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一大早,福瑞祥古玩行對面的茶樓剛一開門,就迎來了一位顧客。
他一進門就走去街邊靠窗的位子坐下,接着便倚在沙發裡,閉目養神。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那V領的衣衫下露出的一線胸膛和微微露出的鎖骨,極爲吸引人的眼眸。
茶座裡年輕的服務員聚在一起,興奮地往男人身上瞟,小聲地低語着。
好帥的男人!
一羣人推搡着其中最漂亮的一名女孩子,想讓她上前搭訕。那女孩子紅着臉,咬着脣拼命搖頭。這顧客看起來很不好親近的樣子,萬一……
“怕什麼?他是我們店裡的顧客,你去問問他點什麼茶水,他還能轟你走不成?”
“而且你看他,又帥又有氣質!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男人。錯過了這村沒這店哦!還等什麼?快去!”
一羣人推着女生,那女生做樣子推脫了一下,眼還是不住望向男子,最終深吸一口氣,面帶微笑挪動了腳步。
“叮咚!”
她剛走出一步去,店裡的門鈴就響了,走進來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少女笑容恬靜,肌膚粉瓷一般,一進到店來,連幾名女服務員都不由有幾分驚豔。她並不是時尚靚麗的類型,卻有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氣質。
她徑直走到男子對面坐了下來。
感覺到她的腳步聲,男子便睜開了眼。茶座裡的溫度突然就下降了幾度,他的眸比黑夜還冷,但那種望不到盡頭的漆黑深邃,卻有一種致命的神秘感。被這樣一雙眼睛看上一眼,心跳都會停滯。
年輕的女服務員們個個屏息,覺得心跳都是一頓,唯有那剛進來的女孩子神色自若,回頭笑道:“一壺碧螺春,謝謝。”
這話驚醒了幾人,有人不禁小聲唏噓,“叫你早點去了吧?人家正牌女友來了。”
那女孩子咬咬脣,臉上明顯有些失落。
“請慢用。”沏好了茶送過去,女孩子還是不自覺地瞥了眼徐天胤。
徐天胤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別說看她一眼,就連點點頭都沒有。越是離得近,女孩子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的男子周身似乎有一道說不出的屏障,把她擋在外頭,她此時此刻根本就不在他的世界裡,跟空氣沒什麼兩樣。
皺了皺眉,女孩子識相地退去遠處。
算了,這樣的男人,就算搭訕上了,也不是她能駕馭得了的。
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什麼樣的女生能被這樣的男人放在心上,因而不住地注意着那邊。
卻只見少女閒適得很,笑眯眯斟上一盞茶,動作優雅。只是斟好了卻不自己喝,也不遞給男子,而是端着站起身來。
她端着茶,脣邊掛着淺笑,陽光裡恬靜安寧,笑吟吟施過一禮,道:“師兄,請用茶。”
……
十里村雖然離東市很近,但1997年的時候,私家車進村的情況還是比較少,況且對方開着的是紅旗車,掛的是京城的牌子。
只不過,村裡人很少注意車牌子,只是看見有輛轎車往後山開去。
後山只有一座宅院,住着名老人,老人已在這裡住了七八年了,村裡人卻都沒見過他。但每年他都給村裡用地補貼,因而這麼多年來,他幾乎也成了村裡的一份子,只是依舊神秘罷了。
“有轎車開上去了,大人物就是不一樣。”孟嬸探頭探腦,直到樹林子擋住了轎車的影子,她才把目光收回來,問夏芍的奶奶江淑惠道,“小芍子不是這些年還常去山上?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好!”
“可不是麼。”提起最疼愛的孫女,江淑惠笑得慈愛。
兩人哪裡知道,這時,車停在了半山腰的宅院門口。裡面下來兩男一女——徐天胤、秦瀚霖、夏芍。
“唐大師這些年就住在這裡?嘿!倒是風景挺好。”秦瀚霖站在院子外頭望了眼四周,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夏芍。
今天他真的是驚喜到了,這個世界原來可以這麼小的!他們來東市一個星期偶遇了三回的女孩子,竟然是天胤的師妹!世上還有比這更巧的事麼?這如果都不算緣分的話,那什麼才叫緣分!
夏芍禮貌地對秦瀚霖笑了笑,隨即便看向徐天胤。
在車裡,她已經將師父這些年來的情況大致說了說,包括師父腿傷的事。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他提前打個預防針,免得待會兒乍一見到師父的腿,他情感上會波動太大。
但,看起來他內心情緒依舊有很大的波動。二十五六歲的男人,這一刻就像個歸家的孩子,胸膛起伏沉重,仔仔細細盯着宅院的大門,隨即,自己擡手,輕輕一推,卻顯沉重。
一路走去師父住的院子,路上徐天胤將院中的景緻刻在眼中一般深深看過,來到房門口才停住腳步。
“師父在書房等師兄。”夏芍說道,脣邊掛着淺淺的微笑。這男人,挺重情的。
徐天胤回身,深深看她一眼,夏芍竟在那一眼裡看見了感激,隨即便見他點點頭,走了進去。
夏芍體貼地並未跟進去,她覺得師父和師兄情同父子,分別這麼多年,相聚的一刻給他們一點單獨的空間比較好。
轉過身,夏芍請秦瀚霖去了西廂,沏了熱茶來。她心思全在那邊書房裡,卻不想秦瀚霖是個話癆屬性,屋裡一靜下來他就難受,好茶也堵不上他的嘴。
他閒着沒事幹,就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徐天胤的事,最後竟牽起了紅線,“天胤這人,你別看他面冷,其實外冷內熱,很重感情。認準了的事,一輩子不會變。我敢保證,他結婚以後,一定是愛老婆,愛孩子,愛家的三好男人。雖然跟他過一輩子,悶是悶了點,但我敢保證,他牀上功夫絕對不悶!”
夏芍正一口茶喝進嘴裡,一聽這話差點嗆着。她這才轉過眼,認認真真看了眼秦瀚霖。她不是普通女孩子,不會一聽這話要麼臉紅不知說什麼,要麼就覺得眼前的男人不正經。她坐得穩穩當當,打量過他一眼之後,便笑道:“你的面相,沒有做媒婆的命,還是別費勁了。”
秦瀚霖立刻眼神一亮,“那你看看我有什麼命?”
“你有妻管嚴的命。”夏芍笑容甜美,“桃花太多不是好事,當心娶個悍婦回來管你。”
“悍婦?”秦瀚霖臉色大變,誇張地從椅子裡跳起來,蹲去夏芍跟前,“大師,求化解!我這麼英俊多金風流倜儻的男人,怎麼能娶悍婦?我喜歡胸大腰細,嫵媚多情、風情萬種的女人!”
“不化!化去一段天命姻緣,惹多少業障?”夏芍笑着往旁邊一讓,讓開某人抱大腿的行爲,“但是我可以幫你化桃花,看在你和師兄是好友的份上,七折優惠。有需要儘管找我。”
“我不需要化桃花。”
“你會有需要的一天的。”夏芍篤定一笑,看着秦瀚霖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錢飛進她慈善基金的賬戶。
話說起來,她是該擴充擴充賬戶了,只有一百萬的話,有點少。是該準備準備了,成立個慈善基金會,明年父親工作上的事,就着落在這上頭了。等明天上學了,她要抽空去店裡一趟。
正想着,書房裡傳來唐宗伯的聲音,“小芍子,進屋來。”
夏芍一聽,趕緊起身去裡書房。
書房裡,師父坐在書桌後頭,徐天胤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夏芍進屋的一刻,他脣邊淡淡的弧度還未落下,看得夏芍一愣。
咦?這人,會笑的?
“來來來,”唐宗伯笑着向她招手,“來見過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