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出發

突然韓葉寧想到,一歲的時候,她還是被她七十多歲的奶奶照顧着的。記得奶奶的鄰居是一對姓李的畫家夫婦。他們一直對年幼的她很好,有時候奶奶去買個菜什麼的,鄰居家的李阿姨還會把她抱過去暫時照看。

何不從他們身上入手?當然,韓葉寧囧囧有神想到,其實這個下手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一個開始,沒打算謀財害命,她是乖小孩,乖小孩。

韓葉寧知道,她以前學習過國畫,現在先從簡單的素描入手比較現實,到底一個一歲的孩子說要學什麼高深的東西,一般人也不會相信,恩,就把現在的練習當做是玩了。

解決了繪畫的問題,韓葉寧又盤算了起來奶奶家的那個收音匣子,奶奶沒什麼文化,不過卻很喜歡聽京戲——雖然曾經年幼的她不知道那個匣子裡面吱吱呀呀播放的樂曲是什麼,但是現在略爲回憶,還是能想出來的。

那個收音匣子她可是要好好的利用啊!要知道今後,多會一門外語,找工作都方便,幼年的時候學習語言也更容易一些,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呢?現在也應該有外語廣播節目了。只是,要怎麼做,才能讓大人們注意到他想聽的是哪個頻道呢?

——這個還是要好好盤算一下。

學習是重要的,但是精神文明是建立在物質文明基礎之上的!這一點兒,儘管政治學學得不咋樣,但是韓葉寧卻還是清楚的記下了這句話。

只是,對於賺錢,她的興趣還真的不是很大。

原本的她就是一個只求安穩小康生活的人,學一個喜歡的專業,找一份不論是薪水還是工作狀態都還能讓自己滿意的工作就是最大的心願了。如果說真的有過什麼偉大的理想,那大概就是她曾經最想做的藥學家了吧?

有一天天憤青思想的韓葉寧,在看着那些重病的人在病痛的折磨下,還要爲高昂的醫藥費發愁的時候,她就十分的痛恨那些醫藥公司。當然貪圖享受的她也自然不是什麼奉獻主義者,她只是覺得,如果她能研究出一種療效好的新藥,可以讓無數飽受病痛折磨的患者得到解脫,那該是一件讓她非常滿足的事情。

雖然有點兒烏托邦,但是如果可以,這個奮鬥目標還是可是算一個吧?

不出所料,週一一大清早,韓葉寧小朋友就被趕着去上班的爸爸媽媽送到了奶奶家。

七十多歲的奶奶在這個時候依然要做一大家子的飯,很是辛苦。韓葉寧看着奶奶還算強健的身子骨,想到在未來她只能癱瘓在牀的模樣,心便揪了起來。默默的盯着奶奶的忙碌的背影,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牀上,不哭不鬧,他不想給奶奶多添麻煩了。

正這時,奶奶打開了收音匣子,依依哇哇的京劇聲傳了出來。

韓葉寧聽了一下,偷偷一樂,這應該播放的是程派的代表作品《鎖麟囊》,因爲奶奶喜歡京劇,潛移默化的,他也知道了不少京劇的知識,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硯秋先生有着特別的嗓音和發音方式,唱功也很不一般。以前聽過的也是不少,只不過,他一向是個急性子的人,聽着程派那有些憋悶得唱法委實難受。

奶奶一邊整理屋子,一邊就聽了一小段,看到自己的孫子乖乖的,就拿出一套已經很舊的積木擺放在了桌子上,讓他自己玩,而奶奶自己則是繼續去打掃隔壁的屋子了。

韓小朋友乖乖的呆在牀上,很是無聊的擺弄着那些積木。聽不到自己想聽的外語節目,他突然覺得這京劇開始變得刺耳。本是打算不給奶奶添麻煩的,只是到底現在他變成了一個孩子,有的時候情緒很難控制住,煩躁之下就開始了大哭。

奶奶這一下子慌了,自己的小孫子那可是從來都不大聲哭叫的,這麼一個突然的,老人家一時沒了辦法。先是拿來水瓶,不喝;然後是奶瓶,也不要;然後是看看是不是大小便……可孩子還只是哭。

實在是沒辦法了,奶奶開始抱着韓葉寧,開始在院子裡溜達。

小小的韓家小朋友,止不住的在哭,其實,他真的不想哭了啊!

隔壁的畫家夫婦估計也是聽到了,李阿姨走了出來,看着韓家奶奶抱着孩子在遛彎,忙問道:“呦,韓奶奶,小寧今兒是怎麼了?”

在韓家,本來是排輩的,他名字的第二個字,應該是宏。族譜上記載着的名字一直能排到韓葉寧的孫子那一輩。

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他這一代,從韓家爺爺的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四個人一共十四個孩子,八個兒子卻只有韓葉寧這麼一個男孩——其實本來也是女孩——韓葉寧偷偷的更正。於是這幾位老人一高興,想到韓家香火不斷,便給起名字的時候,把族譜拋到了一邊。把孩子父母的姓氏韓和葉用在了一起,起了一個寧字,以求“安寧康樂”。

韓奶奶一臉着急的樣子,十分困惑的說:“這我也不知道啊!前兒還好好的呢,可這會子不喝水不喝奶也沒尿,不知道哪嘎達出了事,我這兒還說買菜去呢。”

李阿姨笑着說道:“那要不我抱抱,您先買菜去?”

“這兒哪兒成啊,平個兒裡小寧乖乖的就挺麻煩你們的了,今個兒這還犯寧。”奶奶一臉的焦急。

韓葉寧努力的想要不哭,並在心裡默默地道歉,怎麼就止不住哭了呢?還讓親愛的奶奶那麼着急。想着想着,大約是心裡也不急了,慢慢的竟然也不那麼哭了。只是用淚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自己的奶奶。

“您看看,小寧這還是很乖的,您這才說得買東西去,他就不哭了,”李阿姨笑呵呵的把韓葉寧抱了過去,安慰的說道:“韓奶奶,您就放心買菜去吧。”

韓家奶奶還是有點兒不安的看看自己的孫子,但見他又重新開始笑了,才說了聲“謝謝”,快步轉身出去買菜去了。

被李阿姨抱着,韓葉寧進了李家。

李叔叔和李阿姨都是畫油畫的,聽說在幾年之後,他們也都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畫家了。不過現在這兩口子現在還是很窮的,勉強過活,還養着個比他還大3歲的女兒。白天裡自然是把小孩送到幼兒園學點兒東西,家裡便只留下他們兩個了。

其實,兩人很不錯,尤其李阿姨古道熱腸,鄰里街坊都稱讚他們。

韓葉寧自然知道這是個大好的機會,於是一進屋,他就立刻抓起了一根油畫的筆,在空中來回比劃,就好像想要畫畫似的。

李阿姨看見孩子高興,也沒來管他,反而給了他一張白白的紙和一根鉛筆,和藹的說道:“小寧,你拿着這個畫,那毛筆沒顏料,畫不出來色的。”

韓葉寧自然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很乖巧的把毛筆還給李阿姨,接過鉛筆,專心的在白紙上開始畫畫。至於李阿姨,在幫着他把座椅調整好之後,也就轉身走到了自己的花架前面,開始畫她的未完成的畫。

起初的時候,李阿姨還時不時地看看韓小朋友,怕他出事。估計觀察了幾次,看見他一直都是趴在桌子上乖乖的畫畫,樣子很專心,也就沒再多心,專心地開始畫她自己的作品了。

至於韓葉寧,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可以表現他自己的機會,怎麼能夠錯過呢?

只不過,他也知道,一個一歲的小孩,不能畫什麼太細緻、太難的東西,能畫個房子小樹什麼的也就差不多是不錯的好作品了,他並不想讓大人們一下子驚嚇到,以至於覺得事情不對勁。只不過,因爲不能畫的太好,反而要浪費一些的時間。

等到畫得差不多了,韓葉寧就聽見外面傳來奶奶的聲音——

“他李阿姨,小寧沒鬧騰吧?”

李阿姨放下了手中的筆,站起身,朝着韓葉寧這邊走過來,笑着答道:“沒有,小寧乖着呢,那不嗎,一個人在那邊畫畫呢!”

“我放下菜就過來接他,還真麻煩他阿姨了。”奶奶很是客氣道謝,快步朝着自家的廚房走去,打算着放下東西就來接孫子。

這時候鄰里街坊相互幫忙那是正常的,李阿姨自然也不介意,聽到韓奶奶的話後,便樂呵呵的走到孩子呆的桌子前面。一看到韓葉寧畫的東西,李阿姨立刻很是驚訝的叫道:“李藝,快過來看看小寧畫的畫!”

李叔叔聽見李阿姨的召喚,雖然有點兒不解,卻也放下了他手裡的筆,站起身,快步走了過來,看了看眼前這一歲大的孩子的“傑作”後,也笑呵呵的附和:“唔,還真不錯呢!小寧這麼小的年紀畫的畫就懂得比例的問題了,線條也那麼清晰,不錯。小寧啊,想不想學畫畫啊?”

韓葉寧在心裡竊笑,表情卻裝得很無辜,只是睜大了可愛的眼睛看着李叔叔和李阿姨,手裡不停的舞動着鉛筆,表示着他的喜愛。

李阿姨笑了笑,看着自己的丈夫,“看樣子小寧是想學了,回頭我和他爸媽說說,讓小寧有空就來咱家,咱倆教他,說不準還能培養個天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