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哥,明天我要跟你去嗎?”
王玉這些時日已經退掉了原來的出租屋,徹底和凌至秋住在一塊兒。說是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實際上算是互相照顧。凌至秋也沒有類似“自己是大明星,你必須跪舔”那種念頭,兩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跟一般的好兄弟差不多。
“不用了,常哥說過來接我。”從劇組探班回來,凌至秋吃完飯就坐在沙發上沒精打采地看電視,眼睛盯着屏幕,手中玩着一個魔方。
王玉稀奇地在一旁觀察他擰魔方的手法半天,嘖嘖稱奇,“凌哥,你這一手技術太厲害了,真沒想到你居然也會玩魔方!我想想看,以前我好像也認識一個魔方高手……是誰呢?”
他搔着後腦勺不停地想,卻把凌至秋給唬一身冷汗。呃,貌似……王玉說的這個魔方高手就是原來的周博,出車禍時他還在車上教王玉擰魔方呢。
“我就是瞎玩玩。” 凌至秋一把就丟開燙手的立方體。
大大咧咧的王玉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多久就拋在了腦後,又去玩平板電腦了。
今天是週日,下午有打歌節目“人氣歌手”。原本這個時候凌至秋應該出現在節目上,說不定還能拿個第一,但此刻他卻坐在電視前,看着別的歌手在臺上表演。
“本週的打榜歌曲我們已經聽完了,真是精彩紛呈!”
“是的,接下來我們就來看一看排名本週前三的歌曲是哪三首。”
“請大屏幕展示——”
《人氣歌手》的主持人正在宣佈最後的本週獲獎名單。
王玉悻悻道:“凌哥,我上網看過了,咱們的歌在官網上排名前十呢……”
凌至秋隨意一笑,“我都沒打歌,上不了電視榜單的。”
屏幕上,票數結果最終顯示了出來。漂亮的少女主持道:“哇!本週的冠軍是——何最夜,《心痛》!”
王玉樂了,“原來是何哥!也不錯,反正都是咱們公司的!”
一般而言,同個公司的歌手推出專輯的時間都會錯開排好,比如凌至秋是今年五月的迷你專輯,何最夜應該是六月底出一個單曲。但凌至秋出了事,沒有了後續宣傳,唱片銷量受到了影響,高層調整策略,何最夜自願頂了上來,保證公司歌手的曝光率。
何最夜是時代娛樂最大的大咖,成名多年,有幾首膾炙人口的代表作,也有一些流傳甚廣的口水歌。他是個北方男人,高大英俊,在業界口碑爲人都很不錯。他的歌時而深情款款,時而粗獷豪邁,本人聲音條件本身就極好,又有技巧有感情,凌至秋對他非常佩服。只是因爲何最夜與薛空煙的關係非同一般,凌至秋很少與他有來往。
電視裡,何最夜接過男主持遞過來的獎盃,風度翩翩地笑着說了幾句感謝製作人和公司之類的話,表現得比較平靜。他當然不可能像一般小歌手一樣激動得泣不成聲,畢竟他肯來參加這種打歌節目,已經是很給電視臺面子了。
那個少女主持也是個小歌手,顯然是何最夜的粉絲,臉紅紅地即興採訪他:“最夜哥,聽說今年的第三季《最佳好聲音》剛剛公佈的導師名單裡,您也赫然在列,是嗎?”
何最夜呵呵笑了兩聲,“節目組是與我聯繫過了,不過一切還在商談中,還沒有最後確定下來。”
少女主持花癡道:“唉,我要是能夠參加《最佳好聲音》就好了,真想當您的弟子!”
何最夜沒有說話,展示着一個最紳士最溫暖的笑容。
少女主持心形眼:“哇……”
顯然已經癡迷了。
何最夜出道這麼多年,緋聞很少,曾經有過圈內女友,後來因爲雙方地位不平等之類的各種原因,和平分手。他眼下的年紀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有閱歷但不滄桑,有氣場又年富力強,吸引着男男女女的眼光。
凌至秋想到他和薛空煙的關係,就覺得十分奇怪。撇了撇嘴。
想不到何最夜居然也是個重口味。
——如果薛空煙知道他這麼想,肯定得氣死。
“不看了,準備吃飯。”
晚上凌至秋自己上網查了些資料,買了點音樂方面的書籍,爲函授班的課程開始做準備。雖然這個函授班可能最終還是花錢買證書,——他好歹是個偶像歌手,怎麼會跑去那麼多人的地方上課。但也不能白交了學費,至少得去跟老師套套近乎。
他仔仔細細地泡了精油浴,做了皮膚保養,才上牀睡覺。
隔天下午,才四點鐘常威就上了門。
“常哥?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凌至秋和王玉都有點驚訝。
“我昨天跟你說的飯局呢?我怕你忘了。”常威坐在沙發上,“快去換衣服準備一下,坐我的車。”
“喔。”
凌至秋總感到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上來。常威這麼緊張兮兮是要鬧哪樣?怎麼有點像是來押解他似的,他又不會跑。雖說參加飯局這種事情他確實不想去,但是總還是有職業道德的,在一定的底線內,會盡到自己的義務。
這個世界上,有好爹的人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人不得不接受應有的規則,即便是潛規則。
等換了衣服下來,常威不滿意,又開始指揮他,“哎,我說你簡直……這是飯局,不是你出門買菜,不要穿這種爛大街的T恤,穿件修身點的襯衣,把你的腰線顯現出來……哎,這就對了,選個顏色亮一點的皮帶紮起來……喲,瞧這小屁股翹得,哈哈哈……頭髮!你這頭髮!嗐真是,拜託你大少爺噴點發膠抓個髮型出來行嗎?難道還要讓我找造型師來給你弄弄?”
凌至秋頭頂黑線。
被經紀人這麼一折騰,時間很快就到了五點半。常威仍舊一臉不甚滿意的表情,“罷了罷了,今天就這樣吧。”
可憐的王玉被無情地拋棄在家中繼續刷微博和論壇。
凌至秋跟着常威坐上車,系安全帶的時候纔想起來問究竟是什麼樣的飯局,有些什麼人。
常威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一路向市內的花園洋房區開去,凌至秋越來越發現路有點熟,周圍的景色很扎眼,等到拐進一條巷子的時候,他終於臉色大變,“常哥!你、你這是帶我去魏俊楠那裡?”
主意被拆穿,常威卻一點歉意都沒有,“怎麼,你還不樂意?”
凌至秋大急!
他忘不了在原主本尊記憶裡看見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那個叫魏俊楠的男人就是個變態,各種不入流的手法都用在了原主的身上,赤-裸-裸地欺負原主是個來自小地方、沒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孤兒。
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去受那個罪!
“常哥,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想再和魏哥來往了。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不是你情我願的嗎?”凌至秋已經沒好氣了。他心想,你一個經紀人,不說給藝人談工作,天天拉皮條是叫怎麼回事?還真把自己當老鴇了?
不過這些話他並不敢說出來,面上卻極其難看。
大概因爲魏俊楠一直對凌至秋不放棄的緣故,常威沒有立刻對他甩臉色,忍着惱火,一邊開車一邊好言好語勸慰:“至秋,你也知道,進了這個圈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拒絕就能拒絕的。魏哥是我們公司的大股東之一,在道上又有不少朋友,得罪他的後果你很清楚。再說了,魏哥對你這麼有心,你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誰敢不給你面子?公司籤的人裡,你就是頭一份!以後好好幹,先到組合裡呆上一陣,我給你多接通告,再接幾部好劇,肯定把你捧得更紅。”
凌至秋卻是不怎麼相信他了,公司的世情冷暖他算是夠清楚了,單看常威和賈詡的幾次變臉就已經讓人很心煩,此刻怎麼會聽他說這些?“常哥,算我福薄,魏哥的厚愛實在不敢當,你還是讓我下車吧。”
常威見說不動他,便閉口不言,一踩油門,車子開得更快。
凌至秋也閉嘴不說話了。實際上,他心裡極端惶恐。他對魏俊楠的恐懼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就算重生之後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可之前原主的怨恨與憎惡都刻畫在骨子裡,揮之不去。
待會兒可怎麼辦!
車廂裡瀰漫着沉默。
十分鐘之後,車子停在了一棟歐式別墅面前,裡面燈火通明,門口靠着兩個男人在抽菸聊着天。
常威拉了手剎,轉頭儘量心平氣和對凌至秋說:“至秋,這樣吧,你和魏哥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這一次你就當是給我個面子。咱們進去,先給魏哥陪個不是,你這麼久不接他電話,是個人都會不高興的。至於你要怎麼跟魏哥說你不想再跟他之類的話,等我走了隨便你。反正我好話說得口都幹了,你想如何決定我也管不了。總之你最好聽我一句勸:在‘秋波’面前你是個王子,在魏哥面前你什麼都不是。出來混,人在屋檐下是不得不低頭。”
出來混還遲早都要還呢!凌至秋心裡腹誹。總算是敷衍着點了個頭,“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他也曉得到了這份上,再轉身回去不可能。
收拾了一番心情,跟着常威下了車。
常威笑哈哈地跟門口兩個男人打招呼。凌至秋認得兩人是魏俊楠的司機和助理,那個助理叫做張明,就是個狗腿子,點頭哈腰笑,“常哥來了?凌少也來了。魏總等你們半天了,請進請進。”
離門近了,凌至秋的腿開始發起抖來。
屋子客廳裡坐着一個面相陰鷙的男人,吊梢眉,毛孔粗大的鼻子,薄嘴脣,嘴角有一點歪斜。他端着一杯紅酒噙了幾口,閉着眼睛在慢慢的細品。許是感覺有人進來,忽的張開了雙眼,又淡淡一眯。
凌至秋頓時撞進了一對兇狠惡冽的眸子裡,剎那間周身控制不住的一涼,彷彿落入了冰窖,又似被空中盤旋的鷹隼看中的羔羊。
冷汗在腦後細細地冒了出來。
這個不是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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