保明室,襄助官軍,乃飛身半空之中,施法行雷,只聽霹靂聲響,被困官軍聽到還不覺怎樣,思維賊人耳內轟鳴,兩眼發黑,一個個俱都神魂失守,呆如木雞。兩下廝殺將士方纔注意到半空之中行法之人。
坤元也不願多造殺孽,見狀大聲高喝:“快些罷手,爾等速速退去,放了官軍一條生路。”
爲首一賊人殺得興起,只不過略一分神,哪裡在乎坤元的勸阻,大喊一聲:“哪裡來的賊妖道,一併殺了。”說罷揮刀依舊往官軍殺去。
坤元見之,暗暗搖頭嘆息,看來今日不得已要殺雞駭猴,威懾諸人了,忙掐訣行法,只一指,將那領頭之人攝到半空中,約有三五丈高下,將其重重摔到人羣之中,腦漿崩裂,七竅流血,眼見是不能存活。坤元又按住風向,鼓起真氣,激起風沙,直往民軍吹去。衆人見如此詭譎,肝膽俱裂,連屍首都不敢搶回,大呼妖道術法厲害,嚇得四散逃去。
楊遇春等一衆官軍,已在必死之境,得逢生機,大難不死,無不欣喜,見半空中坤元飄飄欲仙,若神仙中人,以爲是神仙搭救,忙跪倒在地,叩首不迭。
坤元乃現身衆人之前對楊遇春道:“貧道倒還不是神仙,乃是五臺山練氣士,法號萬維真人,如今明室有難,我心存社稷,見爾等有難不忍旁觀,故施援手。你等速速回轉,整軍再戰,日後不得大意輕敵,騷擾百姓。”說罷便要離去。
楊遇春見其果真是得道高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何肯輕易放走,忙加挽留,邀其到軍營敘話。
坤元擺手道:“我不願久居塵世,便不去叨擾了。河洛間賊人勢大,你迴轉軍中上稟元戎,便說此間匪衆還需剿撫相濟,只是爲首之人,賊心難改,不可輕易放生。”
楊遇春連連叩拜,又請坤元援手一二。不得已坤元乃道:“也罷,如今結下因果,我勢必不能獨善其身,便在紅塵殺劫中走上一遭吧。”乃拔出太平劍,步罡踏斗,唸咒行法,半晌劍指東北方向,高喝一聲“疾”,只見一道白光,倏忽飛逝,不見蹤跡。
回身對楊遇春道:“如今宇內紛擾,遼東尤爲不寧,胡虜肆虐,環攻旅順,我方纔行法施雷,將攻城金兵攔阻,你可速速回報,望朝廷早日攘外安內,廓清中土。”
楊遇春道:“小將人微言輕,如何能上達天聽?”
坤元細一思量,覺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我便直告天子吧!”乃取出一方絲帛,以仙法書寫了幾句,束成一卷,往空中一拋,只見那束帛書,無風而動,直往北方飛去,轉眼不見蹤影。
(這樣寫估計不少純蜀山迷不滿,不過我的設計便是放在明清易鼎的背景下,與峨眉爭鋒纔有了大義名分,也是如今峨眉暫時未對五臺動手的原因。從日更變周更,我知道錯了,想罵就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