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先生跟那位先生約的時間是這個週五的晚上。至於爲什麼選在晚上,夏安安尋思,那位先生怎麼說也是個身份特殊的人物,所以這種事情,當然是要避人耳目的嘛。
對於幾天後的出診,夏安安一點都不在意,左右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週五下午上完兩節課之後,就是雙休了,夏安安跟無憂一起回了家。眼瞅着天色還早,夏安安洗漱一番後,又規整了醫藥箱,該帶的東西都得帶齊備,免得別人以爲她不專業,是外頭跑江湖的赤腳先生。
等夏安安收拾停當了,紅姨也正好做好了晚飯。
飯間,夏安安跟紅姨交待道,“紅姨,這也週末了,你要是閒着無聊,可以帶着無憂四處去逛逛,京城還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無憂眨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姐姐不去嗎?”
夏安安搖搖頭,“姐姐要在家裡研究醫術。而且,還要配一些藥丸呢。”要給老爺子的藥還沒騰出來手來煉製呢。再拖就不好看了。
無憂有些失望,“哦。”她想跟姐姐一起去玩啊。
夏安安給無憂夾了根翅中,“林哥前兒還說要帶無憂去吃飯呢,這塊兒林哥熟,到時候林哥時間要是富餘的話,你們正好一起去玩玩。”
紅姨應道,“行,我知道了。”有的吃有的玩,那自然最好了。
七點鐘的時候,林景雲過來了。林景雲也沒多待,跟紅姨寒暄了幾句,就帶着夏安安走了。
到了林家,夏安安先給季叔鍼灸,林景雲跟老爺子則去吃飯了。這邊結束之後,由老爺子陪同,林景雲開車,一行人去往先生的住處。
車上,林老爺子問道,“丫頭,緊張不?”
夏安安笑道,“這有什麼緊張的啊。再說了,不是有您在嘛。”這回夏安安倒是沒有喬裝打扮,不管她打扮成什麼模樣,去那個地方都挺打眼,索性也就不折騰了。
林老爺子點點頭,“放心丫頭,老頭子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林景雲聰後車鏡裡看了一眼倆人,老爺子這是真心護着安安的。
車子經過一層又一層嚴密的關卡,他們終於來到了一座四合院。
林景雲熄了火,扶着老爺子下車。夏安安跟在老爺子身後,暗暗打量着這座院子。嗯,明處的護衛有十八個,暗處的更多,三十二個,全都是荷¨槍實¨彈的好手。這麼高規格的安保,估計那位老人家也在的吧。
老爺子領着夏安安和林景雲過去,門口處有老管家等候多時,“林老,您來了,先生正再屋裡等着您呢。”
林老爺子點頭,“麻煩你了,老鄭。”
那位鄭管家笑眯眯道,“林老您哪兒的話。您請。”
鄭管家在前引路,林老爺子大步在前,夏安安和林景雲則稍微落後林老爺子半步。進到院子裡,夏安安還沒功夫細細打量院子的佈局,就來到了堂屋。
鄭管家恭聲道,“先生。林老來了。”
林老爺子也叫了一聲,“先生。”
“林老來了。”沙發上的男人站了起來,笑盈盈道,“林老您快坐。”
林老爺子稍微推辭了一下,就順勢坐了下來,臭着臉道,“人我給你帶來了。讓丫頭試試吧。”
都這會子了,他也不會不開眼的說什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許難爲我家丫頭”的話。不說別的,這種話對一個孩子,忒不地道。但是這並不代表着先生可以隨便驅使丫頭。態度他還是要先擺出來的,免得先生不曉得情況,得罪了丫頭。
夏安安對先生微微一笑,“先生。”
這位先生看起來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長相清俊,溫文爾雅,讓人如沐春風。夏安安卻知道,這種家世這種地位的人,絕不是面上看着那麼人畜無害。能被外界成爲“先生”,可不止是靠着老人家的護持的。
先生看向夏安安,笑道,“這就是鬼醫先生吧?鬼醫先生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啊。”
林老這回算是撿到寶了。這姑娘,原本說是鬼醫的徒弟,沒想到竟是鬼醫本人。這一手也是玩兒的漂亮。要不是林老爲了談條件,故意透露給他,只怕他也要被蒙過去了。後生可畏啊。
夏安安微微低頭,“先生謬讚。不過是個諢名,沒什麼的。先生,敢問令公子現在何處?我想盡快見到公子。”
一上來就問他兒子,先生心裡很受用。不像那些個庸醫,見到他要麼兩股戰戰,要麼諂言媚語。“鬼醫先生且跟我來,犬子的事情,就拜託你了。”莫名的,先生竟對這個姑娘產生了期待。
夏安安沒見到病人,自然不會把話說滿,只道,“先生放心,我會盡力的。”
盡力就好。他也不求更多。先生對林老爺子道,“林老,您是跟我一起去後頭還是?”
林老爺子搖搖頭,“人老了,走不動路了,我就在這兒喝喝茶吧。”
聽說那位老人家就在後頭呢,他還是避着點兒吧。
“那也行,”先生笑道,“管家,廚房裡不是煲着湯嗎,給林老盛一碗。”
鄭管家在旁應了一聲。
先生笑道,“林老,夜裡涼,您喝口湯暖暖身子。”又對林景雲道,“景雲啊,你也陪着你們家老爺子喝兩口,啊。”
林景雲沒想到先生會記得他,還跟他搭話,受寵若驚道,“哎。”
“鬼醫先生。跟我來吧。”
夏安安暗中琢磨着,怪不得林老爺子都買他的賬,這位先生,說話做事確實有一手。沒有身居高位的盛氣凌人不說,反而處處體貼入微,待人也頗親厚。這種人,不可得罪。
“鬼醫先生。這邊走。”
夏安安跟着先生進了旁邊的跨院,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端莊的女人。
這女人面露急色,見到先生,立馬迎了上來,“兒子還是……”
先生握了握她的手,“你別急。兒子會好的。我這不是帶了人過來嗎?”
“這是……”
夏安安微笑道,“夫人好。我是一名醫者。”
這位夫人眼裡閃過明顯的不信任,面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先生跟她耳語,“你放心,這是我從林老那邊截胡過來的。人品是沒問題的。”
夫人的神色有所鬆動,求醫問藥了那麼久,她就怕來的是庸醫,讓她兒子受苦。
“林老在呢,你先去前頭照看着,我們進去看看兒子。”
夫人猶豫再三,終究點了頭。
先生歉意道,“鬼醫先生別介意,內子憂心犬子,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先生多慮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這道理我省的。”
先生點頭,上前開了門。進了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正伏在桌子上抓耳撓腮,桌上是攤開的書籍和文具。這是遇到難題了不成?
先生輕聲道,“兒子。”
那孩子擡起頭,眉眼間有專心做事被打擾之後的戾氣,這戾氣卻在一瞬間停滯,隨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安安姐姐?”
“小鯉魚?”夏安安也是太過吃驚,一個沒留意,平日裡的暱稱脫口而出。
不怪她失態,金禮姓金,先生姓柏,父子倆不一個姓,她猜不着也是正常。且金禮平常跟無憂關係親近,她瞧着這孩子並不嬌氣,也沒見他有什麼特殊待遇,午飯還是跟他們幾個一起吃的呢,哪能聯想到這些。
先生也是一愣,兒子和這位鬼醫認識?
“姐姐,你怎麼來了?”金禮放下手中的鉛筆,站起來拉着夏安安,“姐姐您過來坐。”
夏安安順勢坐下,解釋道,“姐姐是被你父親邀請來的。”這是事實,她不會瞞着金禮或者編造一個謊話去哄騙金禮。
金禮的眼神從一旁的父親身上一閃而過,看到了夏安安肩上的醫藥箱,“姐姐會治病?”
“會啊。無憂身上的傷就是姐姐治的哦。一點疤痕都不會留的。”
“哦。這樣啊。真的一點痕跡都不會留嗎?”
“當然了。無憂是我的妹妹呢,我會讓她留疤嗎?”夏安安聲音輕輕柔柔的,“你是在做作業嗎?”
這好像是第二單元的內容,無憂還沒學到呢。
“在預習嗎?”
金禮垂下眸子,有些不自在,“嗯。”
夏安安毫不猶豫的讚道,“真是努力。無憂就有點貪玩了,這會兒估計還在看動畫片。你知道的,無憂之前缺了很多課,功課方面,還需要你多多照顧啊。”
金禮瞬間覺得自己任重道遠,那個笨丫頭,落下那麼多課,還好意思看動畫片。他這麼勞心勞力的是爲了誰啊?他也好想看動畫片的好吧?
倆人這麼旁若無人的嘮家常,讓先生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看都不看他這個親爹一眼,卻對別人這麼親近。
先生實在繃不住了,再這麼下去,這倆人能聊到天亮,“咳。阿禮,不請爸爸坐嗎?”
金禮撇撇嘴,“坐吧。”
先生坐下之後,趕緊給夏安安使了眼色。還聊什麼聊啊,趕緊看看他兒子的病啊。真是的。
夏安安看着金禮,溫柔道,“我聽說你病了。能把手伸出來讓姐姐看看嗎?”
夏安安看得出來,金禮對此很是排斥。連旁邊的先生都揪着心,萬一兒子不願意讓她看,那可怎麼辦。他也不能強迫他兒子不是?
僵持半天,金禮才勉強點了頭,“姐姐你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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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猜對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