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本以爲讓徐夢歸帶了一個團打上一次勝仗,這小子吃到了人多的甜頭,有了信心,應該就能同意自己的建議,可沒想這小子根本就是油鹽不進,死不鬆口,爲此還輸給副師長一把勃朗寧手槍,一氣之下,真的把徐夢歸給關了禁閉。
副師長自然知道師長並不是因爲賭輸了才這麼做,一切都處於愛才之心,暗地裡鼓動開完會還沒來得及回去,和徐夢歸關係不錯的幾個團長,向禁閉室裡的徐夢歸想起了車輪戰攻勢,希望能讓這頭倔驢回心轉意。而副師長本人,就在師部,拉着張主任,與師長三人,針對徐夢歸的思想問題,進行了一次討論。
副師長首開說道:“老劉,徐夢歸同志並不是故意頂撞你,我也看出來了,這小子心善,看不得自己同志犧牲在自己面前,老張,你說是不是這個意思。”
張主任嗯道:“這個問題很重要,熟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小子雖然腦子好用,但心善這個問題,確實阻礙了他的思維,如果真讓他當了團長,捨不得戰士衝鋒陷陣,前怕狼後怕虎的,一旦有重要任務,貽誤了戰機,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這小子心善?”
師長鼻子一擰。
“這話我可不敢苟同,我從來聽說他沒心善過,我問過孫守德,這小子第一次出擊,就敢帶着一個班,用手榴彈招呼三百多鬼子僞軍。讓他去鬼子後方搗亂那次也是,聽李雲龍說,這小子竟然把一個縣城俘虜餓了一天一夜,然後喂人家吃巴豆。啞藥。他心善?蒙鬼呢!!”
副師長呵呵笑道:“這不是對敵人嘛!他對自己人從來沒這麼做過,雖說這小子在訓練隊伍的時候,整天挖坑跳水的,害得其他部隊的戰士不敢出門,可也傷着老百姓,不僅如此,他每次繳獲來的東西,也都主動上繳,就算那些補給,他也都散給了老鄉們,就像這次他給咱們帶回來的那些武器,數量是不多,但可都是好東西,我看吶,他的心善只針對於自己人,對於敵人,那是秋風掃落葉,絕不含糊。再說了,他這次可是立了功回來的,你把他關了禁閉,這可就有些不地道了。”
師長說:“老徐,你們倆是不是得了這小子什麼好處?怎麼總是向着他說話?我關他禁閉,那是我恨鐵不成鋼,是他自己的錯,怨不得別人。”
張主任呵呵笑道:“我覺得吧,這小子腦子活泛,鬼點子多,留在一個連隊當連長是屈才了些,不過讓他去帶一個團,等於把他捆了起來,畏手畏腳的也不大合適,我個人認爲,讓他留在師部,當個參謀,發揮他的個人特張,這樣既不用他去前線,又能充分發揮他的特點,這樣也不錯嘛。”
師長瞪着牛眼說道:“參謀?你就沒聽人說過,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是不是這小子給過你臉色看,公報私仇啊!”
張主任急道:“您說的這是啥話,我可都是爲了咱們隊伍着想。”
師長回道:“我就說嘛,你也不是這種人,不過讓他當參謀,我也有點擔心,一個是這小子太能搗蛋,留下來絕對是個禍害。第二個就是,打起仗來,那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等情況彙報到師部,黃花菜都涼了,這小子只適合臨場發揮,而不適合大方面的戰略調整,留下他也是沒用。”
副師長對師長的分析深以爲然,點頭補充道:“所以,徐夢歸同志並不適合在後方統籌,他自己都說兵貴精,不在多,那就讓老老實實地當他的連長,咱們各個地方團,哪裡需要進行小規模敵後作戰任務,就把他派到哪個團,就按這次師長所說的方法,給他一把尚方寶劍,只要在不影響大的戰略部署的情況下,營以及營級以下的作戰單位,可以隨時調用。
完全聽從上級指揮的指戰員咱們不缺,有這些指戰員可以保證咱們根據地上下政令統一,但他們有一點,那就是隻能守城。而像徐夢歸這樣的同志,人是滑了些,但貴在一個臨機決斷上,也許這樣反而可以讓他發揮出更大的潛力。”
師長疑道:“這樣,這小子是不是太累了些?真要是出去折了,這樣的寶貝疙瘩,我可真有些捨不得。”
副師長呵呵笑道:“嫌累?好啊,告訴他當團長就不累了,這不正隨了你的意,好鋼用在刀刃上,你整天把他捧在手心上,含在嘴裡怕化了,放在兜裡怕掉了,永遠也出不了頭……”
“報告。”
警衛員正步進了師部,向三位首長敬禮說道:“特勤中隊指導員褚香第和林婷同志,前來探望徐連長,是不是讓他們進去?”
副師長看看師長和張主任,笑道:“重頭戲來了,聽聽去?”
……關徐夢歸的禁閉室就在師部大院內,就是一間放雜物的小屋。在送走了老團長。孫守德。李雲龍等幾位團級的首長後,徐夢歸的腦袋都快炸了,領導就是領導,嘴皮子一個比一個利索。尤其是孫守德,嘴裡不積德,一句一個傻子罵着,徐夢歸一狠心,乾脆在屋裡門口挖了幾個陷坑,看誰敢進來。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徐夢歸捂着腦袋喝道:“又是哪位?”
“是我,褚香第!”
“褚秀才?”
徐夢歸心裡激動道:“進來,快!!進來!”
房門“吱嘎~”一聲打開,褚秀才剛踏進房門。
徐夢歸急忙喝道:“往左兩步,往前一步,向右三步,往前跳!”
牆外的張主任哆嗦了一下,瞅瞅兩位首長,小聲嘀咕道:“幸虧沒進去。”
褚秀才激按徐夢歸所說的步法進了屋子,然後對着門外喊道:“進來吧!”
“還有誰?”
“我。”
林玲笑嘻嘻地拎着籃子,也跳進了屋子,笑道:“關個禁閉也不老實,你這是防誰呢?”
徐夢歸哀嘆了一聲,仰着身子就躺在了屋裡僅有的一張草牀上氣道:“兩天了,我就沒清淨過,你說這些團長是不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跑我這裡串哪門子門兒的!!明擺着是來看我笑話。”
褚秀才和林婷笑呵呵地走到徐夢歸身邊,坐在地上。林婷從籃子裡掏出了幾盒鐵皮罐頭和一瓶清酒。
“吃吧。”
“不想吃,沒胃口。”
徐夢歸瞅了瞅牀沿上的東西,翻了起來問道:“老褚,連裡怎麼樣了?”
褚秀才道:“沒什麼大事,石頭已經送進了野戰醫院,心情好了不少,現在整天躺在病牀上拉着那兄弟倆研究左手刀法。咱們繳獲來的那些槍,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只留下九把斯登,和一挺重機槍,剩下的全部上繳了。”
徐夢歸道:“嗯!把重機槍配給馬大炮,就把斯登衝鋒槍咱們幾個一人一把。”
林婷氣道:“我們呢?我們野丫頭小隊怎麼辦?”
“什麼野丫頭中隊!!夏雪是人家宣傳隊的,田杏。曲曼彤。若瑤是野戰醫院的護士,也就是你們念巧。童萍三個算是咱們中隊的人,我那還有幾支馮啓龍送的勃朗寧,不喜歡咱們還有二十響!”
林婷哼了一聲。
“瞧不起人!”
褚秀才問道:“老徐,首長關你禁閉,你就一點不擔心?”
徐夢歸道:“擔心個屁,咱們是立了功回來的,又沒犯什麼錯,我就是再頂撞首長,首長也捨不得槍斃了我。咱們首長不是那種人,他這只是給我一個下馬威,過幾天就好了,正好給我幾天功夫,想想咱們這幾個人以後的問題!”
褚秀才問道:“什麼問題?”
“訓練!”
徐夢歸說道:“我是怎麼被關禁閉的,我想你們倆也都知道了,我還是認爲,小規模的偷襲配合,對整個戰局影響是最大的,一味的靠人拼,只能增加作戰人員的傷亡。我不是那種能做大事的人,這個團長,我真的不能幹。
大家都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擒賊先擒王,戰蛇斬七寸,只要讓敵人的指揮系統陷入癱瘓,敵人一旦受到大部隊,自然就會一擊擊潰。現在咱們有了更好的槍,所以我打算,對咱們這幾個人,專門針對特種作戰,以巷戰。突擊。暗殺。逃跑等爲主要科目進行增強訓練。”
褚秀才道:“行,只要是打鬼子,我聽你的。”
徐夢歸看向林婷問道:“你呢?”
林婷還在爲剛纔的事情生氣,嘟囔着小嘴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連長,我就老老實實地縫衣服做飯,當個連長夫人就行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已,女人天生小心眼,徐夢歸只得苦笑了一聲,向褚秀才說道:”把你的鋼筆借給我用用,在給我找張紙。”
褚秀才從上衣兜裡掏出紙盒鋼筆,遞給徐夢歸,心疼道:“沒多少墨水了。”
“小氣的你!”
徐夢歸瞟了褚秀才一眼,開始在紙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劃拉起來,前思後想,修修改改十幾處,又前後檢查了幾遍,滿意地將紙筆遞給了褚秀才。
“你回去後,叫大家按照我所列的清單準備下,等我一出去,咱們就開始訓練,至於石頭,暫時先不要參與進來,叫他專心練的左手刀。”
林婷插言道:“我們也要訓練!”
“行!”徐夢歸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說道:“只要你們能堅持下來就行!老褚,你先回去吧,我過兩天應該就能出去了。”
褚秀才點點頭,起身先出了屋子。林婷看着徐夢歸,瞅了半天,輕輕吻了下徐夢歸,說道:“注意身體,這些東西記得一定要吃。”
徐夢歸點點頭,撫了撫林婷的臉,笑道:“放心吧,首長捨不得餓死我!可別哭出來,哭成花臉就不好看了。”
林婷點點頭,也出了屋子,外邊的警衛員把門關好,徐夢歸嘿嘿一笑,什麼心情不好?那只是裝裝樣子給牆外的幾位首長聽聽而已,早在褚秀才進屋的時候,他就發覺到隔壁有人,偌大個師部,敢偷聽他徐夢歸聊天不怕報復的,也就是幾位首長了,等他們一走,徐夢歸“啪”地打開了酒瓶,咬一口罐頭,喝一口小酒,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三位首長如同做賊一般回到了師部。
副師長喝了口水,順手擦了擦嘴,首先說道:“老劉,聽到了沒?這小子根本沒什麼覺悟,這些話擺明了就是說給咱們幾個聽的。你就是關他一輩子,這個團長,他也不會幹。”
師長氣哼哼地說道:“關他一輩子?我沒那麼多飯養他這個閒人!”
張主任說道:“不過我聽他說的也在理,特種作戰配合大部隊…這和我們的游擊隊有很大的相似之處,我認爲,可行。”
師長無奈道:“既然你們都能這麼說,那就把他放出來吧,實在是可惜了。”
張主任說道:“那放也得找個理由吧,總不能說關就關,說放就放,那不成了軍閥作風了,叫戰士們怎麼看咱們。”
三位首長開始爲怎麼放徐夢歸開動起了腦筋。”咦!有了!“還是張主任點子多,說道:“咱們可以這麼說,徐夢歸同志繳獲的武器沒有全部上繳,不服從師部命令,才被關了禁閉,但念在其作戰有功,有功不予以表彰,功過相抵,這不就行了。”
副師長爲難道:“這麼說,豈不是要把他們沒有上繳的裝備沒收?這不就把小徐的計劃給打亂了?”
師長想了一下,說道:“那就說,功大於過,那些裝備就配給他們使用。”
……師長事務繁忙,也爲求避嫌,由張主任出面給徐夢歸做思想工作,簡單說了幾句,張主任就告訴徐夢歸師裡對他的最後決定,徐夢歸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不以爲然地說道:“這個…頂撞師長,私藏戰利品,這罪過可不小,就這麼放我放出去,同志們會不會說師長偏心眼?”
張主任狐疑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徐夢歸提起清酒瓶子,灌了一口說道:“要不,再多關我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