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勸你不要這樣做!你這樣沒有任何一點好處!”凌至秋目眥欲裂,對着眼前的男人怒吼,“你現在放下你手中的東西,然後去自首!這纔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威脅我是沒有用的!我根本不怕!”

男人冷笑道:“你不怕?不怕你爲什麼要阻止我?你是怕這些證據被人發現吧!”

凌至秋越發憤怒,“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就算到處去說,別人也不會相信!只會覺得你這個人卑鄙無恥!”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好吧,那我馬上就拿到外面去宣傳,讓人們看看你這個所謂的英雄曾經做過的好事!”

凌至秋眼底驚怒交加,衝過來就想搶走,與男人廝打起來。

兩人在小屋中到處翻滾,你一拳我一腳,場面十分驚心動魄,屋中的桌子、沙發都被兩人撞倒,連屋頂的灰塵也揚了下來。

忽然傳來一個畫外音:

“咔——!”

凌至秋和那男人的動作皆是一停,然後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導演,怎麼樣?”

化妝師趕緊上來給兩人補妝。

“不錯,不錯,這條很好,表現出了主角被反派威脅後的憤怒和驚懼,爲日後迫於無奈幫助反派洗白而埋下了伏筆。”導演點頭誇讚,“好!再補拍幾個其他角度的打鬥。”

“嗯。”凌至秋點點頭,任勞任怨。

這是他的第二部影片,角色與《心靈解鎖》的常思有所不同。這次他扮演的是一個悲情英雄,本來是正義的一方,卻因爲某次失手傷人的照片被別有用心的人拍下,因此只能被脅迫幫助反派。

在這過程中,他一方面在正義的集團中追查反派的罪證,一方面又利用自己的職務爲反派洗清嫌疑,無奈精分,黑白交戰,最終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與反派鬥了個魚死網破,儘管最後反派伏誅,可自己傷人的證據卻也被同伴發現。

幸虧他的同伴全心信任他,幫助他湮滅了證據。但他也離去了,不再從事自己喜愛的職業。

這個角色的年齡比他本身年齡大許多,所以化妝上費了很多心思,看着他整個人真是成熟了不少,雖然瘦,卻不是青年的瘦弱,而是心力交瘁後體現出來的清減。

這部影片叫做《正殤》。其意有兩個,一是指做人要正直淳樸,二是正義之殤。邪惡想要突破正義的防守,就會對正義進行侵蝕。想要守住一身正氣,卻往往因爲只注重維護正義的形象,而難免失去了初衷……

凌至秋接到這個角色的時候,特別喜歡,就想挑戰這種人前保持一面,人後又是另一面的角色。人們總是爲了彌補犯下的第一個錯誤,而不停地去犯下更多的錯誤,結果終於無法看清事情原有的本真。

拍完今天的戲份,明天就沒有他的部分,後天是春節,劇組放假五天。

也就是說,凌至秋從明天開始就可以放假了。

“王玉,你想回家嗎?”下了戲,回酒店的路上,凌至秋隨意問了一句正在開車的王玉。

“嗯……凌哥你準備去哪裡?”王玉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先問他。

“我啊……”凌至秋頭仰靠在座位靠墊上,苦笑。

他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好像沒有。

好幾年,他都一個人過春節,他已經習慣這種孤獨的感覺了。

尉遲鉉啊尉遲鉉……竟沒有陪自己過過一個春節。這算是分手了麼?雖然他還有不少東西留在尉遲莊園,但他一點想要回去拿的願望都沒有。

尉遲鉉疏遠他的原因,他已經知道了。如今,他反而沒臉去見尉遲鉉。害怕對方提起那些難以釋懷的事情。

不說分手,就表示沒有分手。他也不想分手。

他幻想着,某一天,尉遲鉉能夠來找他,給他激烈的熱吻,告訴他,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過去了,一切重新開始。

對。只有重新開始纔可以……

凌至秋癡癡想了一陣,沒有回答王玉的問話。

王玉忽然提議,“凌哥,要不然,你去周叔叔家裡吧。”

凌至秋身體忽然坐直,“你說什麼?”

“我說,你去周叔叔家裡過年吧?你不知道,阿姨他們可希望你去了。我去年幫你去送禮的時候,阿姨一個勁拉着我和韜哥的手,非要我們跟你說,說他們本來就挺寂寞,你有時間能去看看他們,不過就是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情,一點都不麻煩,但主要是怕你覺得無聊,不肯去……”

“我怎麼會覺得無聊!”凌至秋來了精神,“是啊,我怎麼忘了這件事,我完全可以去叔叔阿姨家裡過年,代替周博和他們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王玉聽見他又提起周博,笑了笑,“凌哥你啊,真是三句話不離周博。”

“你小子什麼意思。”凌至秋哼哼一句,但是心情變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我去海市!到周家過年,哈哈哈!”

他笑得異常愉悅。

王玉感染了他的快樂,“凌哥,我明天回家可以嗎?初二就去海市跟你會和。”

“我去!你好意思說跟我會和?”凌至秋一臉鄙視,“你直說去看杭韜吧!真會說謊話。”

王玉吐吐舌頭,不以爲意,“我都好久沒見他,想他了。”

凌至秋忍不住敲他一下,“杭韜說過完年就會來京城全面處理我的事務,你連這幾天都忍不住?嘖嘖嘖……”

“愛一個人當然就是這樣牽腸掛肚的啊,從前凌哥你不也是天天唸叨着——”王玉自動消音。惴惴不安地瞟了眼凌至秋,“凌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凌至秋沒生氣,“……告訴你啊,嘴上唸叨一個人不一定是真正的愛,心裡想纔是。”

想啊,想得心都要揉破了……

想啊,想得就像螞蟻爬遍了全身,骨肉皆被啃噬,滿目瘡痍。

第二天,明星與他的助理就在機場分手,各自回家。

凌至秋已給老兩口打了電話,說自己想去家裡過年。一聽他這麼說,在電話里老兩口就樂得合不攏嘴,忙不迭的應着,還問他喜歡吃什麼菜。

凌至秋笑說什麼都好,拗不過才揀了幾道原來周博就愛吃的菜講出來,更是把周阿姨樂壞了。

掛了電話,離上飛機還有半個小時,凌至秋又接到了好幾個電話,目的都一樣,都是讓他去家裡過年。

一個是蔣寧,說蔣嫂也歡迎他去。凌至秋講明自己的去向,並開玩笑,說不打擾蔣哥的二人世界了,被蔣寧罵了一句“貧嘴”。

一個是戈慧,她是凌至秋的乾媽,心疼這孩子沒有親人。凌至秋謝了她,也說明了自己的情況,戈慧讓他主意安全,不要喝太多酒。

一個是時欽,讓凌哥跟他一起和東哥過年。凌至秋大笑道,你想害我被總經理恨死嗎?時欽還要犟嘴,卻被凌至秋好一通調侃,掛電話的時候感覺小孩兒都快羞得頭頂冒煙了。

最後一個是方雲飛,方老師每年都會關心弟子過年過節會孤獨,不過他是一大家子人,凌至秋總覺得自己去了不太好,所以再一次婉拒了。

方雲飛說:“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嫌棄老師家?每次叫你總不來。”

凌至秋賠笑,“哪裡嘛,我這不是已經跟海市的周伯父伯母說好了嗎?再說了,中秋節時,我不是去給老師送了月餅嗎?哪會嫌棄老師家呀!”

方雲飛這才悻悻地掛了電話。

除了這幾位而外,還有不少新年慰問電話,衛星、袁傑、沈飄羽、路歡歌、孟思雨、孫淑婕……自從他紅了之後,這樣的電話就多了起來,圈內的熟人也多了。

晨雨可憐巴巴地發了個短信,也不敢打電話,只說“祝福新春快樂”等字樣。凌至秋看了一眼就刪了,這個人已經不可能再成爲至交好友了。

除了接電話和短信之外,凌至秋也發了不少短信,打了不少電話,都是給合作過的導演、老牌演員等。禮數周到是必須的,不能廢。

他一個人出行,所以墨鏡、帽子、圍巾都弄得嚴嚴實實,大衣領子還豎着。反正是大冬天,這副打扮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可就是這樣,也在上飛機後,被空姐認了出來,小心翼翼求拍照。

凌至秋無奈答應,卻要求不要隨意上傳。

幾個空姐都興奮地跟他合了影,凌至秋後面一直保持客氣的疏離與沉默。畢竟他再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路人就可以支使得動的普通明星了,他算是巨星行列了吧。

當天下了飛機,凌至秋居然看見杭韜站在人羣中迎接自己。

“咦,你怎麼來了?”能夠省下打車的時間,和有可能被人發現的危險,凌至秋當然高興。

杭韜笑着接過他的行李,“是王玉通知我,說凌少今天要過來海市。我把車給你送過來,你這幾天要出行都方便。”

“謝謝你杭韜,你幫我大忙了。”凌至秋笑盈盈上了車,“王玉給你說了我要去哪兒吧?”

“知道,周伯父伯母家。說起來凌少你還沒去過呢。”杭韜發動了車子。

有這麼個沉穩陽剛又內斂細膩的人幫助自己,凌至秋覺得何其幸運。也不停嘆着王玉小子的好福氣。如今,攻好找,好攻絕壁難找。

他拍了拍杭韜的肩膀,“你放心,以後要是你跟王玉吵架,我一定是站在你這邊。一看你就是不會犯錯的人,那小子根本是個不牢靠的。”

杭韜抿嘴微笑,“我不會跟王玉吵架的,我會好好照顧他。”

聰明如杭韜,自然聽出了凌至秋的潛臺詞。並不是字面的意思上,什麼褒杭韜貶王玉的話,完全不是那樣。凌至秋與王玉的感情是從最低谷時期就開始的,王玉纔是他最重要的夥伴。他自然希望杭韜能夠做出這種讓人放心的承諾。

當下,聽到杭韜這麼說,凌至秋果然笑了起來,“你真是個妙人。”

杭韜瞥了他一眼,笑道:“凌少,有你在這裡,誰又敢自稱妙人啊?那不羞愧死纔怪。”

“切。”凌至秋撇嘴。

送凌至秋到了地方之後,杭韜把鑰匙交給他就走了。

凌至秋一個人站在父母所在的公寓樓下,擡頭仰望了半天。

這是新家,他沒來過。但是這種仰望的心情,他不是首次經歷。

前幾年,他被逼走投無路、無處容身,不知不覺就回了原來的小區,結果被邵梅帶回家,還蒸了大閘蟹給他吃。後來因爲周康誤會他假唱,而無奈地離開了那裡。

那時,他只有一個感受:天下之大,哪裡纔是我的方寸之地。

如今,世界在他眼前有了新的格局,天下哪裡不能去?

當明星,真的能夠令眼界開闊。

然而,面對父母的這一顆兒女拳拳之心,卻不能明言。這種感受……

凌至秋嘆息片刻,按下了樓門口的通話鍵。

“誰呀?是至秋嗎?”很快裡面便傳來了邵梅的聲音。

“阿姨,是我。”凌至秋笑着回答。

“好好好,馬上給你開門!”邵梅非常高興,隱約還可以聽見她在喊:“老周,至秋來了……”

咔噠一聲,樓門打開,凌至秋閃身進入裡面的電梯。

電梯叮一聲到達樓層,門一打開,凌至秋愣了一下。原來老兩口都站在門口,正難掩興奮的迎接着他。

“來了!!快快,進家門!冷不冷啊,孩子?”這是周伯母。

“……來了就好。”這是周伯父。

凌至秋趕緊打招呼,並且邊走邊送上了禮物。

進了家門之後,又是一陣寒暄,老兩口拉着凌至秋看個不停,問着各種令凌至秋啼笑皆非又心裡格外溫暖的問題:

“至秋啊,那個《心靈解鎖》我們都看了,你演得簡直太好了……就是你在影片裡面老是在牆上撞腦袋,沒事吧?疼嗎?”

“又瘦了,你這孩子,爲什麼就不注意健康呢……”

“我們都看新聞了,演唱會的時候暈倒了?阿姨這裡有補身湯的秘方,你拿去,叫小王玉做給你吃。一定要吃!”

“累不累?來,先坐下。”

家裡溫暖如春,老兩口都穿着周伯母做的棉拖鞋,給凌至秋也換了一雙。

凌至秋一脫下外衣,裡面正是那件周伯母親手織的海藍色羊毛毛衣,越發襯得他眉目精緻俊美嫺靜。

周伯母看了,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呀,我就說至秋穿這個顏色好看!真好看!”

周伯父也一陣誇。

本來就是自己的父母,凌至秋多想抱抱他們,撒撒嬌。

不過此刻只能裝出客氣範兒,“這衣服真的很暖和,又合身,謝謝阿姨。”

“不謝不謝!阿姨又給你織了一件紅色的,保證你越來越紅!”

“哈哈哈……”凌至秋笑了。

在家裡的確不必拘謹,他與父親聊起了京城的一些故事,還有拍片時候的典故,以及一些娛樂圈的內-幕傳聞。

講到精彩處,凌至秋還要活靈活現地學一番當時的情形。

“我們現在拍的戲有吊威亞的情景,我的角色也有這種鏡頭,講的是我從二層樓的窗戶裡跳下來,然後追逐反派的。我還是第一次吊威亞,挺新鮮的,但是正式開拍的時候,可就沒那麼新鮮了,關鍵是那是真跳啊,將近三四米的距離,看到都腿軟,好幾次跳下來,我都站不穩,更別說馬上去追逐犯人了……”

老兩口聽得一驚一乍,“小凌,你可以要小心啊!”

“放心吧!沒事的……!”

凌至秋參觀了新家一番,發現有個房間還是給周博準備的,跟原來周博的喜好完全一致,桌上還有不少照片相框。

甚至有一張是難得的周博與凌至秋的合影,土裡土氣的周博和染着金髮的凌至秋,兩個人都在笑。周博笑得憨厚,凌至秋笑得嫵媚。

這大概是車禍前幾天拍的,在周博的手機裡。看來是老兩口把遺物領回去之後,洗出來的吧。

看到這張照片,“凌至秋”有一種穿越來穿越去,穿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囧囧有神感。

凌哥,你放心吧,我已經完成了你的志向,我以後還會更加努力!

當晚,凌至秋就在這個房間裡睡覺,暖暖的被褥包裹着自己,雖然沒有尉遲莊園的奢華舒適,卻讓他更快的進入了夢鄉。

可惜,這份快樂維持到早上,就消失了。

一大早,八點鐘,門外已經傳來老兩口的說話聲,看來他們起牀好一會兒了。

凌至秋陷在柔軟的牀上,一點都不想起來,剛開機,手機短信聲響了起來。

點開來看,又是各種圈內好友的祝福短信。

只是其中夾雜着一個熟悉而又心醉的名字:尉遲鉉。

凌至秋一見,猛地咬了下脣,顫抖着手指點開這個短信。

只見寫着一句話:【在哪裡?回來過年。】

……今年尉遲鉉沒有回英國嗎?沒有陪他的父母嗎?沒有什麼新的舊情人、新的未婚妻冒出來嗎?他一個人在尉遲莊園?他在華國過年?

凌至秋腦中忽而閃過着許許多多的疑問。

最後他才把這個短信真正的意思琢磨到位:尉遲鉉要自己回去!!!!!

當他弄明白這個意思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飈了出來。

鉉……鉉……你沒有放棄我,是嗎?你不想跟我分手,對嗎?

他幾乎拿不住手機,淚眼朦朧。把手機放在一旁,倒在枕頭上,閉着眼睛,任淚水流了好一會兒,他才又把這條短信放在眼前。

【在哪裡?回來過年。】

鉉,你爲什麼不早點發這個短信,你爲什麼不早點說……?

一邊是父母,一邊是愛人。兩難之下,只能選擇一個。

珍珠般的指甲透着粉粉的光澤,柔美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動:【對不起,鉉,我在一個朋友家過年,今年不回去了……我好想你。】

這個短信發出去,他等了好久,都沒有回覆。

京城,尉遲莊園裡,尉遲鉉看着手機上的回覆,差點又要把全球限量版鑲鑽手機摔了。

他好不容易纔拉下臉!說求和吧,讓那位幾個月都不跟他聯繫也無所謂的明星情人回來,跟他度過一個溫馨的春節,修補他們之間的感情裂縫……

誰!知!道!

居然等來這麼一個短信!

朋友家!哪個朋友家!

晨雨那種朋友?

可惡!

老喬在餐桌旁站立,有點膽戰心驚。這種感覺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他心裡了,此刻老闆的臉色簡直想要吃人。

尉遲鉉用叉子叉起一塊泰國空運的菠蘿蜜,塞進口中,幾口嚼了嚥下。“老喬。”

“老闆?”正在發呆的老喬連忙迴應。

“我這裡沒事了,中午你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團聚,這邊只留幾個必要的人就行。”尉遲鉉冷靜吩咐。

老喬遲疑道:“凌少……不回來?”

他可是聽見老闆剛纔說發短信叫凌少回家的……不過凌少的回覆他就不知道了。但顯然,看樣子老闆是被凌少拒絕了。

這對小冤家喲,你們就不能讓我老人家平平靜靜工作到退休嗎……

尉遲鉉非常矜持地點了點頭,“他有事。……你不用擔心我,回家過年吧。”

“哦。”老喬不敢再多說什麼,只道:“老闆除夕快樂。”

“嗯。除夕快樂。”尉遲鉉叮囑了一句,“你走之前記得發給員工紅包。”

“好的,不會忘。”老喬點頭。

海市,凌至秋足足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尉遲鉉回覆,知道他是生氣了,垂頭喪氣起牀,擦乾了眼淚才走出房門,去洗手間裡洗漱。

所幸老兩口都不在客廳裡,並沒有看見他的臉色。

出了洗手間,凌至秋已經恢復了光華動人的模樣,走進廚房裡。

“至秋起來了?”邵梅回頭笑,“阿姨正在烙餅,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

“好的。”凌至秋出去在飯廳裡坐下。

周伯父拿着早報在看。

凌至秋觀察了他一會兒,忽然皺眉,“叔叔,我怎麼覺得你比去年瘦了好些?你們去檢查過身體嗎?”

的確,周伯父的臉頰凹陷了許多,臉色也呈現一種灰白色,看着並不健康。

但是他大大咧咧並不在意,“沒事的啦,就是不太想吃飯,吃得少,所以瘦了,你不知道嗎?千金難買老來瘦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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