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油紙傘被放在了許宅的牆角,許若水的魂魄這才得以飄了出來,回到一年爲曾回來的家宅,她暗自神傷,爹孃已經不在世多年了,她除了能看看他們的牌位還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不能復生,回了宅子又能怎麼樣。
許宅是一座二進門的院子,前院是客房和下人房,而後院纔是主人房,如今這裡住着王家夫妻,也就是王夢嬌的父母。
一路走到後院,聽見正屋有些吵鬧聲,細聽了一下,是舅舅王久發和舅母劉巧在鬧架。
“你給我住手,”王久發正攔着妻子不讓她收拾西屋供桌上的牌位,“這是我親妹妹的靈位,你怎能這般所爲?”
“我怎麼啦我?”強悍紮實的劉巧推開了瘦弱的王久發,“我告訴你,王久發,這屋子這田產本來就是我們的,你還讓這兩個死人霸佔着我們的屋子作什麼?”
“婦人之見,不是若水還在嗎?若是回來瞧見我們連她爹孃都不供奉了,你打算怎麼應承孩子。”王久發生性懦弱,平日裡對妻子忌憚有加,這次爲了逝去的親妹妹,算是有了些男子的氣概。
“還若水呢,我看她過不了多久好日子了,”劉巧哼笑着,正要找東西裝牌位,可王久發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舉起燭臺就朝劉巧的脖子處打了下去,劉巧哼了一聲就暈倒了,“你說你爲何這般不近人情,那孩子可憐,你就不能給她留個念想,讓她以後回家也有個地方祭拜。”
王久發扶起自己的妻子去了東屋,見識了王夢嬌的惡毒,許若水對劉巧的所言更是嗤之以鼻,有其母纔會有其女,以前自己有眼無珠,居然會輕信他們一家子,掏心掏費了幾年,卻換得如此下場。
爹,娘,你們若是泉下有知,就幫幫女兒,女兒已是沒了活路,這人已到了盡頭,可憐閻王都不收女兒,如此孤魂野鬼般地遊蕩,該如何是好?
許若水對着父母的靈位傷心地哭泣了好一陣,可無人知曉這西屋有一遊魂在,木質黑漆地牌位突然間從供桌上掉了下來,許若水心中一驚,難道泉下父母感知了嗎?
女兒不孝,讓你們二老死也不瞑目,許若水躲在了供桌之下,只待天黑能回孟府,自己的身體究竟還在不在,唯有親自去一探究竟了。
夜幕降臨,孟府搭起了靈臺,白幡黑布盡入眼簾,許若水欣喜若狂,她以爲這是爲她設得靈堂,大堂內門板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個人,白布矇住了她的樣子,看不清到底是何人,可此時的許若水根本沒去想其他的,縱身一躍,魂魄滑進了白布下的身體裡。
沒有人留意這一瞬間的變化,那屍體旁邊只有一個丫鬟披麻戴孝,那便是凝香堂的紫嫣,胡婆子去照顧孟天博,而這守孝之事自然輪到了她身上了。
“晦氣,讓我一個人守着,死也不死得讓人不安生。”紫嫣氣鼓鼓地往火盆裡扔黃紙,一陣風吹起,那灰燼飄起嗆得紫嫣忍不住揮手拍打,一不小心,扯起了門板上拿一方白布,一身新衣卻是粗布糙料,大房兒媳婦晚秋直挺挺地躺在那裡,白布落地的一瞬間她的睫毛微微地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