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至秋汗毛直立,幾乎登時就想把跨進去的腳步收回來,然後不要命地返身跑掉!
常威立刻覺察到了他的心理狀態和打算,臉上不動聲色,手卻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口中仍是寒暄,“哈哈哈,魏哥,好久不見了。”
凌至秋是被他從後面推着進門的,只得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魏俊楠放下酒杯,好像正在不爽,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
常威把凌至秋推過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自己卻站着,嘿嘿道:“魏哥,我把至秋給你帶來了,我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聊,你們聊。”
魏俊楠對他還算客氣,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
凌至秋反射性就想跟着常威站起來。
常威摁着他,俯下身在他耳邊道:“至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你和魏哥也許久沒見了,敘敘舊,跟魏哥好好聊聊。……別惹魏哥生氣。”說罷留下一個“別幹傻事”的眼神,站起身打着哈哈走了。
體貼地幫他們兩個把大門給關上。
門外的司機和助理大概是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隱約聽見常威發動汽車的聲音。
然後就是一片寂靜。
凌至秋如坐仙人掌,一動不敢動。他根本沒有膽量去看魏俊楠,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奪路而逃。
魏俊楠哼了哼,端着酒杯站起身走過來,“擡起頭來。”
凌至秋咬咬牙,不想理。可是還是有點怕,微微擡了擡,卻沒有擡眼去看他。
誰知道魏俊楠突然發難,一把捏起他尖尖的下巴,強迫他仰起了腦袋。
兇惡男人的頭正罩在水晶燈下,所以臉部都是陰影,完全看不清。他邊喝了口酒,邊仔細打量着凌至秋。
少年脖子後仰,動作僵硬,下意識地用兩手掰住男人的掌,想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出來。
他的這點力氣對於魏俊楠來說似乎沒當回事,只聽魏俊楠嗤笑道:“還真是瘦了點。車禍傷着哪兒了?”
“沒、沒有。”凌至秋掙扎了一下,終於把頭擺開,有點驚嚇的喘氣。
“我看是傷着膽子了。”魏俊楠把酒杯放下,“我又沒做什麼,看把你嚇得。”
凌至秋小心翼翼地往上瞟了他一眼。
魏俊楠“呿”了一聲,像拎小雞一樣,一把拉起他,“走,去……”
凌至秋腦子裡轟的響了起來!那些淫靡又噁心的畫面霎時出現在他腦海中。這棟花園洋房三樓的某一間屋子,就是專門的情趣房,裡面數不清的道具,每一樣都像催命符,弄得原主生不如死啊!
這、這纔剛進門,魏俊楠該不會就想把他……
“不!你要幹什麼!”凌至秋猛地甩開他的手就往旁邊跳,警惕地拿小狐狸般的溼潤眼睛盯着魏俊楠,只差沒離他三丈遠。
魏俊楠莫名其妙,“你發什麼瘋?老子還沒吃飯,讓你去餐廳,你特麼這是什麼表情?”
虛驚一場。但是凌至秋並沒放鬆警惕,斟酌着詞句道:“魏、魏哥,我今天來,我是想……想跟你說……”
“想說什麼等吃完飯再說,”魏俊楠又想拉他,可才一動,就見他躲老遠,有點敗興,冷哼着甩了手,率先朝餐廳走去。
凌至秋在後面跟也不是,走也不是,躊躇老半天,才提心吊膽走進餐廳。
魏俊楠已經坐在餐桌面前了,桌上擺着豐盛的菜餚,還有紅葡萄酒,兩個酒杯,看樣子似乎是想搞點浪漫的。奈何少年不領情,他自己臉色也黑得像鍋底,生生攪壞了氣氛。
“還愣着幹什麼?還要老子請你坐下?”充滿戾氣的吊梢眉一皺。
凌至秋膽戰心驚,屁股巴着一點椅子邊戰戰兢兢坐下。
魏俊楠不想再說話,自己倒了酒就開吃,也沒管他。
凌至秋卻絲毫沒有胃口,連筷子也沒動。他一直在絞盡腦汁想着怎樣才能從此人的魔掌下逃出。
沒見到這人的時候,還想着只要不接電話、不主動來找,應該就會沒事。但是他低估了自己經紀人的下賤程度,竟然把他騙來了這裡。這種羊入虎口的節奏,簡直就是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身在演藝圈,很多時候只有“身不由己”四個字可以形容處境。簽了如同賣身契的合約,留下那麼多把柄在別人手上,想要靠自己闖出一片天,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纔剛重生之時,凌至秋信心滿滿。可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已秒懂了許多事。公司不捧,你就沒有資源、沒有曝光率,還會被人暗整,比如下放到毫無名氣的新人組合,甚至要借自己的勢頭去打造新人。這種事情毫無辦法拒絕,因爲倘若拒絕,就只能被雪藏、封殺,再也沒有出鏡的機會。
成名要趁早,演藝圈是吃青春飯的,別看粉絲現在對你情深意重,假如三五年沒有建樹,誰也不會留在原地等你。如果年輕的時候不紅,想到老年混成個“德藝雙馨”藝術家,哪有那麼容易?這已經不是原來那種純潔的社會和娛樂圈體制了。
所以纔有如此衆多的小藝人前赴後繼地腆着臉尋找各種靠山、後臺、金主……
所以原來的凌至秋無法離開魏俊楠,因爲他的的確確是被魏俊楠捧上來的。儘管他對他又恨又怕。
新生的凌至秋卻不能接受這些。他深刻地記得,就是這樣的事情,把原主逼得生無可念,求死無門。
他不想讓自己也處於這樣的境地。
斷掉糜爛的關係,慢慢努力,撐一撐,挫折和困難總能過去的……吧?
誰知道這麼快就陷入了險境。
有些事情真的避不開。
他思緒紛繁複雜,呆坐在餐桌邊想了差不多半小時。期間魏俊楠沒有問過一句他餓不餓、要不要吃之類的話。在魏俊楠眼中,凌至秋只是一個寵物而已,他還有別的寵物,只不過凌至秋更合他心意一些罷了。
這頓飯,魏俊楠也是在等着凌至秋自己軟化,主動來示好。
月初,他聽說凌至秋車禍的時候,生怕那身好皮囊被弄壞了,忙給賈詡打了電話詢問情況,聽凌至秋經紀人說沒事,這才放心下來。打算過幾天,等人養好傷了見個面,給這小寵物順順毛,買點禮物壓壓驚。
結果撥了手機號碼,第一次打,不接,掛斷;第二次打,關機;第三次打,通話中。再打凌至秋電話,就一直都是“空號”、“不在服務區”。只有一種可能:他被拉到了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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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俊楠氣得呀。還反了天了!
他本想給這小子一個教訓,於是在時代娛樂施壓,讓他們把凌至秋晾在一邊不給安排工作,等他想通了來找自己,再好好調-教一番。
沒料到先沉不住氣的竟是自己。這一年多來,他已經完完全全被凌至秋的小模樣給征服了,只要想起那小子在他身下顫抖哭泣的臉蛋兒,渾身就充滿了快感,別的小寵物根本給不了他這樣的感受。
因此,最後還是找了常威聯繫凌至秋。
眼下見了面,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小子變了。
車禍之前就算再不情願,都會擠出笑臉、拋拋媚眼,忍着疼痛討好自己。
可是現在,一臉驚慌失措,甚至眼裡偶爾還會控制不住流露出一絲厭惡……
麻痹的,這哪是膽子小了,這分明是膽兒肥了!
魏俊楠打算給他一頓飯時間服軟。若是他陪個不是,說兩句討好的話,過來給自己夾夾菜、倒倒酒,那也就揭過去這一頁,大家還是金主和寵物,繼續愉快地玩遊戲。
但是——可惡!
他越吃胸中怒氣越甚,瞧着凌至秋呆愣愣的傻樣更來氣,一把將手中筷子往少年身上扔去,“你是死人啊!”
凌至秋冷不防被筷子砸中了腦袋,捂着額頭“哎喲”一聲。他眼睛瞪得老大,連尖細的眼角都瞪圓了,嘴巴呈O形,簡直不敢相信對方會突然這樣,“你、你……”
他還是太幼稚了。
像這種兩個人相處的空間,早就沒有了人前的遮羞布,哪裡還有“體面”二字可言?魏俊楠顯然沒有耐心了。
“幾天不見,你小子出息了啊?敢掛我電話?老子捧你這個廢物花了多少錢?你還敢給老子甩臉子?”吊梢眉男人暴戾地指着他的臉就開始噼裡啪啦地臭罵,“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別以爲老子不曉得你就是個賣屁股的貨!一路風騷睡了無數個人,要不是老子,你現在還在陪人上炕等着上位!就你這麼個賤貨,還裝個屁裝!再不過來哄老子開心,你等着被封殺到死!麻痹的,哪兒沒有賣的,沒見過你這種賣了還想立貞節牌坊的,給老子做這種死臉!巴拉巴拉……”
狐狸眼少年完全傻了。
這輩子從來沒有聽過如此不堪的話。
周博從小家庭環境簡單,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管他管得很嚴,後來出門打工也就是在本市的餐館裡端端盤子,環境不復雜,他連跟人吵架都沒有用過太過分的字眼,何曾聽過這種露骨的辱罵?
“你……你……”
“你什麼你!”通過折辱凌至秋來凸顯自己高高在上,魏俊楠覺得心下快意了許多。再怎樣,不過是一個寵物,自己隨便就可以主宰他的命運!
“給臉不要臉!你給我過來!”
——他根本不把自己當人。凌至秋畢竟年少,一時血氣翻涌,騰地站了起來,衝口而出,“魏哥!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以後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魏俊楠反應慢了一拍,“——你說什麼?”
瞧着男人漸漸變狠的表情,少年有些害怕地縮了縮,但還是強撐着把話說完,“魏哥,我、我求求你放過我……以前多謝魏哥捧我,但是以後我想認真工作,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希望魏哥能夠成全……”
魏俊楠有些不敢置信地消化完他的話,氣極而笑,“小乖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我知道,魏哥,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吧。”凌至秋乞求着,違心地加了一句:“魏哥,你現在放過我,以後、以後我要是有了成就,一定會報答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凌至秋崛起並不容易,因爲他還是沒有根基。我想讓他吃夠了苦頭,懂得娛樂圈的殘酷,在最絕望的時候,遇到小攻。然後小攻出手。
不然,他憑什麼再去接受一個金主呢?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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