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梅和凌至秋都被這一聲吼嚇呆了。邵梅先反應過來,伸巴掌在周康身上拍了一把,“老周,你幹什麼?”
凌至秋不知所措。
他做錯什麼事了嗎?
周康瞪着眼前的年輕人,想質問他是不是真的用自己兒子當替唱,還跑到自己家裡來炫耀。可話到嘴邊,瞧着凌至秋明顯瘦得有點凹下去的臉龐,還有茫然無措的樣子,又有點說不出口。
如果真的是,他現在也得到教訓了吧!
周康煩躁地別開了視線,站起身往屋子裡走,“我不吃了!”
邵梅是完全矇在鼓裡不懂自己丈夫爲什麼發脾氣,但她看得出來周康是對凌至秋不滿。老夫老妻這麼多年,當着外人她懶得追上去問個究竟,於是略帶歉意地安撫凌至秋,“你別在意,你周叔叔他就這樣,最近退休了沒事幹,老愛發脾氣,別管他。來來,繼續吃,吃啊!”
凌至秋從剛纔父親那複雜的眼神裡看出了很多事,好心情一下子沒了,食不下咽吃了幾隻蟹腿,就站起來道別。
邵梅留了幾次他都執意要走,只得把他送出了大門。然後推裡屋的門進去罵周康,“老周你今天吃火藥了?人家小凌可是大明星,肯惦記着我們,來看望我們,已經很不錯了!你還給人甩臉子看!當初出車禍又不是小凌開的車!他又不是肇事者!”
“我不是爲這事。”周康心情平復了一點。
“管你是什麼事,這下好了,人都走了,臨走還給我陪笑臉。你真是!”邵梅嘮叨了幾句,上前拉他,“好了好了,快點去吃飯,今天我特意蒸了六隻蟹,結果小凌連一隻都沒吃完。要是吃不完就放壞了,可惜了,你就別鬧脾氣了,快點去吃。”
周康見老妻什麼都不懂,也不想說出心裡的疑惑,默默點了頭,走出了房間。
樓下,凌至秋裹好了圍巾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區。
有種衆叛親離的悲哀。
成爲凌至秋時至今日,他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沒有起過一點壞心,唯一的問題,就是拒絕了魏俊楠。
他有點理解原主的痛苦了,無法逃離的噩夢。
——我絕對不會放棄!
縱然很苦,縱然很寂寞,但我相信總會有解決的時候。
……
走回酒店的時候,酒店大堂的服務員叫住了他,“凌先生。”
凌至秋回頭。
“這是有人送來給你的信。”
凌至秋接過道謝,走進了房間纔打開看。
裡面是很乾淨很普通的一張邀請卡,上面寫着“恭迎閣下光臨金逸大酒店福滿天下閣金玉滿堂廳參加晚宴,11月25日晚七時”。
凌至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有找着落款,信封上也沒有。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
11月25日就是明天,到底去還是不去?
這種邀請很明顯就是飯局,對於現在什麼活兒都找不着的凌至秋來說,無異於一根救命稻草,不論怎樣也要去試一試。假如真有什麼不堪的事情,大不了拒絕就是了。
凌至秋沒考慮多久,就決定去參加。
他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中午才起牀,隨便吃了點東西,發了好久的呆,又開網絡看了看最近的消息,越發覺得形勢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了,自信也開始恢復。
下午五點,他開始捯飭自己。新的黑髮已經長出來了,他前不久已經把金髮部分全部剪掉,現在是很清爽的短短黑髮,顯得整個人沒有以前那麼妖魅,多了幾分大學生般的稚氣。隨意梳了梳,用髮蠟抓一抓,就很有精神。
天生勾人的眉眼什麼都不需要裝飾,即便不做出引誘的姿態,也依舊讓人心癢難耐,若是有霧氣濛濛的迷茫惆悵之態,就更加讓人慾罷不能。
高挺而秀氣的鼻樑,紅潤豐美的脣珠,在狐狸媚眼的襯托下,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姿。這幾個月他吃不下睡不好,顯得纖瘦而蒼白,倒有點吸血鬼的貴族氣韻。
隨便穿一件黑色的修身西服,腰線和長腿一覽無餘,簡直完美無瑕。
凌至秋想了想,還是加上一件羊絨的風衣外套,圍了一條低調的圍巾,戴上帽子和墨鏡,六點鐘出了門。
到達金逸大酒店時,時間剛剛好七點整。他這個時候進去,遲個幾分鐘到包房裡,不顯得傲慢,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巴結之嫌。
會選在這種地方舉行晚宴的,自然非富即貴,大概是社會名流的聚餐,或者是紅酒品鑑會之類。
凌至秋躊躇了片刻,終於乘電梯到了福滿天下閣所在的樓層,然後找到了金玉滿堂廳。
聽起來裡面熱熱鬧鬧,已經有人在說話,凌至秋正了正臉上的表情。
笑容甜美的服務員幫凌至秋推開了兩扇大門,然後往裡面通報:“有貴賓到了。”
凌至秋走進門,帶着控制成略微矜持的微笑。
不過下一秒,他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眼裡驚恐不安!
他想要後退逃出去。
可是服務員卻在身後關上了包房大門。
——金碧輝煌的金玉滿堂廳裡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大理石紅木圓桌,時代娛樂公司的總經理賈詡、老牌經紀人常威都在座,但他們都不是主位。
幾個小藝人團團圍着坐在主位上的人。
此人面相陰鷙,吊梢眉,三角眼,印堂帶着狠辣的戾氣。見到凌至秋臉色突變,他的薄嘴脣歪斜地咧開笑了起來,盯着凌至秋的眼神就像在審視一隻志在必得的獵物。
赫然就是魏俊楠。
“至秋來了,快來坐啊。”常威笑嘻嘻地招手,“愣在那裡幹什麼?今天可是特意邀請你來參加晚宴的。”
凌至秋一言不發,轉身想拉開門。
結果不知從哪裡出現了兩個保鏢,把守着門口。
“哎哎哎,何必這樣嘛。”常威笑得很欠揍,“又不會吃了你。”
凌至秋使勁咬了下嘴脣,非常用力,幾乎咬出個血印子,才挺直了後背,慢慢地轉回身子看向這一羣人。
一時無人說話。
凌至秋吃驚地發現,那一堆圍着魏俊楠的小藝人裡,居然有幾個熟悉的面孔。
比如當時他在錄音室裡聽練習生唱歌時,那個說喜歡他清唱的模樣甜甜的少年!
比如“未來傳說”組合裡的門面擔當Rose!
比如明面上是“好基友”師弟、實則一直暗暗針鋒相對的……薛空煙!
凌至秋心底一沉,沒想到薛空煙居然步上了他的後塵。
雖然他和薛空煙沒什麼交情,也不太喜歡對方那種愛較真的脾性,可是瞧着對方明顯看着不佳的氣色和空茫的眼睛,他還是有些爲其難過。
而且,薛空煙不是和何最夜……?
薛空煙也決沒想到今天招待的人竟然有凌至秋。
他覺得自己這一瞬間被狠狠地打了臉。
他早就知道凌至秋是魏俊楠的禁臠,也被何最夜告知不能與魏俊楠靠得太近,但是10月底那次公司聚會後,第二天早上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魏俊楠的“遊戲房”裡。頭疼欲裂,遍體鱗傷。
魏俊楠得到滿足,已經離開花園洋房去了公司。而他在幾個保鏢和傭人的幫助下,才哆哆嗦嗦地穿上了衣服,手腳痛得都幾乎無法動彈。他不明白爲什麼頭一天晚上明明是和何最夜兩人開車回家,結果卻成了這樣。傻子也知道他被魏俊楠怎麼了。
他流着眼淚拼命拒絕了魏俊楠傭人安排的車子,自己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這所恐怖的房子。
街角處,停着何最夜的車。似乎一晚上沒有離開,還穿着聚會時的那套衣服,眼裡佈滿血絲,頭髮亂糟糟。
薛空煙在車外和車窗裡的何最夜對視了幾分鐘,才顫抖着拉開車門坐進去,抖着嘴脣問他:“爲什麼。”
何最夜沒說話,啪的一聲點燃一支菸。
車廂裡渾濁的空氣表明,他一個晚上起碼抽了幾包煙,就沒有停過。
薛空煙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把煙從何最夜嘴上奪去,“你是個歌手!不要抽菸!”
何最夜猛地抱住了他。
那天薛空煙問何最夜,自己在他心裡算是什麼?爲什麼會把自己像禮物一樣送給別人?
他實在是無法啓齒魏俊楠對他所做的一切。
薛空煙是真心愛着何最夜的,甚至期盼有朝一日兩個人能夠到外國去結婚。可現實這麼迎頭一擊,他已經無法分辨何最夜的真心是否可靠。
何最夜溫柔地安撫他,說最愛的是他,說自己也是身不由己,說受到魏俊楠的威脅,還說了很多好話。薛空煙腦子一時糊塗,而且也十分害怕何最夜離開自己,最後竟然在何最夜的巧舌如簧下,感動地說要爲夜哥做出犧牲,希望夜哥不要拋棄他。
何最夜苦笑,說:我自己也不是什麼乾淨的人,還怎麼嫌棄你呢?
回到何最夜的家,薛空煙哭着睡了。他不知道,在他睡着後,何最夜嘆口氣,看着他滿身的傷痕,摸了摸他的頭,眼中卻只有心不在焉。
一個月過去,薛空煙明白,自己再也無法與何最夜回到最初的狀態。現在他必須在魏俊楠的召喚下隨叫隨到,他只能去頑強地適應這個有怪癖的有錢有勢男人。否則,凌至秋那樣就是他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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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輸不起。
此刻,見到凌至秋望向自己的那種明顯極其驚愕的神色,薛空煙心頭涌上了一陣狂怒!
他明白自己其實只是凌至秋的替身,若不是凌至秋堅決要離開魏俊楠,他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他是替凌至秋承受了魏俊楠的虐待!
可對方還偏偏做出這麼無辜的表情,真的讓人想吐血。
“魏哥,看來至秋真不給您面子呢?”薛空煙輕飄飄吐出一句話,意在攛掇魏俊楠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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