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府中的下人,顧九傾領着扶姜等人來到了離島所在的湖邊,因爲不曾來過這片湖泊,驚蟄和穀雨很是新奇,忍不住在湖邊來回轉悠。
顧九傾則是倚靠在湖邊的垂柳樹邊,靜默地望着離島的方向,微微出神。
“南衣,我想坐到樹幹上去,你幫我一下。”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南衣,輕而易舉的就把顧九傾給抱到了樹幹上。
這棵垂柳的枝幹很壯又極低,一直蔓延到了湖面上,顧九傾稍微用一點力裙襬就會與湖面來一個浪漫的kiss!
低下頭就可以看見湖面上自己纖細的倒影,她不是非要坐在樹幹上,只是看到離島,想家,想鞦韆了……或許她應該叫人在踏月軒裡扎一個鞦韆了。
將垂在身邊的柳條葉子摘下來,做成小船,一隻只放在湖面,看着它們跟着微風輕輕飄遠……這是孃親教她的,聽說是外祖母家鄉的一種習俗!
今天看見堂下赴宴的衆位夫人小姐,她好想孃親,許是因爲哥哥回來了,居然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枝幹微微晃了一下,一回頭就看見顧九楓站在垂柳樹下微笑着看着她。
看見她回望,開口笑她,“多大的姑娘了,還像小時候一樣,坐在樹幹上玩。”
莫名的,顧九傾突然就生出了一種依戀感,“那哥哥要像兒時那一抱我下來嗎?”
顧九楓一時啞然,“晚晚——”
正當準備去牽顧九傾時,顧九傾就自己跳了下來,靠着扶姜站穩,然後背過身,一句話也不說。
還以爲惹了妹妹不高興的顧九楓正打算過去賠不是,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極爲細微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
“父親。”
顧景然微微頷首,然後看着不遠處那個背過身的女子,真的是和槿瑜太像了,看着靜靜地站在湖邊的顧九傾的身影,彷彿又看見了故去的夏槿瑜。
“晚晚!”
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情怯,走到顧九楓身邊的時候,顧景然不敢再往前前進分毫,對於這個女兒,他虧欠良多!
夫人故去,仁清遠赴師門,而自己這個父親,也自私的選擇了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京都,誰都沒有帶走顧九傾!
而這個女兒,亦是獨身一人在空曠的離島上生活了近九年的時間。
京中這些年關於顧九傾的流言蜚語他就算遠在邊關也聽聞不少,雖然“身染重疾”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是作爲父親,聽着也頗不是滋味,明明是好好的女兒,因爲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越想越覺得愧疚不安,站在那裡,顧景然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而背對父兄而立的顧九傾也是拼盡全力攥着扶姜纔沒有讓自己失態!
上一世的顧九傾,在這個時候對於父兄是怨的!怨他們丟下自己一個人在離島,衣食無憂,與世無爭又如何?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自己心智遠沒有現在成熟,仗着這份怨恨和父兄的愧疚,鑄成大錯,斷送了自己的一生,也拖累了王府上下!
而現在,正是因爲經理了太多太多,才知道父兄毫無保留的偏愛和縱容是多麼珍貴!
她不知道怎樣去面對……明明,明明在再見之前就設想過無數次!
但終歸抵不過,父兄的那一聲——“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