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之後,餘喬越想越覺得這些人的話有問題,當年爹孃因何離開故鄉別人不清楚,她餘喬是最清楚的人了,他們完全就是爲了惠兒,爲了能有這麼一個爲周家接續香火的孩子,他們不惜拋家舍業,遠離故土。當年離開的時候,他們身上就是有五十兩銀子。哪裡有什麼錢財,而那些人竟然以爲周家的家產都是從外人處得到的。那麼那些綁走他們並將他們關了二十年的人究竟是誰,這個結果在餘喬的腦海中呼之欲出。
這劍事情歸根究底,那是跟惠兒的親生父母有莫大關聯的,這若大的京城,周家的眼線不說是遍佈,可也能掌控大部分地方了,有什麼人家能暗中囚禁這麼多人而不被有心人發覺呢?這事情的結果似乎出乎了餘喬的預料。原本以爲惠兒的親生父母最多也就是個稍微有點權勢的人家,現在看來似乎還不止如此,那個家庭的底蘊似乎非常深厚的樣子,到底師父當年跟那家人有什麼仇怨,竟然將人家的孩子給偷了出來。當日在沙漠中餘喬明明已經決定將這件事徹底塵封在記憶中再也不去觸碰的。可是誰曾想這還沒過多少時日,當年周家失蹤的家人竟然找了來,這樣下去,那個秘密還能保存多久。
到了第二天,那回去的兩人竟然帶着老來少少二十多人來到了周家。站在門前的餘喬刻意觀察了這些人的神情,她發現這些人面對周家的高門大院,根本就沒有一點拘謹的樣子,似乎平日裡這樣的院子他們見的多了。這倒是讓餘喬的心中對那抓他們回去的人家更是好奇了。這些人看起來大多都神情木然,即使被一大幫下人圍着神情也沒有多少波動。這些人跟日前尋來的那一家子可是有很大的不同,那一對父母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被餘喬三言兩語就哄騙走了,不過餘喬也沒有虧待他們,給他們在城外的莊子上置辦了房產,還給了他們一傾地,這些東西雖說不能讓他們過上什麼大富大貴的日子,不過衣食無憂做個小地主是足夠了。可是現在這些人,卻讓餘喬感到很棘手。這些人她現在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要是事情鬧開了,讓惠兒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那就麻煩了。雖說從那人的話語中,餘喬也聽出當年綁走他們的人逼問他們的時候並沒有明說孩子的事,不過保不住有人會懷疑到惠兒的身世上,因爲當年爹孃可是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這事情懸啊。
族長親自將這些人迎進房中,好一番寬慰。後來更是直接做主讓這些人住進了周家後宅。這讓餘喬很是無語,到底是封建的舊社會,族長的權勢比天大,這麼隨隨便便的就開始在別人家裡發號施令了,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不過餘喬雖然心中不忿,可也只能乖乖的接受這個事實,誰讓她現在的身份這麼尷尬呢。說是周家的媳婦吧,她還沒過門,可說她不是周家的人吧,這麼多年周家小姐的名號可以不是白叫的,再加上她如今如日中天的威勢,整個周家還真沒有不聽話的,不過在外人看她這個周家小姐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在有些事情上,她還真沒有開口的權利。
而且她餘喬又不能直接跑去跟惠兒說,你不用跟在這些人後面受氣,反正他們不是你真的親人。這話她能說嗎,先不說惠兒是不是相信,就算是他相信了,憑着爹孃對他的養育之恩,他也不可能會將爹孃的親人都放着不管的。
可是那些人自從住進周家之後,一個個都對惠兒呼來喝去的,似乎惠兒欠了他們多大的恩情似得。而且這些人這二十年來過慣了被人圈養的日子,他們根本就都失去了自主生活的能力。他們逃出來這些日子雖然也重新拾起年輕時的手藝,不過他們根本就不懂做生意,每日上集市根本就是混日子,若是遇不到餘喬他們,再過個兩日他們就真的要餓死街頭了。如今到了周家,他們根本就沒有一點做客人的自覺性,吃穿用度,只要想要,張口就要,還真不客氣。難道他們還真以爲這整個周家就該欠他們的嗎。
這一日,餘喬拉住惠兒在廊下說話。“大哥,你犯得着跟這些人這麼客氣嗎,你沒看到他們是怎麼對你的嗎?”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失去自由讓這些人的心理都變得有些偏激,他們似乎將所有的仇恨都轉嫁到了惠兒身上。先不說他們要這要那的囂張氣焰,就是他們對惠兒冷嘲熱諷的樣子,就讓餘喬恨不得直接上去給他們兩巴掌。
“餘喬,你不能這麼說,這些人不是外人,他們都是我們的親人,不管之前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們對爹孃有了誤會,或者說爹孃真的對他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這些都是應該由我們這些晚輩來償還的。”惠兒淡然說道。即使這些人對他不怎麼友善,可是他內心深處還是覺得很欣慰。爹孃在世時,他沒能好好在他們膝下盡孝,如今他就想好好的在爹孃的親人身上彌補回來。
“大哥,爹孃沒有對不起他們。”
“傻丫頭,這你怎麼知道,當年的事情怕也是隻有爹孃才知道了。可如今我們又問誰去?而且,他們也都是些可憐人,自己都不知道被什麼人給關了二十年。我們應該多體諒他們。”
餘喬本想要說什麼,可還是低嘆一聲,無奈的說道。“算了,隨你喜歡吧。”
總算是到了年關,周家這個年雖然依然過的熱鬧,不過卻總是彆彆扭扭的,讓餘喬心中憋屈。那二十幾個人根本就不把自己當外人,將府裡給鬧的烏煙瘴氣,要不是家中地放夠大,餘喬還真不想在家裡呆下去了。
要說這裡面鬧得最兇的,就是那個跟周升長的非常神似的周林了,這個周林似乎認準了當年周升夫婦是靠着謀奪了人傢什麼東西才發家致富的,總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必要的牽連,所以話裡話外都是想要分哥哥家家產的樣子。對於餘喬這個從小養在家裡的童養媳也是一副嫌惡的樣子。餘喬幾次想要發作都被惠兒給攔下了,這讓她心中更是憋得難受。這幾日乾脆就窩在屋中裝病,連訓練都斷了。
這天一早,餘喬的房門外傳來碰碰的敲門聲。
“誰啊。”餘喬磨磨蹭蹭的起牀來開門,過年了,她屋裡的那兩個丫頭都被她放回家過年去了,不過平日裡這兩個丫頭也是不長在屋裡候着的,這開門的事,大多數時候還得是她自己來。
“是我。”門外傳來的聲音竟然是李巖。
“師父,您怎麼來了?”餘喬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點喜色。
“你打算在屋子裡躲到什麼時候?”李巖進屋在桌邊坐下。
“師父,我就不給你倒茶了,壺裡的水是冷的。”餘喬託着腮坐在桌邊說道。
“怎麼變得這麼懶了。師父就知道你沒有長性,才那麼幾日就堅持不了了?”
“師父,我不是故意的,這不是特殊情況嗎,我在院子裡看見那些人就覺得心煩。實在是不想出去。”餘喬將嘴一撅。
“那你就準備一直這麼躲着?你平日裡的勁頭都到哪裡去了?”李巖微微一笑。
“不是,師父,這事不好辦啊,這些人可都不好動。他們可都是周家實打實的親戚。”餘喬嘆了口氣。“我們家可是頂着周家的名號的,總不能不認這些親戚吧。那外人還不知道要怎麼議論我們家呢。”
“你那些小聰明都到哪裡去了,爲師可不信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餘喬將頭搖的像撥浪鼓。其實她還真不是沒有一點辦法,不過她能用的出來的辦法都有些陰損,用在這些人身上總是有些不妥的。還不如什麼都不做的好。
“罷了,這事總算是因我而起,師父知道你能猜得到騙走他們的究竟是什麼人。”李巖的目光變得有些幽遠,他似乎是透過虛空想起了當年的往事。“不過爲師現在還是不想將他父母的真實身份告訴你,現在知道真相對你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師父,雖然我對這件事真的很好奇,不過您放心,我不會問的。”餘喬笑着說道。縱然她心中的好奇再多,她也不想師父爲難。
“師父知道你的心思。”李巖欣慰的笑了笑。“既然這些人的事,你們出面爲難,那就讓師父來辦吧。”
“師父。”餘喬喚道。“你想怎能做?”
“你們顧慮他們的身份,可是師父我不用顧慮,這些日子,師父也看他們很不順眼啊。總得要給他們些小小的教訓,讓他們知道一點分寸。”看來李巖在來之前早就想好要替餘喬他們出手了。這件事由他來處理,的的確是沒什麼顧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