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張遠山捏緊了手裡的幾張照片,擡起頭,面無表情的問道,“楚先生,這就是你的來意?”?

楚天陽放下手裡的茶杯,笑了,不愧是軍隊裡走出來的船王,他根本沒辦法從張遠山的臉上看出他現在的想法?

“張老,如您所想。”?

“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楚天陽刻意頓了一下,然後斂去了笑容,“張老,由於您小兒子的一些行爲,對我和我的戀人蘇晨造成了一些困擾。我的意思,想必您明白吧?”說完,直視着張遠山,臉上再沒有剛纔的輕鬆表情。?

“困擾?”張遠山重複了一句,“什麼困擾?”?

楚天陽聳了聳肩,“我想,這一點,您去問您的小兒子比較好。我今天來,只是想通過您,給他提個醒,做事情,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即使不給自己留條後路,也要小心別被其他人抓到把柄。”?

張遠山皺了皺花白的眉毛,沉聲說道,“楚先生的話,未免有些過了。我的兒子,還輪不到外人來教導。”?

“那是當然。”楚天陽笑着接道,“所以,我今天只是來拜訪您,順便把這些交給您。”楚天陽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一下張遠山手裡的照片,“如果我不是敬重張老您的話,這些照片,現在應該出現在今天報紙娛樂版的頭條。”?

“你希望我怎麼做?”?

楚天陽搖搖頭,“不是我希望您怎麼做,而是張老您應該已經知道該如何做了吧?當然,最起碼的,我希望您的兒子今後不要再找我的情人的麻煩。這次只當是大家一場小小的誤會,如果有下次,我不保證自己還能賣您這個面子。”?

張遠山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楚天陽似乎並沒受什麼影響,仍然悠閒的喝着茶。而只有楚天陽自己知道,此刻張遠山給他的壓力有多大。?

室內靜默了一會,張遠山纔開口說道,“楚先生的意思,我會帶到。當然,我保證,我的兒子今後不會再帶給你和蘇晨任何的困擾。”?

聽到張遠山的話,楚天陽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笑道,“那我就在這裡先謝過張老了。”話落,看了看手錶,站起身,“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恩。”張遠山點點頭,“楚先生,我和你的祖父楚雄有過一面之緣,現在的你,絕不遜色於當年的他,撇開其他,我很欣賞你,今後,希望大家可以有合作的機會。”?

“那是當然。”楚天陽笑着點點頭,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等到房間的門關上,張遠山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緊緊捏着手裡的照片,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從軍隊到商界,還沒有人敢這麼威脅他!?

楚天陽走出了張家大門,正好張仲平帶着張書平一起走了進來,三個人擦肩而過,楚天陽笑着和張仲平點頭示意,張仲平也回了他一個儒雅的笑臉,而張書平則是皺了皺眉。?

出了張家大門,打開車門,楚天陽又回過頭看了看,果然,張遠山名不虛傳,張仲平也算得上青年才俊,可他的小兒子嘛,還真像蘇晨說的,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可這孩子已經懂得算計人了呢。想到這裡,楚天陽藍色的雙眼暗了暗,坐進車裡,踩下了油門。?

想必,今天的張家會有一出好戲上演吧,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張仲平和張書平一路說笑着走進家門,剛進了客廳,就看到張遠山沉着臉坐在沙發上,旁邊桌子上,放着一條烏黑鋥亮的馬鞭。而沈蘭坐在一邊,一臉的緊張,看到張仲平和張書平進來,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被張遠山一瞪,就訥訥的不敢開口了。?

“爸?”張仲平試探着叫了一聲,“出什麼事情了?”?

張遠山沒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拿起了馬鞭,走到張書平面前,“孽子,給我跪下!”?

“遠山?!”沈蘭連忙上前抓住張遠山的胳膊,“有話好好說,說不定是弄錯了!”?

“滾!”張遠山一把甩開她,狠狠的一鞭子抽在地上,瞪着雙眼,吼道,“孽子!給我跪下!”?

“爸?”張仲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怎麼他爸會生這麼大的氣,再看看有些嚇呆了的張書平,開口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張遠山回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一把甩到了張書平的臉上,在他的臉上劃出了幾道血痕,“你自己看!”?

張仲平撿起掉在地上的照片,翻看了兩張,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不知道,這個弟弟竟然對他有着這樣的想法。?

張書平看到那些照片的一剎那,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雙膝一軟,就跪到了地上。?

張遠山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更是生氣,他的兒子,本應是頂天立地,哪怕做錯了事情,也不該是像這樣的軟骨頭!想到這裡,一鞭子就揮了下去,張書平身上穿的白色襯衫立刻染上了一道血痕。?

沈蘭尖叫一聲,撲上去抱住了張書平,“遠山,孩子還小,有話好好說!你也不能憑這幾張照片就定了孩子的罪啊?!”?

“小?!”張遠山哼笑了一聲,“他今年二十一了!還小到哪裡?!還小?!小到對他的親哥哥產生這種齷齪的想法?!他連畜生都不如!”?

說完,又是一鞭子揮了下去,由於沈蘭擋在了張書平的身前,這鞭子就抽到了沈蘭的身上,立刻,那張畫着精緻妝容的漂亮面孔就被冷汗浸溼了。?

“媽!”張書平抱着沈蘭,叫了一聲,擡起頭,看向了張仲平,卻看到張仲平一臉冰冷的看着他,臉上,帶着明顯的厭惡。一瞬間,張書平感到自己的世界像要崩塌了一樣,“二哥!”?

“不要叫我哥。”張仲平冷冷的說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剛剛看到那些照片,張仲平既厭惡又吃驚,一旦想到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竟然對自己有着這樣的想法,張仲平就覺得像有一條冰冷的蛇滑過他的全身,他不想再看張書平一眼。可是,這些照片他爸是怎麼得到的?突然,想到剛剛楚天陽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張仲平就是一激靈。可是也不能讓他爸這麼打下去,否則真的會出人命的。現在可不比二十年前,就算是張遠山,真要鬧出人命來,也不能善了。?

抓住張遠山還要揮下去的鞭子,張仲平說道,“爸,先不要打了。這照片是楚天陽給你的?”?

張遠山掙了兩下沒掙開,轉過頭,“老二,你放開我,讓我打死這個畜生!”?

“爸!”?

就在這個時候,張晉平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家裡幾個人的樣子,詫異的叫了一聲,“這是怎麼了?”然後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撿起來看了一眼,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爸,這照片哪裡來的?”?

張遠山哼了一聲,張仲平還抓着他的手,估計這鞭子是抽不下去了,乾脆把鞭子一甩,坐到了沙發上,“照片是楚天陽給我的!你們去問問那個畜生,他做了什麼?!”?

張仲平是不打算再和張書平開口了,張晉平走過去,也沒叫張書平起來,只是冷冷的問了一句,“書平,你做了什麼?”?

“沒、沒有啊。”張書平眼神閃了一下,囁喏着否認。而沈蘭則是開口叫道,“遠山,這就是幾張照片,你怎麼就因爲這樣就定了孩子的罪!他是你的親兒子啊!你因爲外人的幾句話,就能這麼狠心?”說完,嗚嗚的哭了起來。?

張晉平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書平,你和我說實話,你究竟做了什麼?”?

張書平從小就害怕這個大哥,儘管他對自己也很溫和,可張書平總感覺張晉平的笑容背後隱藏着一些讓他恐懼的東西。如今見張晉平追問自己,再看看坐在沙發上沉着臉的張遠山和根本就不看他一眼的張仲平,知道自己想瞞也是瞞不住的,今天自己說出來,也好過今後他們從別人的口中聽來。張書平咬咬牙,只能將他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從ammi那裡偷拿了底片出去洗,然後寫了匿名信張貼到蘇晨的學校。?

說完了,室內沉默了幾秒,張遠山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孽子!你有沒有腦子?這種陰損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當初在你生出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掐死你!”?

張仲平見張遠山臉色開始發紅,連忙把他按坐到沙發上,“爸,你別生氣。”?

張晉平聽完了,看了看已經呆住的沈蘭,開口問道,“書平,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蘇晨現在已經和楚天陽訂婚了,這件事想必仲平也和你說過,說起來他應該也礙不到你什麼了。你知道蘇晨是個多努力多上進的孩子?他一個人照顧他斷腿的父親,撐起了一個家。咱爸也不只一次稱讚過他。你這麼做,等於是要直接毀了他的前程!你想過沒有?”?

張書平只是呆愣的望着地面,“我不是的,我沒想過要毀了他!我只想讓他在B市呆不下去!我只想讓他離開而已!”?

“所以,你就在他學校貼了那封信?希望他被學校退學?”?

張書平低下頭,不再說些什麼了。?

張晉平長嘆了一口氣,“書平,你怎麼能這麼幼稚?你知不知道楚天陽是什麼人?如果不是礙着咱爸的面子,你今天就不是隻被抽兩鞭子就能了事的。”?

“我……”?

張書平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什麼,卻被沈蘭一把拉住,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沈蘭低着頭想了想,開口說道,“遠山,我知道這次書平做的不對,可你也不能因爲這麼件小事就這麼責怪孩子啊?”說着,身上的傷口一陣抽痛,張書平緊張的看着她,沈蘭拍了拍張書平的手,繼續說道,“再說了,書平還小,如果真對仲平有什麼想法,也不該全是他的錯。如果沒人給說他什麼暗示,我不相信,書平這孩子能產生這種想法。”?

沈蘭說完,看着張仲平,臉上是一抹輕蔑的笑,爲了書平,她是打算撕破臉了。既然今天這事情不能善罷甘休,那麼,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聽到沈蘭的話張仲平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開口道,“您這話說的有意思,要不要再說說清楚?”?

張晉平搖了搖頭,看來仲平是真的生氣了,這事他不打算插手了,有什麼後果,讓那對母子自己去承擔吧。?

張遠山順了幾口氣,臉色逐漸正常起來,聽到沈蘭的話,也沒有立刻就跳起來,而是冷冷的開口說道,“明天,你們母子就回澳洲去,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就不要再回來了,我不想再看見你們。”?

“遠山?!”?

“爸?!”?

沈蘭和張書平一起叫了起來,而張遠山還是繼續說道,“至於生活費,還是會繼續給你們,沈蘭,你在造船廠的股份全部折算給仲平,今後家裡的產業不許你再插手半分。書平,從今以後,你不再姓張。晉平,船廠的事情你幫仲平處理一下。仲平,戶籍的事情你去辦,越快越好。”?

“是的,爸。”?

張遠山說完,沒再看沈蘭母子一眼,轉身上了樓,張晉平和張仲平也各自去辦理張遠山吩咐的事情了,而客廳裡,只剩下痛哭失聲的沈蘭,呆滯的張書平和被扔在地上的那條烏黑的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