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裡。
沙發里正上演着一場激情。
房間裡沒開燈,涼薄的月色透過落地窗灑落進來,映見男人狂野的發泄。
男人一身少將軍裝在黑暗裡變得深暗,月色灑在他背上,男人的力與厲,這一刻鋒銳畢現,。他的臉卻埋在陰影裡,壓在少女身上,肆意索取。
少女的披肩已經被扯去地上,在奶白的地毯上落下黑紅一片。她旗袍的盤扣早已被解開,斜斜的衣領被扯開,露出頸下大片珠潤般的肌膚。男人埋在裡面,呼吸粗重,脣與齒的摩挲,留戀而狂野。
少女陷在沙發裡,趁着男人轉戰別處時,趕緊呼吸新鮮空氣。她臉頰染上酡紅,脣早已紅腫,視線轉去對面桌子上放着的盒子,目光糾結,苦笑。
盒子打開着,珍珠耳環被推得遠遠地放着。
夏芍苦笑一聲,這男人,醋勁兒也太大了。她不就收了龔沐雲的賀禮麼……
她本是無聲的苦笑,但胸前微微的震動讓男人擡起頭來。他擡起頭來,卻正看見她目光從桌上收回來。而桌上,盒子裡的珍珠耳環在月色裡寶光珠潤。
男人的沉暗的眸眯了眯,夏芍一咬脣,頓時覺得不好。果然,男人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強行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對他,俯身便吻了下來!
男人攥着她的肩膀,懲罰一般。胸腔裡的空氣都被擠壓了出去,脣齒間的激烈糾纏讓她的空氣慢慢變得稀薄。但她卻是沒去推他,經過前兩次的經驗,她去推他,結果只會被他視爲撫摸,與點火無異。
她只能任由他吻,任由他發泄。這般的縱容,因爲她心知,他不會傷她。兩人在一起,向來都如此激烈,但他從不曾傷到過她,哪怕是一丁點的擦破也沒有。他已控制了許多,也掌握了她的極限,在她剛剛感覺呼吸困難的時候,他果然放開了她。
兩人在沙發上四目相對,一起喘息着。他的眸深邃幽暗,她的眸則帶着那麼點的無辜。
確實是挺無辜的,只是收了件賀禮而已。瞧他這醋勁兒!
看見她這般無辜的眼神,男人便臉色有些發黑,眯了眯眼,忽然一個低頭,埋去她領口裡,在她心口的位置深深一吮。
“嗚!”少女痛呼一聲,輕輕皺眉。
男人擡起頭來,少女心口玉瓷般珠潤的肌膚上已落下屬於他的烙印。那烙印硃紅,在月色的驚心地誘人,再看少女臉頰薄紅,剛纔那聲痛呼也帶着嗔斥和情慾未去的綿軟,繞在人耳邊,幾欲吞噬人的神智。
男人劍眉微蹙,看起來壓抑隱忍,他微微閉眼,眼眸再睜開時,已是敏捷地從少女身上起身,大步走去浴室。
“砰!”門被髮泄似的摔上,過了一會兒,便聽見了浴室淋浴的水聲。
夏芍苦笑一聲,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將釦子繫好,披肩撿起來搭去掛衣架上,瞥了眼桌上的珍珠耳釘,笑着搖搖頭。
徐天胤沐浴的時間不算長,但他洗完後又在浴室裡忙活,給夏芍放洗澡水。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着身黑色長身的浴袍,浴帶系在腰間,腰身窄而有力。
他走過來,黑色的浴袍領口深V,精健的胸膛,緊實的腹肌,發尖兒上還沾着幾滴水珠,眉宇間孤冷深沉的氣息在黑暗裡總有那麼股子危險的意味,修長的身形更是看起來有種深潛的爆發力,狼王般睥睨而又危險。
偏偏他一路走來,目光總盯着人不放,盯得夏芍果斷從遠處繞過,避着他跑去浴室,關門,鎖門!
直到鎖上門,看見浴室裡掛着的徐天胤的軍裝,夏芍卻皺起眉來,表情有點糾結——那啥,他不是開了個房間嗎?倒是在她房裡洗了澡,換了浴袍,看起來好像……
夏芍有點糾結,走過去摸了摸水,這次是熱的。她這纔去了衣物,進去泡了一會兒,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看見徐天胤站在落地窗前。
他低着頭,手裡拿着龔沐雲送她的那隻精緻的盒子,裡面一對珍珠耳釘在月色裡發着珠潤的光澤。男人站在窗前涼薄的月色裡,精勁的身形被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垂着眼,盯着掌心中的盒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而有力。
這畫面不由讓剛走出浴室的夏芍眉尖輕微一顫,笑容有些怪異——她總覺得男人此時就像是一個殺手,手裡拿着的是他想要毀滅的東西,只要用力一捏,一切證據就會被銷燬。
徐天胤確實是手指收緊,捏了捏盒子,但他卻沒真的將它弄壞,而是轉頭看向走過來的少女,抿着脣問:“喜歡?”
夏芍穿着白色長身的浴袍,停住腳步,姿態戒備,眼眸卻是笑眯眯,不答反問:“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男人的脣都快抿成刀子了,眯眼看向手裡的珍珠耳釘,目光仇視。他轉身,大步走向桌子,把盒子放去桌子上,再次推得遠遠的,接着走了過來。
夏芍全身戒備,她現在已是換上了浴袍,情況跟剛纔不一樣,她決計不會再給他做壞事的機會。
見她這般戒備,男人目光深幽,看起來似乎有點怨念。但他卻是沒做什麼危險的舉動,只是張開雙臂,把她擁在了懷裡。
下巴擱在她肩頭,男人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我給你。”
他語氣雖平板,但夏芍就是從他簡潔的話語裡聽出了鬱悶。
見他動作還算乖,她這才笑了起來,決定不逗他了,“喜不喜歡都得收,這是對方送來的賀禮,名正言順,不收禮數上也過不去。”
“嗯。”徐天胤淡淡嗯了一聲,也不知接受不接受這個說法,微微轉頭,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珠上。回想她今天發間綰着他親手雕的髮簪,雙手腕間帶着他親手磨的玉鐲。
唔,確實少了對耳環。
徐天胤微微放開夏芍,仔細地看着她,劍眉深鎖,眸底少見地露出些沉思之色。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女人身上還應該再戴些什麼,一起送給她,免得她戴別人的東西。
但是,無論他怎麼想,就是不記得女人身上戴的那些東西。
見他這副模樣,夏芍就知道,她的師兄又呆萌了。
夏芍忍不住噗嗤一笑,擡眸看向徐天胤,一看見他這副樣子,她總忍不住生出惡趣味的心思,想要逗逗他。
“師兄不覺得我缺條項鍊?”她笑眯眯問。
“唔。”男人看向她胸前,雖是穿着浴袍,但回想着她今天穿着的旗袍,似乎認同。
“師兄不覺得我缺只戒指?”她伸出自己乾淨的十指。
“唔。”男人目光落在她手上,似乎也認同。
“師兄不覺得我今兒穿的衣裳適合佩戴翡翠飾物,上回嘉怡生日穿的那身裙子適合佩戴水晶飾物,再上回穿的旗袍適合佩戴珍珠飾物,指不定下回就適合佩戴藍寶的、紅寶的、瑪瑙的、青白碧墨羊脂玉的?”夏芍盯着徐天胤,眸中笑意濃郁。
男人看着她,很大的可能是有聽沒有懂,劍眉深鎖,眼神茫然。
但他還是點了頭,“唔。”
“噗!”夏芍終於忍不住笑噴,“師兄,你好萌!”
“……”萌?
徐天胤看向面前捂着肚子發笑的少女,糾結着這詞是褒義還是貶義。但看她笑得這麼開心的模樣,唔……應該,不太差?
夏芍笑了好一會兒,笑得肚子都疼了。男人伸手過來,想幫她揉肚子,她卻是先張開雙臂,輕輕擁抱了他,“逗你的,別當真。那些東西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多少,只看心意。就像師兄送的鐲子和簪子,我覺得那是珍視的心意,所以戴着便歡喜。心歡喜了,還有什麼是不足夠的?”
徐天胤沉默不語,卻是把臉湊去她頸間,深深嗅了嗅,抱緊了她。
夏芍任他抱着,輕輕地笑,鼻息間是全是他的味道。目光落去他敞着的領口下,精健的胸膛,臉頰飛來薄紅。
男人也同樣沉在她的氣息裡。他微微閉眼,腦海中全是她今夜沉香般的柔美,濃情淡韻的相融,透着綿綿的韻味,淡然遺世,香而不膩。
在月色漫灑的屋子抱着她,讓人覺得心神安定寧靜,只是這麼抱着,就不想放手。但越是這麼抱着,越是怕下一刻她從懷裡離開,那種只是想想便覺得空蕩不安的心情,反倒越讓他收緊了手臂,感受着她浴袍下纖柔曼妙的身段,氣息漸漸發沉。
夏芍感覺到徐天胤氣息的變化,咳了一聲,暗含警告。她擡眸看他,問:“師兄不是在旁邊開了房間麼?還不回去睡。”
她這一說話,自然就打破了這曖昧的氣氛,徐天胤漆黑的目光盯了他一會兒,忽然放開坐去了沙發上,一副不走的模樣,話還說得理直氣壯,“我沒說要去那邊睡。”
夏芍愣了愣——沒說要去那邊睡?那你還開個房間!錢多了燒得!
但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了,當時舞會結束後,是她要求他再去開個房間的。他很乖地點頭應了,毫不遲疑去樓下大堂開了個房間,但……他確實沒說過開了房間,就要去那裡睡。
夏芍頓時哭笑不得,這才發現她的師兄居然還會玩這套小心眼!她瞪他一眼,卻引來男人柔和的目光和脣邊淺淡的笑意。
“睡吧,明天還有事。”徐天胤這麼一說,就表明今晚放過她了。
夏芍鑽去被子裡,自然是沒脫浴袍。但躺好之後,就發現徐天胤離開沙發,又坐去了地毯上,倚着沙發扶手的一側坐着,姿態防禦。
這不由讓夏芍合不上眼,她看了徐天胤好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師兄,去沙發睡。”
徐天胤擡起眼來看了她一會兒,起身,乖乖躺去沙發,黑漆漆的眸看着她,“睡吧。”
夏芍這才笑了笑,跟他道了晚安,閉上了眼。她本是累了,明天要早起,該是一躺下就能睡着的,但一靜下來思緒便轉去了明天剪彩儀式上。經過這一晚上,明天媒體的提問必定追根究底,她得想想怎麼回。
不過,夏芍對此也不是太擔心。這次通過熊懷興,華夏也跟省內最大的幾家報社雜誌社關係打得不錯。任何行業都是有潛規則的,媒體也是靠業績吃飯,這麼大的新聞,想必他們會掌握好尺度。畢竟尺度合適的話,華夏可以適當安排專訪。獨家報道,沒人不想要吧?
夏芍閉着眼,輕輕勾起脣角,明天媒體方面,想必陳滿貫他們早就做好安排了。這樣的事情,應是不需要自己操心的。
明天剪彩儀式和發佈會過後,她便要做些安排,提升行業信譽,再把王道林手中的股份給弄到手,讓盛興集團真正成爲華夏集團!
這些事怎麼做,夏芍心中早已有了思量。但她難免再從頭到尾細思了一遍,看看有沒有不妥之處,有沒有漏洞,或者還能不能做得更好。
這一番思索,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靜得呼吸可聞。夏芍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眼睛閉着,呼吸均勻,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沙發裡,徐天胤起身。他起身的動作極輕,踩着地上一點聲音也沒,就連衣衫摩擦的細微聲,也被控制到極致。他身形敏捷地就像暗夜的一部分,挪去原來的地方坐下,無聲無息。
夏芍卻是微微一愣。
尋常人即便是醒着,也很難覺察到這極細微的動靜,但夏芍的感覺卻是敏銳,她當即便愣了愣。
她這一愣,氣息便也與方纔的略微不同,徐天胤也第一時間敏銳地察覺到,擡起眼來。
夏芍也在這時睜開眼。
兩人的目光在月光灑進的房間裡撞在一起,深邃黑暗與清明如水,明顯方纔都不曾睡着。
夏芍沒想到徐天胤又去地上坐着了,他難道必須要這樣才睡得着?既然這樣,剛纔她怎麼一叫他去沙發,他就躺過去了呢?
夏芍垂了垂眼,不會是……爲了順她的心意,讓她安心入睡吧?
這猜測讓她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再看向徐天胤時,見男人也坐在地上看着她。他似乎也沒想到她沒睡,漆黑的眸看着她,半晌出聲問:“睡不着?因爲,我在?”
他聲音有些輕,帶着試探的詢問,卻叫夏芍愣了愣。
她沒說話,男人卻好像以爲她默認了。只見他身子微微僵了僵,接着便低下頭,整個人在沙發的陰影裡窩着,過了一會兒,輕輕一點頭,站起身來。
夏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徐天胤便去了浴室,出來時,一身軍裝已穿戴齊整,站在浴室門口,遠遠地看着她,目光留戀。
“早些睡。”他氣息有些短促,在黑暗的屋子裡,敲得人心口發疼。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
夏芍看出來了,他這是要走。
她心底也不知怎麼一急,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已先一步出聲叫住了他,“師兄!”
徐天胤頓住腳步,轉身。夏芍已是從牀上坐了起來,“回去你怎麼睡?還在那兒睡麼?”
她看一眼沙發,徐天胤卻只看着她,沉默。
這默認的模樣只叫夏芍微微蹙眉,不知爲何心裡發堵,有些心疼的滋味。她看向那沙發的位置,她自然記得他說這是習慣。可她不管這習慣是怎麼養成的,她只想知道,他平時都是這麼睡麼?在家裡、在軍區也是?找個隱蔽的位置,把自己藏起來,坐着入睡,以一種隨時都可以起身反擊的姿勢?
夏芍皺起眉,直接掀開被子下牀,走去徐天胤身邊,不言不語地把他拉來牀邊,摁下,推倒!然後自己利落地翻身上牀,側身,伸手,往他身上一抱,閉眼道:“哪兒也不許去!就在這兒睡!”
她一系列的動作做得乾脆利落,徐天胤都被她鬧得愣住,他直直躺在牀上,好半天才轉頭,看少女霸着他的胳膊,摟着他的腰,眼閉着,脣卻抿着,少有的嚴肅神態。
但他一轉頭,夏芍便睜開眼,目光落在徐天胤穿戴齊整的軍裝上,又坐起身來,指了指浴室,“穿這身睡不舒服,去!換回來。”
徐天胤不動,目光落在她臉上,夏芍一見,直接虎起臉來,“快去!”
“……”男人沉默起身,乖乖走去浴室,又換了睡袍回來。他走回來的時候,被子已經掀開。默默躺上去,少女給他蓋了被子,輕輕湊過去,伸過手臂抱住了他。
這一抱無關風月,無關曖昧,只是抱着,輕輕拍着,“師兄,這間房間很安全,沒有危險的事,睡吧。好好睡一覺。”
夏芍擡起眼來,看着男人,輕輕一笑。不像剛纔那般命令嚴肅,而是笑容寧靜柔軟,輕輕拍打着他,撫慰。
身下是柔軟的牀,身旁是少女柔軟的身子,她平時對這些事是戒備的,此刻卻願意抱着他,與他同衾而眠。她的氣息香軟安詳,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睡袍下便是玲瓏曼妙的身子,但一切剛剛生起的慾望都化在她此刻寧靜含笑的眼眸裡。
他看見她閉上眼,頭微微靠在他的胳膊上,脣角含笑,一副要入睡的模樣。他便也輕輕合眸,鼻息間皆是她絲絲淡雅的氣息,一吸入便入了心底,揮之不去,使人寧靜。
徐天胤在這寧靜裡閉着眼,不覺間輕輕將少女往懷裡攬了攬,抱着她,竟當真漸漸入了眠。
……
一夜無夢。
早上,朦朧的晨光灑進房間裡,牀上忽起一道敏捷的黑影!夏芍被徐天胤驚醒,睜開眼來,看見他站在牀邊,漆黑的眸底深邃如淵,卻仍能看見未收盡的震驚。他似是忘了自己昨夜是在牀上睡的,一醒來自己把自己驚了一回。
但他反應很快,一息間便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看向牀上坐起來的夏芍,眸這才柔了下來,斂了渾身的警覺與殺氣。
夏芍知道他必是不習慣,因而也不驚訝他會有這種反應,只是衝他柔柔一笑,“師兄早。”
“……早。”徐天胤看着她,輕輕點頭,目光卻落去他昨夜睡的地方,面無表情,卻立在牀邊站了許久。
夏芍見他如此看着自己睡過的牀,便心頭微疼,但她卻是一笑。不急,慢慢來吧,這習慣她慢慢幫他改,總能叫他日後能在牀上睡個安穩覺。
兩人在房間裡叫了早餐,用餐的時候,夏芍發現徐天胤看她的目光比以往更加專注,她不由瞪了他好幾眼。
今天是公司剪彩儀式的日子,夏芍的禮服還是穿昨晚那身,收拾好了,便下了樓去。
夏芍讓公司的車來側門接她,徐天胤的車停在前門,兩人分開走,正好在這日子免去一些無端的麻煩。
華夏集團的公司坐落在經貿大道上,剛落成不久,現代氣派的大廈,日後便是拍賣公司和集團董事會開會決策的地點。
徐天胤穿着軍裝,爲了不引起騷亂,他開車去了福瑞祥的店裡,與夏芍約好中午見。
華夏集團的大廈門外,媒體們早已到齊,裡面雖是準備了發佈會的場地,但記者們卻都站在外頭等,大冷的天兒,天空飄下了雪花兒,卻是都寧肯在外頭迎風冒雪,也不肯錯過夏芍來公司的第一手畫面。
事情早在昨晚賓客們從舞會上出來就透露了出來,衆家媒體譁然,連夜開會,趕製了問稿,各家電視臺與報社雜誌社的領導耳提面命,今天這件大新聞,一定半點紕漏都不能出!誰要是能拿下華夏集團這位年輕的董事長的專訪來,全體年終獎金翻倍!
各家記者擠紅了眼,冒雪站在華夏集團的大廈外,伸着脖子往遠處看。
終於,離剪彩儀式一個小時前,一輛黑色的商務奔馳車駛入大道。車子還沒停下來,閃光燈便打得像爆了炸,映得迎面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一名十六七歲一襲素雅的茶色旗袍、披着黑底紅芍明豔披肩的少女從車上下來,司機和保安在兩旁護着,她舉步維艱,笑容卻始終從容淡雅,彷彿不覺周圍驚歎、獵奇、急切的氣氛,她走上公司的臺階,彷彿走的只是尋常的路。而這一步路,在局外人眼裡,卻覺得是一條佈滿傳奇色彩的大道。少女以從容的姿態踏上去,身後的人只能蜂擁、追隨,在她的身後打着閃光燈,跟着她踏進公司大樓。
公司大樓內,出席剪彩儀式的賓客們已經到了,紛紛上前來正式恭賀,夏芍含笑入場,先去了發佈會的大廳。由陳滿貫、孫長德、馬顯榮陪着,一起入席。
入席前,孫長德在夏芍耳旁笑着低聲彙報了句,夏芍淡淡一笑。
果然,今兒一早盛興的股價便漲了。
今天的發佈會勢必要將勢態造大,讓它一路漲上去!
夏芍入席坐下,陳滿貫在左,孫長德在右,馬顯榮落座在陳滿貫身旁。三人都比夏芍年紀大許多,孫長德三十歲出頭,已是成熟男士,而陳滿貫和馬顯榮都已年近五旬,夏芍坐在這麼三個人中間,即便不言語,也是一幅惹眼的畫面。
而這幅畫面裡,她面前放置的偏偏是華夏集團董事長的牌子,這便更是震撼。
發佈會還沒開始,媒體便抓着這幅畫面猛打閃光燈,夏芍含笑端坐着,耐心極好地等待着衆多記者攝影先行拍攝,不急不躁。對於她這份氣度,早在東市拍賣會的發佈會上被請去的媒體早有見識,因而見怪不怪,其他沒有見過夏芍的記者們卻是禁不住被這氣度所折,紛紛回身吩咐攝影師對準夏芍的神態氣度,好好拍攝!
這場發佈會並非現出直播,但之後回去就會馬上剪輯播出,所以有的記者還沒開始詢問,便已經開始刷刷起草稿件了。
現場氣氛緊張而激烈,直到媒體們拍攝完一段兒,自動地靜下來後,夏芍這才掃視一眼全場,笑着開口。
“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出席今天華夏集團的發佈會。今日要宣佈的事,想必諸位昨晚已經聽說了些,但我在這裡還是要正式宣佈——華夏集團已於前日與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簽署《關於盛興集團的股份轉讓協議》,協議即時生效,現在,盛興集團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由華夏集團持有,華夏集團已對盛興集團實際控股,我們將會重組董事會,正式接管盛興集團。”
她一開口,場面自然是更靜,衆家媒體的攝像機、閃光燈和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她。一句話說完,竟出現了片刻的安靜,有一段時間竟沒人發問。
昨晚聽說這消息是一回事,當真正聽它從眼前這名年紀輕輕的董事長口中說出來時,衆家媒體才體會了其中震撼滋味!
半晌,當有人反應過來,開始提問的時候,現場的氣氛便一下子炸開了!
“夏總,恭喜你!華夏集團接手盛興集團,傳聞股價若是回升,華夏的資產便可比之前翻一倍!夏總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請問有什麼竅門和經驗跟我們分享嗎?”
“盛興集團如今股價大跌,行業內的信譽大損,請問夏總收購盛興股份,打算如何挽救盛興集團?”
“請問夏總是怎麼說服香港嘉輝國際集團,將股份轉讓給華夏的?”
“老實說,這場商戰華夏集團打得漂亮!但是接手之前資產強於自身三倍的盛興集團,請問夏總可有壓力?”
“夏總,請問華夏集團在這次商戰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聽外界傳聞,此次商戰,幕後主導便是華夏集團,這是真的嗎?”
“盛興集團如今股價低迷,夏總一下子接手了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有沒有想過假如股價無法回升,盛興就此破產,會連累華夏的家業?”
“有經濟人士算過華夏集團的資產,認爲華夏集團可供週轉的資金不足以收購盛興集團這麼多的股份,夏總可以解釋下資金的問題嗎?”
……
發佈會開始後,一番盛態,問題層出不窮。陳滿貫三人就知道會有刁難犀利的問題,因此他們安排在前面座位上的,都是月初曝光盛興集團諸事的媒體,他們的問題問得比較正面,對華夏集團的形象和宣傳有助,因而即便是有些偏的、犀利的和猜疑找茬的,都被這幾家大媒體接踵而來的問題給淹沒了。
夏芍回答問題自然是挑着對華夏有利的回答,反正問題層出不窮,一個接着被一個淹沒,她挑着回答的時候也很有技巧,看起來就像是剛要回答那些刁難的問題,接着就被另一個問題給吸引了,然後就去回答別的了。
好在她回答媒體發問的時候,態度謙和,不緊不慢,不驕不躁,十分有禮。那些刁難的問題她也撿着回答了幾個,只是模棱兩可了過去,或是開句玩笑反問回去,現場氣氛熱烈又時不時傳來笑聲。
發佈會開了半個小時,之後媒體們便被請去拍攝華夏集團的落戶剪彩儀式。
儀式上,苗成洪、熊懷興、胡廣進等名企老總都在,曹立也來了,這麼多的商界名流,場面自然是熱烈。各企業各單位送來的祝賀花籃擺滿了大廳,剪彩儀式之後,衆家媒體又採訪了這些名企老總幾句,多是對於華夏集團的未來前景的看法,以及華夏集團能不能讓盛興集團起死回生之類的問題。
這些人昨晚在見過徐天胤以後,雖大多沒得到他身份的肯定猜測,但還是不敢惹着夏芍。更何況,她本身在上層圈子裡還是盛名在外拉攏都來不及的風水大師,因而對於媒體的問題,自然是好話說盡。
發佈會的新聞在剪彩儀式結束之後,各家媒體就趕着回去發佈。速度最快的,午前便進行的大肆報道!
報道一出,社會各界一片譁然!
整個省內又掀起了一場華夏集團的議論狂潮!
傳奇延續,不僅是省內,更是以極快的速度波及到了全國!
經濟學家們紛紛分析華夏集團的資產,以及在此次商戰中充當的角色。分析來分析去,越分析越玄乎。有說華夏集團就是幕後操縱者的,有說華夏集團是把握了人脈與機遇的經典案例,有說……
各家衆說紛紜,但無論怎麼說,都改變不了華夏集團對盛興集團控股的事實。
這一個在今年夏天才宣佈成立,彷彿一夜之間殺入商場的年輕集團,僅僅三個月之後,落戶青市的典禮上,又創造了一場商界傳奇!
其資產,經由經濟學家的分析,如果盛興活過來,那麼華夏的資產最少會翻一倍!
一倍!這是什麼樣的成長速度!
商界沸騰了,連國內領航各大企業的老傢伙們都震驚了,紛紛把目光投向這三個月前還以爲是幸運使然,沒太放在心上的年輕企業。並對其掌舵的當家人投去了關注的目光。
省內的政界也有震動,但當官的對此總是講究個低調和官面上的鎮定的,每年省內年底都有政府舉辦的企業家大會,今年,卻是早早就通知到了華夏,邀請其出席。
街頭巷尾自不必說了,各家報紙雜誌滿天飛,電視臺也輪番報道,百姓們茶餘飯後,嘖嘖稱奇,拿着報紙對着電視,不免對自家孩子一番勉勵。
繼東市的發佈會之後,夏芍在省內的名聲徹底打開,幾乎家喻戶曉。
而這些報道,自然也傳到了東市。
東市桃園區的宅子裡。
張汝蔓的母親夏志琴正在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二人的家中做客,看着偌大的電視屏幕裡,少女含笑回答記者提問的模樣,夏志琴又是震驚又是歡喜,笑道:“嫂子,你可真生了個好閨女!”
李娟自從夏芍去青市上學,就沒見過女兒了,料想她忙,卻沒想到她有整出這麼震動的事來!當媽的終歸是當媽的,震驚歸震驚,但沒一會兒就去盯着女兒在電視裡的小臉兒看了,頻頻露出心疼的模樣,“瞧着怎麼瘦了些呢?老夏,你看閨女是不是瘦了?”
邊問着丈夫,眼眶裡邊就紅了。
夏志元眼裡看着電視,手裡拿着報紙,桌上還放着雜誌,又是驚又是喜,又是感慨。但以他憨厚實誠的性子,又是這年紀了,總不習慣表露太細膩的情感,只是在屋裡直溜達,手裡拿着報紙都輕輕地抖,“我、我去拿給唐老先生看看去!”
說着便往外奔,但奔到一半又奔回來,把茶几上的雜誌也一起掃走,拿去了臨着的唐宗伯的宅子裡。
唐宗伯正轉在輪椅上來到門口,遙望天空,那方向正是青市的方向。屋裡播着夏芍出席發佈會的新聞,老人背對着電視屏幕,只是聽着愛徒回答提問的聲音便滿面紅光,眼底笑容感慨。
“就知道,這丫頭不是個缺錢的。”
而同一時間,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家裡,電視裡也放着發佈會現場的新聞。
兩家人臉上滋味難以言說的複雜,但又能怎麼樣的?誰叫他們以前沒看出來小芍這孩子的本事,後來又惹了她呢?現在家裡已是分了家,兩家人能維持着,可是靠着她的關係貸來的銀行貸款,每次去還貸款,總是會想起當初的作爲,悔不當初也無濟於事。
還是這一時間。
臺市安親集團總部大廈裡,豪華的辦公室內,一間私人房間裡。
一名淺白唐裝的男子坐在佈置雅緻的桌後,正望着牆上寬大的屏幕裡,少女一襲旗袍含笑的模樣。
男子面容如畫,意態風流,鳳目含笑,俊逸風華如絕世君子。
他身旁,齊老站着,看着屏幕哈哈一笑,“華夏集團又出大手筆了!夏小姐可真是年少敢幹啊!她就不怕盛興集團的股份漲不起來?”
龔沐雲溫言一笑,狹長的鳳目裡似有流華,“她這財迷的性子,怎會做虧本生意。”
齊老聞言又是仰頭哈哈大笑一聲,“說的是!這丫頭……哎呦我不知不覺又忘了她的輩分了,是夏小姐!雖然只見過夏小姐兩面,但我也覺得,她不是那種會做虧本生意的!盛興集團就這麼歸華夏了,她可真是……就咱們調查的資料來看,這才商戰完全是她主導,真是打得漂亮啊!”
龔沐雲眼簾微垂,脣角笑意暖煦,品了口手中的新茶,“哦?齊老覺得盛興集團歸了華夏?”
“當家的意思是?”齊老一愣。
“錯。世間將不會有盛興集團。”龔沐雲擡眸看向屏幕裡的少女,放下茶盞,負手起身,漫不經心,卻氣度尊貴。
他轉去窗前去看遠景,望向遙遠的地方,那裡依稀是青省所在,慢悠悠卻意味悠然微喜微嘆的聲音透過欣長的背影傳來。
“若我是她,這一場商戰便不是收購,而是吞併。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我定與她想在一處。”
吞併?齊老一愣。
他對商業上的事不太懂,但在安親會這樣大的家業裡待着,也算耳濡目染,頓時便理解了龔沐雲的意思。
“當家的是說,夏小姐的本意是,華夏集團將會完全吞了盛興,讓盛興集團更名爲華夏集團!而非僅僅只爲了控股?”
對於他的話,龔沐雲並未回答,他回過身來,目光落去桌上放着的手機,意態雍容地一笑,似自言自語,“不是說會親自打電話謝我麼?這是忙得忘了?”
……
龔沐雲還真猜對了。
夏芍就是忙得忘了。
此刻,她站在看守所門口,脣角掛着淺笑,正打算去看望一位老朋友——王道林。
要說王道林本是被保外就醫、看護在家的,怎麼就又進了看守所呢?
這件事要說起來,就得把時間往前倒去幾天,回到發佈會當天中午。
中午,夏芍依照約定,坐着公司的車去了古玩街上福瑞祥的店了。她剛一下車,古玩街上的同行們便出來相迎,熱烈歡迎她了。誰也沒想到她當真會整倒了王道林,成爲省內古玩業界的龍頭,以福瑞祥在業界的名聲,同行們也終於算是能過上安生日子了。
夏芍被衆人擁着一番道賀,並應下晚上同行們慶賀她的飯局邀請,衆人這纔要散。
而正當將同行們散不散、夏芍要轉身走進店裡的當口,人羣裡發瘋般衝進個人來!人還沒到,便有一把明晃晃雪亮的刀子在雪地裡晃了人的眼,驚了人羣。
“是你!居然是你!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