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二十七)

目光所及,滿是綠色與黃色交織的夢境,如風一般縹緲的虛幻。

那盛開的小雛菊,盡情的在起伏的山巒間綻放。恣意舒展的嬌小葉片上,點點都是陽光般的愛戀,如戀人間細細的低語,如恆久思念過後的重逢,彷彿一見鍾情的瞬間那炙熱而癡纏的對視。淡淡的甜香隨着鼻間的每一下聳動,慢慢沁入心脾……

葉與葉的癡纏,那樣和諧,那樣乾淨與奔放,每一眼,每一眼,都是無可替代的深深感動……

那座建築就矗立在這金色的盡頭,恢宏的從高高地塔尖俯瞰它陰影下的美景。

巨大的石塊堆砌而成的城牆,高聳如雲的尖頂塔樓,可愛的拱形窗口,無一不顯示出,這裡,是一座典型的只有在故事中才能出現的城堡。

“滿意你的新家嗎?”海沙從我身後緩步走來。

我激動的幾乎熱淚盈眶,我竟然也能住在這樣一個地方嗎,不再是在夢中幻想,而是真真切切的可以觸摸到的存在,我,真的可以嗎……

“這幾天就先休息吧,其他的成員要過幾天才會來這裡。”海沙輕柔的笑。灼熱的紅髮在這滿眼的金色裡卻顯得這樣和諧,他,彷彿就是屬於這片花海的。這一刻,這溫柔的笑意,這灼熱的紅髮下彷彿被耀眼金色所渲染的臉龐……,都將在我的記憶中成爲永恆……

“這樣啊,那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嘍。”我開心的轉身。

也許可以來個城堡大探險,沒準還能被我發現什麼秘密。我暗自偷笑。

海沙搖搖手指。“錯,這麼大的地方當然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

“那還有多少人。”我輕輕呵了口氣。

“也不是很多。”他微微側頭,灑落一臉髮絲。“只有幾個研究人員在。不過,幾天後……”

“怎麼?”

他輕笑出聲。“等人到齊了在再告訴你,現在你還是輕鬆的玩吧。”

現在的他,看不出絲毫異常。那天……,他那樣的表情,到底是因爲什麼呢?我越發好奇起來了。這個總是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人,我究竟有多瞭解他呢?還是,我看到的只是假象……

他伸手在我眼前搖晃。“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我急忙擺手。

“那我就帶你參觀城堡吧。”他拉起我的手,輕快的邁起步子。

鵝卵石鋪成的路面在鮮花叢中開闢出一條小路,一個小巧的噴泉矗立在道路盡頭。大理石雕琢的維納斯神像,正安詳的立在水面正中,一股清泉在纖纖玉手中交織成透明的蓮花,細細的水珠自花瓣底端一滴滴落下,在碧色的水面上激起層層漣漪。

繞過噴泉,一個巨大的拱門直直闖入我的視線。細看之下,普通的大門上,不知名的圖騰文字爬滿了大門的每一個角落,伸手觸摸,金屬的絲絲涼意從手心滲入,這樣一扇大門,簡直可以作爲一件藝術品了。

門內的地面是由巨大的石塊簡單砌和而成,絲毫不顯奢華,只是透着簡單而凝重的滄桑。

光線彷彿刻意變得昏暗,行走在空曠的大廳裡,腳步的迴音也顯得極爲清晰。幽深的彷彿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兩旁擺滿了各色的盔甲,與鋒利的長劍。

木質的房門,每隔幾米的距離就有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潮溼,門的邊沿爬滿了青苔。輕拉房門,嘎吱一聲,整個身子都不由一震,緊接着,一陣黴喂味隨之傳來。

我才咳了幾聲,就趕緊停下。悶悶的迴音在走廊不斷迴盪。

腳下似乎傳來莫名的寒意,怎麼那樣美麗的城堡內部要弄的這樣陰森呢?

我悄悄退到海沙身邊,拉住他的衣角。

“怎麼,害怕了嗎?”海沙似笑非笑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纔沒有。”我急忙搖頭。可是我怎麼覺得我的話這麼沒有底氣呢。

他輕笑了幾聲,忽然牽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暖暖的,讓我一下子安心起來。

“還是,帶你見見這裡其他的人吧。”

轉過幾個空曠的,立着奇怪圓柱的大廳。海沙終於停下了腳步。“下面就是今天的目的地了,估計他們幾個現在都在下面。快來吧。”

順着海沙的手指看過去,那裡是一扇半開半閉的帶拉環的大門。剛走到門口,門縫間透過的陰暗潮溼的空氣,就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裡都沒有進行溫控嗎,怎麼會這麼冷?

海沙握住門環用力一拉,一種撕裂般的刺耳聲音傳來。我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這個門到底有多久沒修過了,難道能造那麼好的城堡就沒有功夫來好好管理一下嗎?

“啊,抱歉,門生鏽了。”海沙甩甩頭,率先走了下去。“小心樓梯,你大概好久都沒走過了吧。”

廢話,這年月,有幾個人願意一步一步自己走路,更別說樓梯了,我撇嘴。

長長的向下延伸的階梯,彷彿沒有止盡一般,走了許久都沒有看到盡頭。小小的階梯也慢慢變得好似有魔力一般,每多邁出一步就多沉重一分。頭腦也忍不住暈眩起來。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猙獰的怪獸,兇狠的衝我叫喊。而我正不由自主的向着它張開的大嘴前進。

“快點啊,伊。”海沙輕快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快到了啊。”

“就來。”我無力的應着。怎麼他就走的這麼輕鬆,而我卻像重擔壓身一般,每一步都走的重如千金。我用力甩甩頭,才這麼一點點路,一定是心裡作用,什麼時候我的膽子變得這麼小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平時我並不是這樣的啊!

扶着牆壁一步步蹭着,終於在我幾乎要坐倒在地時,樓梯到了盡頭。而海沙,正笑眯眯的站在那裡看着我。

“累了嗎?”他挽起我的手臂。“你出了好多汗啊。”

“哈哈。”我靠在他身上暗自喘氣。

“不過……”他溫柔的爲我拭去汗水。“我真高興你堅持下來了。”

“嗯?什麼意思?”我仰頭。怎麼這樣說,難道這個樓梯還有什麼璇璣嗎?

“來。”他並不回答,反而拖着我向前走。

越往前行,暈眩的感覺就越發明顯,我幾乎把全部的力量都靠在海沙身上。他卻絲毫不覺驚訝,反而體貼的環住我的腰。

聽着他平穩的心跳聲,我忽然覺得有些感動。多麼安全多麼溫暖的懷抱啊,就像媽媽的一樣,我,有多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呢……

“小忠忠,可以了吧,不要太過分哦。”海沙向前彈彈手指。

“可是,她還沒有到極限啊。”平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你就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啊。”海沙無奈的嘆息。“她早就合格了不是嗎?用得着這樣折磨她嗎?”

“這可不是折磨。”一個亂蓬蓬的腦袋從牆那邊伸過來。“是測試,測試。”

“知道了,是測試。”海沙應着。“那麼可以結束了嗎?你非要等到她暈倒才停止嗎?”

“好吧。”那個腦袋上下晃動。“不過,有些可惜啊,真想看看,她到底能到什麼程度。你第一次可是……”

“好了。”海沙打斷他的話。“停止。”

“生氣了啊。”腦袋搖晃一下。

我的頭腦中突地傳來一聲脆響,眼前一陣恍惚,不過很快就恢復了,但是那種沉重的感覺卻消失無蹤了,整個身體都輕鬆起來。

我推開海沙,輕輕活動四肢,還好,沒有什麼異常。不過,顯然,自從我進入這個城堡開始,似乎就陷入了一個陰謀中呢,一定又是海沙,怎麼每次對他有點好感,他都會再把我氣個半死,不過,另外的那個……

我慢慢踱到那顆亂蓬蓬的腦袋跟前,微眯着眼睛四下打量他。

月白色的合身裝束上點綴着絲絲銀色紋路,撇開那一頭亂髮不說,他有張極年輕,極清秀的臉,圓圓大大的眼睛如繁星般閃亮,嘴脣緊緊抿着,顯出一股倔強,這樣一個人,全身都透着濃的化不開的書卷氣,我想不出他會和海沙一起同流合污。

“你好。”他衝我伸出手,滿眼溫和笑意。“我是袁正忠。”

“啊,你好。”我茫然的應着。怎麼看他都不是那種會隨便消遣人的傢伙啊。

“伊萊斯。”海沙接口。“她的名字。幾乎每次見到你們這種人,她就開始犯花癡。”

我猛地回過神來。“什麼?海沙,我絕對饒不了你。”我真的發怒了。這個傢伙就不能有一會跟我和平共處嗎,非要這樣對我?

海沙躲到袁正忠身後。“誰讓你一見到表面溫柔的人,就那麼目不轉睛的,一臉癡呆像。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次那個朔方,你忘了?”

“你……完……了……”我一字一頓的說。

“小忠忠,看她那麼兇,被他逮到可沒好果子吃。你先幫我頂頂,我還是先撤了。以後她就交給你了。”海沙邊說邊向裡面跑去。

“你給我站住。”我緊跟着追過去。

“你最好還是不要浪費力氣了。”袁正忠在我跑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開口。“你追不上他的。”

“那可不一定。”我繞開他,繼續向裡面追去,我的體力可不是那麼差勁的。

繞過一個彎道,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無法思考。那樣一個巨大透明的球體懸浮在大的幾乎看不到邊際的房屋正中,幾個人零落的圍在那球體周圍。而海沙,早就不見了蹤影。

“我告訴你,不用追吧。”袁正忠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他對這裡要比你熟悉的多。這個房間一共有64個房門通向外面。你追不上他的。”

“可惡。”我使勁跺腳。

“我想暫時你是見不到他了,何必那麼生氣呢。”他的聲音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平靜的不帶一絲感情。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剛纔你們所謂的測試到底是什麼?”看來暫時我也只有接受現實,等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他,他怎麼可以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來。

“當然,請跟我來吧。”他指指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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