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田傳媒的大會議室裡,除了總裁晏東霆之外,所有高層都圍坐在桌前,正在進行着不知道第幾次的緊急會議。
“晏還是聯繫不上嗎?”副總裁黎笙擔憂的說道。
“這都超過48小時了,他再不出現真得報警了!”Mars顯得有些着急。
“就算他不在,我們也得趕緊想出一個對策來,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馮毅十分冷靜的說道,“而且外面那些媒體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今天之內再不給答覆,怕是更是救不回來了。”
“不如就直說是黑客惡意篡改藝人資料,抹黑東田?”黎笙說道。
一直觀察着微博動向的陳墨忽然皺起眉:“來不及了,有藝人出來說是東田逼他們造假的了。”
“是誰?!”黎笙當即怒問。
陳墨嘆道:“姚菲兒,還有安海、李萱萱,都是剛出道不久的新人。”
馮毅冷笑道:“哼,不好好磨練自己,淨想着找捷徑走紅。”
這時,會議室的門忽然發出一聲脆響,被人從中間推開了。
衆人不約而同回過頭看去,看清走進來的那個人是誰以後,狂喜道:“晏/晏總!”
晏東霆朝衆人點點頭,沉着一張臉走到主座上坐下。
黎笙本想問問晏東霆這幾天都去哪裡了,但看到晏東霆的臉色後,擔憂的皺起眉:“晏,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沒事。”晏東霆道,朝衆人示意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彙報吧。”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馮毅清了清嗓子,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詳細地彙報給晏東霆。
聽完以後,晏東霆並未動怒,而是冷靜的問道,“病毒的來源在哪裡?”
馮毅握筆的手頓了頓,道:“來自於您辦公室的電腦。我們在保安室看過監控,元月3日的凌晨,有一個人影避開了警衛,來到了您的辦公室,在您電腦上中下了病毒。我已經讓人把監控剪下來了,只要您同意,我會立即帶上監控去報警。”
晏東霆兩眼微眯,嗯了一聲:“膽敢打東田的主意,必須要讓她爲此付出代價。”
“是!”
“繼續。”晏東霆擡手道。
Mars又道:“帖子出來以後,我們試圖和論壇版務聯繫要求刪帖,可是論壇方面說什麼也不願意刪,於是我們只好僱了水軍上去刷回覆,希望能挽回一些局面,不過……效果甚微。藝人方面,我已經讓他們關閉了微博評論,暫停一切演藝活動,禁止他們對這件事做出任何迴應。但是還是有不少藝人爲了自保,對東田倒戈相向。”
“很好。”晏東霆道,“馮毅,通知下去,讓所有藝人明天上去九點準時抵達公司會議室開會。”
“是。”馮毅應道,“那些帖子怎麼辦?”
“報警,”晏東霆沉穩地道:“帖子不需要刪,讓警方去追蹤發帖人的IP地址。”
“這次資料外泄影響到了不少藝人形象,他們所代言的品牌商在出事後紛紛要求更換代言人,還索求損失賠償。”深呼吸一口氣,沈曦繼續說道,“還有劇組方面因爲劇本外泄的緣故已經暫停了拍攝,我們之前商討的解決方案是重寫劇本,重新拍攝,可是這樣的話必然會影響整個製作週期,資金方面不說,很多演員的檔期都等不了,您看這件事該怎麼解決纔好?”
“品牌代言的事該賠就賠,你下午讓人羅列一個解決方案交上來,”晏東霆道,“至於劇組那邊,看看能否採取邊改寫劇本邊拍攝的模式重新趕製,中間的損失和重製之後的費用全部由東田承擔,演員的片酬也加倍。如果這樣他們也不願意等,我們不介意更換整個團隊。”
“我知道了。”沈曦應道。
“病毒都清乾淨了嗎?”晏東霆問道。
陳墨一臉凝重的說道:“清是清乾淨了,但是現在所有人電腦裡的資料都丟了,技術部的人說已經找不回來了,一切都只能從頭再來。”
“恩。”晏東霆淡淡的應了一聲。
“這也賠,那也賠,這是要把本都賠光的節奏啊。”沈曦一臉憂愁的說,“才一開年就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平平的把今年過完。”
Mars嘆道:“其實每個經紀公司和每個藝人都有那麼點不能說的秘密,資料做一點改動很正常,而且我們的財務狀況他們也都看不懂,我真不明白那些網友們爲什麼會那麼激動。”
“你以爲其他公司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麼?”黎笙說道,“這圈子裡誰都不乾淨,誰知道他們到底隱藏了多少職黑在裡面推波助瀾。”
“那麼如今我們要如何應對樓下那些媒體?他們已經在外面等了2天了,我們再不說點什麼,明天的通稿會不會寫我們做賊心虛?”
說完,衆人一齊看向主座上的晏東霆,期待着他的答覆。
“去對媒體說,東田會在兩天後對這件事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屆時會邀請所有的媒體前來參加,請他們暫且先回去休息。”晏東霆說道。“陳墨,馮毅,你們兩個到時候與我一起出席發佈會。”
“好。”陳墨點了點頭。馮毅也頷首應是。
“你想在發佈會上怎麼說?”黎笙問道。
晏東霆看着馮毅,冷冷地道:“那要看在這兩天內,我們查不查得到那個監控裡的人的身份。”
收到晏東霆的眼神,馮毅不着痕跡的輕輕點了點頭。
“你認爲種病毒的人和發帖的人不是同一個嗎?”黎笙問道。
晏東霆笑了一下:“是不是,查下去就知道了。”
又詢問了衆人幾個細節,安排好後續工作,晏東霆才道:“散會吧。”
晏東霆的歸來彷彿一劑強心劑,令衆人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總算落回了胸腔裡,他們紛紛起身離去,唯有晏東霆還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馮毅見狀,便也停下了收拾東西的動作。
“晏總。”
晏東霆道:“我要看看那些監控。”
“好。”
監控室裡,晏東霆和馮毅站在屏幕前,一遍遍的播放觀看着三天前的監控畫面。
“看不清臉,只能從身形,還有手上的刺青辨認出來是誰。”馮毅將畫面暫停在那道身影在進入總裁辦公室前,擡手壓低帽子的動作上。
晏東霆臉色稍稍好轉了一些,他輕勾嘴角,道:“做得很好,天衣無縫。”
馮毅臉色卻並未鬆懈,他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調出另一段監控,道:“流光出院那天,那個女人也在公司裡出現過。”畫面中,一道身影閃進了化妝室,片刻後又匆匆走了出來,出來時,可以看出她的手上明顯多了一樣東西。
原來她就是這樣發現了流光和古德的秘密,從而精心算計了這一切。
晏東霆冷聲道:“把這段監控刪了。”這是他和顧婕的較量,不該再把那兩個人扯進來了。
馮毅應了一聲,將那段監控徹底刪除。
“去年十月前後,這個女人也曾在大廈裡出現過,你把那段也調出來。當時她沒有做過多的僞裝,很好辨認。”晏東霆說道。“晚一些我會讓秦律師把她這些年的犯罪記錄也收集整理出來,你帶上這兩段監控,還有那些資料,去找王警官。”
“是。”馮毅道,頓了頓,他遲疑的問:“這個女人又做了些什麼,需要您犧牲這麼多去算計她?”
“她又一次去威脅了流光。”晏東霆寒聲說道。
馮毅驚訝的道:“什麼時候?”
“顧寧生日那天。”
馮毅沉默了下來,許久後,嘆息一聲:“她怎麼還敢去見流光。”
“她有什麼不敢?”晏東霆冷笑一聲,“你別忘了,當年她對顧寧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馮毅想起顧婕當年入獄時說過的話,半邊身子都涼了。
“七年前沒能讓她永遠在裡面待着,是我的失誤。這一次,我不會放過她。”晏東霆說道。
“即使傾盡一切?”馮毅心情複雜的問。
“沒錯。”晏東霆說道,轉身出了監控室,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馮毅跟上了他的腳步,又問:“可是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晏東霆道:“錢沒有,可以再掙。她一日不除,流光就永遠不得安寧。”
說到底,從頭到尾,都是爲了那一個人罷了。馮毅又嘆息了一聲。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
“已經放在您辦公室裡了。”
“恩,那就通知流光,立即到公司裡來見我。”晏東霆說道,走進了電梯裡。
“好。”馮毅應道。
電梯門緩緩合上,馮毅看着那張消失在眼前的憔悴面龐,心裡五味陳雜。
他跟在晏東霆身邊做事已經十幾年了,算的上是陪着晏東霆和東田一起長大的,他看着東田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捨不得它出事,捨不得它受任何委屈。然而,爲了顧流光,那個人如今卻要把這一切都毀掉嗎?
爲了一個從來都不信任他的人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儘管過去這麼多年,馮毅都還記得晏東霆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緊張的詢問他的打扮有沒有什麼差錯的場景;還記得他爲了保護那個少年而被砸得頭破血流,兩個星期都沒敢出現在公司裡的小心翼翼;還記得他爲了給那個小女孩做萬無一失的心臟手術,四處聯繫專家名醫而忙碌的在全國各地來回奔波的身影……
晏啊晏,你可知,就算你做得再多,那個人也永遠都看不到?
省立醫院,院長辦公室。
“你真的做好決定要走了?”院長看着面前的辭職申請書,緊皺着眉問道。
“是的。”唐謙長嘆一聲,“我也是沒有辦法。”
“不能有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麼?”院長還是想要把唐謙挽留下來,“你能獲得今天這樣的成就,這些年來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難道說放棄就放棄麼?”
“當你真的面臨選擇難題的時候,有些東西你不想放棄也不行。”唐謙無奈的笑了起來,最後,他也和晏東霆一樣,選擇放棄他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事業。
“您放心,我雖然離開了醫院,但我還是醫院的心理精神疾病顧問。”唐謙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
“好吧。”院長嘆息道,“可惜了你這麼個人才了。”
院長打開辭職申請,提起筆想要簽字,卻又忽然停住,擡頭問道:“你該不會是打算辭職了,然後跳槽到其他醫院吧?”
唐謙哈哈笑道:“不可能,我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
院長也笑起來,指着他道:“你呀你呀,唉。”他大筆一揮,在紙上籤下同意兩個字,又蓋上了自己的私人章。
將辭職申請還給唐謙時,他道:“以後如果你想回來了,歡迎隨時來找我。”
“好,沒問題。”唐謙笑道,“那我就回去做交接工作了。這兩天等我的電話,在走之前,我會請大家吃個離別飯的。”
“走吧走吧,看着真礙眼。”
西郊。
顧婕坐在老式的臺式電腦前,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屏幕裡高亮的帖子,手裡的香菸忽明忽暗的閃着。
嘖嘖,她真沒有想到,那個人對她那寶貝兒子的在意程度,每一次都意外得令人感到驚喜。她真不知該贊他一句癡情好呢,還是該贊他一句愚蠢好?
想起那個U盤,顧婕笑彎了眼。
忽然,她聽見樓底下的鐵門被人敲響了起來。摁滅手中的煙,她起身走出門外。從走廊上看下去,能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鐵門外。那個男人依然還是穿着那件綠色的大衣,頭髮倒是比不久前相見時乾淨利落了很多。見到她出來,他擡起頭衝她笑了一下,陰冷的眼神令人感到格外不舒服。
是曾愷。
顧婕冷笑一下,走下樓去,打開了那扇鐵門。
開門後,曾愷笑道:“你就住在這麼個地方?”
顧婕靠在門上,笑道:“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曾愷道:“跟賭場裡那羣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怎麼,不歡迎我這個老朋友?”
這羣白眼狼。顧婕暗道,笑了起來:“怎麼會呢?”
“那不請我上去坐坐?”曾愷笑道,說着還揚了揚手中握着的娛樂報紙。
顧婕看了那份報紙一眼,轉過身朝樓梯走去。
曾愷揹着手,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曼妙的身段,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的過去,我還真看不出來你是生過兩個孩子的母親。”
顧婕背對着他,臉上雖在笑着,但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是嗎,多謝曾導謬讚。”
“每當看着你這張臉,我都會想起你那寶貝兒子。”曾愷說道。
顧婕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麼,曾導對他還不死心呢?”
曾愷陰笑了一下,擡手颳了刮她的臉:“對比起七年前,他現在可是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影帝,多麼閃耀,多麼尊貴的頭銜啊,每當想着這樣的他被我壓在身.下,我就忍不住的熱血沸騰。”
“哦?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主意吧。”顧婕笑道,“就算那個人落魄了,他也不會離開顧流光半步,你找不到機會的。”
“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來找你啊。”曾愷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
顧婕嘖嘖搖頭:“曾導這話可傷透了我的心,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跟他們兩個合作來報復你麼?”
曾愷大笑起來,眼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你以爲他們兩個會放過你麼?現在的你,除了跟我合作,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顧婕冷哼道:“哼,所以要是我出了事,你也別想置身事外。”
曾愷道:“當然,我也一樣。”
兩人經過地下室門外時,忽然有聲響從地下室裡傳了出來。曾愷停下腳步,看向地下室那扇緊閉的門。
“什麼聲音?”
顧婕臉色變了變,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沒什麼,養了一條不聽話的狗,愛咬人。”
“是嗎?”曾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不聽話,爲什麼不宰了?”
顧婕領着他朝樓梯走去,笑道:“宰了,誰來替我看家?”
曾愷跟在她身後,嘴角勾起:“原來,留着是因爲還有用啊。”
地下室裡,聽着外面越來越遠的談話聲,李怡然絕望的癱倒在地上。微弱的光線中,她倏地擡起頭來,死死盯着貼滿了牆的海報,眼裡的神色越來越瘋狂。
顧流光,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