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傾掀開船簾,從船艙裡站出來,對着老夫人緩緩的行了一個李。船身晃動,站直都不算容易,但是顧九傾就是安安穩穩的行了一個禮。
這等功夫還要謝謝那個人,上一世爲了那個人,顧九傾舍了太多,但是也被逼着成長了太多。
船上的女子盈盈地對自己拜了一個禮。縱然將至六十高壽,但是趙側妃不得不承認——她還不曾見到過如顧九傾這般氣度的女孩子。
舟中的女子身披一件雪白色的斗篷,因爲行禮而微微敞開露出了裡面一抹清淺的天青色。一頭烏黑的長髮在微風中微微舞動,光是遠遠的看見這樣一個靜靜立在舟中的人影就已經足夠讓人驚豔。
“九丫頭不必多禮,快生下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得了老夫人的同意,顧九傾在聽竹(暗二)和聽雨(暗九)的攙扶下一步步走下了小舟。
路過柳青河,顧九傾停下腳步,對着柳青河微微行禮,“多謝二表嬸的好意,九傾在此謝過了!”沒有想到顧九傾會突然給她行禮,柳青河一愣隨即迅速反應過來,“九傾多禮了,你的要求嬸孃怎麼會不放在心上呢?”
自己一步一步算計,怎麼會讓柳青河三言兩語就給壞了名聲,想栽贓她侍寵生驕拿捏大小姐架子?她顧九傾可不配合!“二表嬸可千萬別折煞九傾了!你特地吩咐這麼漂亮一頂軟轎來迎接九傾,九傾開心還來不及呢!”顧九傾直起身子,上前微微攙着柳青河,引她隨着自己向老夫人處走去。
“九傾多年不曾離開離島半步,島中可沒有這麼漂亮的軟轎!而且九傾還要給二表嬸賠個不是呢!二表嬸這麼早來湖邊迎接九傾,可是九傾的不是,應當早早在這候着祖母一行人才是!只是實在是暈船暈的厲害,稍作休息已無大礙,希望祖母莫怪!”
顧九傾這番話可是誅心了。表面上她一來誇耀柳青河派人擡來的軟轎漂亮,表達了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見到漂亮事物的開心,二來表達了對老夫人一行過來看望她的感謝。但是身旁的柳青河卻恨不得把顧九傾的嘴給縫上!
顧九傾這番話,不僅向老夫人提醒軟轎是她柳青河一手安排的,而她全然不知情,更是向老夫人告狀她僭越禮數,搶先一步到達湖邊。難道她顧九傾一個閉島不出的小女孩不知道禮數,她柳青河一個管家數年的正經夫人也一概不知嗎?眼下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當着這麼多夫人、僕婦的面,柳青河篤定老夫人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下她的面子的。
“可不是嘛!傾姐兒就和妾身的兩個女兒一般大,卻一個人在離島住了這麼多年,嬸孃想想就心疼啊!”柳青河的反應很快,立刻就用太過於關心她的藉口將此事給粉飾了過去。顧九傾也不妄想就這樣一件事就可以壞了柳青河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名聲,只要在衆人心中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一切就好辦多了。
“九丫頭,快些站過來讓祖母瞧瞧!”果不其然,當着一衆外人的面,老夫人不想家醜外揚,“真真和槿瑜是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你孃親若是看見你如今的模樣應當是特別欣慰的!就是臉色太蒼白了,身子骨着實弱了點!”老夫人說着從手上退下來一個通體碧綠的玉鐲套在她手上,“這鐲子是當年你祖父送我的,是在報國寺由慈安大師開過光的鐲子,都說玉可養人,祖母的一點點心意你可一定要帶着!”
“九傾謝過祖母,只是微微有點暈船,不礙事的,現下已經好多了,傾兒定會好好珍惜的祖母賜予傾兒的玉鐲的!”一番客套下來,剛剛的事已經被掩蓋過去了,偏偏這個時候———
“太妃可是好福氣,府中大小姐,二小姐都是落落大方的美人,現在又來一個謫仙似的三小姐,可真是令人羨慕啊!”一個身着玫紅的拖地長裙的夫人突然出聲。謝側妃剛想打斷,誰知顧九傾反應更快———“祖母,你們可不能這樣,小叔娶親居然不告訴我!雖然我在離島養病不出,可是怎麼連小叔娶妻這樣的大事也不告訴我?”說完不管趙老太妃一臉尷尬,又向剛剛說話的那位夫人道:“這位夫人你可稱錯了,我入島之時我小叔還未娶妻,就算我剛入島小叔就娶妻成親,女兒也應當比我小,可不是大小姐,二小姐。按理我應當是府中最大的那一個纔是呢!”
顧九傾話音剛落,柳青河臉色便一片慘白。顧九傾那番話不僅壞了她辛辛苦苦幫兩個女兒掙來的名聲,甚至直接不承認莊亭亭和莊楚楚在王府中的身份。在這個王府裡,能夠稱得上王府小姐的———只有顧景舟的女兒和她顧九傾能夠稱得上王府小姐,其他人根本算不上!那她的亭亭和楚楚該怎麼辦啊?!還有彥辰,彥辰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