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飯菜沒有動過,孟天博還在和他的畫較勁兒,許若水讓胡婆子和煙兒先下去用膳,自己陪着孟天博,一沓白紙已經被糟蹋得七七八八了,她便拿了笸籮繡花,嫩黃的水仙花上一隻飛舞的彩蝶,只是過濾了所有的正紅色,看着並不那麼生動了。
半個時辰過後,胡婆子匆忙進來,挨着許若水的耳朵,說道,“紫嫣那丫頭又出去了,要不要跟着她?”
許若水疑惑地望着胡婆子,自己沒讓她監視紫嫣。
“是奴婢自作主張,那紫嫣實在是沒了規矩,不好好照顧大少爺也就罷了,如今還學會夜不歸宿了。”
胡婆子早就想收拾紫嫣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今晚有這麼好的機會,如不好好把握,那就白白流失了。
“媽媽,以後有時間你多掛心一些大少爺是否用了膳,總比那些有的沒的強上許多,紫嫣是夫人的人,都不由你我做主,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聲音雖不重,胡婆子聽得後脊背發涼,這已不是那個任由聽自己的大少奶奶了。
“奴婢……”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把這些吃食都撤了,大少爺今晚是不打算吃了,”許若水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
“這……”
“由我在呢,你只管去吧。”
胡婆子三步一回頭,孟天博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從未少過一口飯菜,今晚滴米未進,着實讓她心疼了一把。
孟天博沒打算要睡覺的樣子,總是重複着手中的動作,不知疲累。
許若水挑了挑燈捻,照得更加亮堂一些,自己也不準備進去歇着,萬一出點什麼事情,誰也不能承擔後果,不過見他這般認真的模樣,可是難得了。可她精神頭沒他足,沒過一會兒便磕着腦袋困頓不已。
不知睡了多久,許若是被推醒,朦朧的雙眼瞅見孟天博拿着一張紙,興奮地對她說話,“娘子,你看,我會畫了,我真的會畫了。”
雙眸酸澀不已,但是仍能清晰地看到一張紙上有端正的正方形和圓形,許若水使勁揉了揉雙眼,問道,“你一夜沒睡?”外面天有些發亮了。
“娘子,我們去找先生,讓他看看我可以做得到,”孟天博一個二十歲的男子,力氣大過許若水許多,一拉一拽就將她帶出了正屋,沿着小徑一路小跑到前院,守門的小廝連問都不敢問。
“等等,”許若水上氣不接下氣,“先生還在睡覺,現在去會打攪他的。”
“我不管,”孟天博指了指不遠處的客房,“先生就住那裡,娘子你瞧,燈都亮着呢。”
許若水果然看到不遠處的客房有燈亮着,這個探花先生的確與衆不同了些,交代的功課不簡單,就連早課都這般起早,頗有些聞雞起舞的味道。
難怪了孟老爺這般歡喜得緊。
二人穿過拱形門,孟天博不小心將那畫稿給落在了臺階那裡,便丟開了許若水的手,自己去撿了,許若水搖搖頭,只好先過去。
越走近越能聽見裡面有輕微的聲音,許是這客居太久沒有人居住了,格外的寧靜,便越發襯得裡面的聲音清晰了些。
“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再等等。”玉文君特有的嗓音帶着一點京腔。
“嗯……”女人呻吟道。
“你真是太香了。”男子喘息聲音驟起,“乖,讓我再親親。”
“你真討厭……”女子隨即相迎而上,“奴家……奴家……嗯……”詞不成句了。
許若水的臉騰地紅了起來,感覺像是做了壞事一般,裡面做什麼事情,她怎會不知曉,拔腿要走之時,差點被孟天博嚇個半死。
“娘……”她一手捂住了孟天博的嘴,那個‘子’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離了遠些,許若水才穩定了心神,“你確定那是先生的住處?”有時候是不是該反省一下,一個孩子的話是否真實,自己剛剛偷聽了人家的牆角。
“娘子,你不相信我……”
“剛剛你聽到什麼了沒有?”許若水問完就覺得真該咬了自己的舌頭,自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了。
“沒有,”孟天博搖頭道,“娘子,你聽到了什麼?是不是很好玩?”
該不該相信他,如果萬一他說漏了嘴,自己該怎麼辦。
“我什麼都沒有聽到,你記住了,你也什麼都沒有聽到,否則我以後都不敢和你玩了。”以此爲要挾,希望能發揮晚秋在孟天博心目中的作用。“嗯嗯嗯,娘子不讓說我就不說,”嘴巴做了緊閉的模樣,惹得許若水開懷一笑。
“娘子你等着,我先把畫給先生看。”孟天博已經丟開許若水的手,小跑到玉文君的住處,將門敲得梆梆響。
“先生,你讓我畫的東西我畫好了。”
許若水躲在了紅漆柱子後豎起雙耳主意那客房的動靜,她總算明白,原來是男人身邊都離不得女人。
“吱呀,”房門一開,“我瞧瞧,”是玉文君的聲音,“還達不到我的要求,不過已經很好了,你去將三字經抄上一遍,下午我會去檢查的。”然後房門又關上了。
孟天博沮喪地下了臺階,沒了精神,“娘子,我要去抄三字經了。”
玉文君到底有什麼地方吸引了孟天博,會讓他乖乖地回去抄寫那已經能夠背熟的三字經?天色漸亮,府中有了些生機,奴僕們都開始灑掃,見了孟天博二人,紛紛行禮。
胡婆子和煙兒因爲屋裡不見了兩個主子,已尋找到了文韜樓,許若水便將孟天博交給胡婆子照顧,自己和煙兒回了凝香堂,去正屋之前,先去了廂房,門沒鎖,輕輕一推便推開來了,被子整齊地疊着,屋內沒有一絲人氣。
一夜出去了,又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