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還想着進宮來質問責備皇太后辦事不利的,可是現在聽皇太后將事情的所有經過這麼一說,精於算計狡猾奸詐的太奶奶都感到了爲難。
當初她也忽略了夏國大皇子這個重要人物,以爲只要將所有事情賴到雨自靈的頭上就沒事了,可眼下,這招也行不通了,兩位老人滿面愁容的面對面坐着。
“蘭馨,你知道夏國大皇子他們什麼時候離開嗎?”太奶奶突然問道。
皇太后搖了搖頭,“不知道。爲什麼問這個?”
“這件事情的關鍵就在大皇子,若是大皇子離開了楚國,或者是他不追究嫦兒的做錯,那麼皇上這裡就好辦多了。”太奶奶自以爲有皇太后這張底牌,搞定皇上撤除聖旨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這個恐怕更難實施,夏國來訪的使臣我們誰都不認識,莫名的別人怎麼會聽從我們的安排,幫助我們!行不通!”皇太后否決了太奶奶想出來的計策。
“我已經跟皇上說了,讓他將嫦兒封爲貴妃,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讓嫦兒順利嫁給皇上,還可以幫她逃過夏國的追究。”
“可是,皇上真的會答應嗎?”
太奶奶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讓皇上將趙雲嫦收入後宮可能機會大些,但是直接就封爲貴妃的話就算皇上答應,恐怕皇后那邊也會不樂意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眼下我們也只有這個辦法能將嫦兒保住了。”皇太后長嘆口氣,眉宇間盡顯疲憊之態。
太奶奶輕輕拍了拍皇太后的肩膀,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
以爲經過了兩天的冷卻,和冷晹之前針鋒相對的氛圍會消散一些,爲了趙雲嫦的事情皇太后再次找到冷晹,原以爲兩人可以好好的坐下來針對這件事情談談看法,不成想,得到的,卻是冷晹淡漠的迴應,和客氣的疏遠。
御書房裡,皇太后躊躇不安的坐在一旁,一擡眼,看到的是冷晹認真嚴肅處理政事的模樣,想說的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猶豫了好久,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皇太后終究還是按耐不住,率先開口:“皇上……”
只叫了一聲便停住,等着冷晹的反應。
冷晹握着毛筆審批的手驟然停住,擡眼,疏離而禮貌的問道:“皇祖母,有話但說無妨。”
看到冷晹這個樣子,皇太后反倒說不出口了,若是換成昨天那個強勢攝人的冷晹,或許皇太后還會底氣硬一些,敢於正面和他對抗。可眼下,冷晹這個不溫不火的態度,皇太后還真吃不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久久不見皇太后出聲,冷晹繼續低下頭處理事情,“皇祖母若是無事可以讓宮女太監帶着你到處轉轉,宮裡整修擴建了不少地方,景色比以前更美了。”
漫不經心的說着,冷晹專心手中的事情,看都不看皇太后。
聽出了冷晹話中趕人的意味,皇太后不再猶豫,急急的開口:“皇上,關於昨天我們討論的,趙雲嫦的事情……”
趙雲嫦三個字才說出口,冷晹“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筆重重的拍到書案上,黑眸裡閃爍着隱隱的暴怒和煩躁看得皇太后心驚,下意識的想要推後,背部抵到了椅子靠背上。
“這件事情朕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心意已決,聖旨已下,沒有任何商量回旋的餘地了。”
冰冷的聲音傳來,皇太后心尖也跟着發寒顫抖,她強撐着說道:“當初在蓮溪寺的時候,皇上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
冷晹凜冽的眼神斜了過去,薄脣緊抿,看了皇太后不短的時間,直到皇太后有些承受不住的擡手拭去額角的汗珠,冷晹才緩緩開口:“可是朕不記得當時還答應過皇祖母,讓那女人做貴妃。”
“我這不是權宜之計嘛!”皇太后急急的開口,“若是趙家小姐當上了貴妃,這件事情就不會這麼難解決了,夏國那邊再強勢也不會計較皇室貴妃的一時過失,當初你答應我的事情不也就做到了嗎!”
情急中皇太后將自己心中所想還是事先的計劃托盤而出,聞言,冷晹的面色不僅凝重,還混雜了幾分狠厲。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擁有血緣關係、親親的祖母背後算計,爲了她所謂的姐妹情誼,將自己逼迫到娶一個口蜜腹劍、反覆無常的女人。
對於皇太后的失望加深,冷晹移開視線,垂下的眼簾遮擋住了他雙眼中不自覺流露出的受傷低落。
這些冷晹很少會出現的情緒一閃而過,整理好心情,他仍舊是那個傲睨萬物,縱橫馳騁的一國霸主。
不想再同皇太后爭論這個不會有結果的事情,冷晹將面前的奏摺一推,起身。
“皇祖母,朕還有要事處理,先行一步,你自便。”
說完,大步離開御書房。
看着冷晹的背影,皇太后伸出手想要挽留,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剛剛,冷晹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
落寞的將手收回,皇太后倚靠在椅子上,雙眼失神黯淡,看不出瞳孔聚焦在何處。
一個人在御書房裡靜坐了很久,保持着一個姿勢沒有變換過。
直到雙腿的痠麻襲來,皇太后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裡做了多久。看看四周,還是沒有冷晹回來的跡象,不想再等,皇太后驀然起身。
扶着椅子勉強站了起來,轉身離開的瞬間,皇太后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猛地回頭,緊緊盯住那張整潔乾淨的龍案。
悄悄看了下週圍,連個端茶的宮女都沒有,御書房裡空無一人,門外的守衛的士兵也距離門口有一定的距離,書案這邊正好處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裡。
如此絕妙的時間環境,讓皇太后心中萌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閃着精光而又充斥着緊張的雙眸緊盯着龍案上,那個見證了楚國多年興盛衰敗,沉積了不懂多少代帝王的鮮血和汗水的白玉國璽就這麼安靜的擺放在桌子一角。
應該是方纔冷晹走得急忘了收起來。
皇太后悄無聲息的繞到龍案後邊,根據以前的記憶,嘗試着在抽屜找那些空白的留着備用的聖旨。
找到以後,皇太后緊張的將其在桌面上平鋪好,謹慎的看了看門外,又瞄了瞄了窗口,確保沒人看到之後,佈滿繭子的蒼老的手緩緩伸向了那枚已經被歲月打磨得黯淡老舊、圓潤微瑕的國璽。
拿起,沉甸甸的重量透過手掌彷彿傳遞到了心中一般,皇太后感覺心裡同樣也是沉甸甸的,呼吸都有些沉重費力起來。
鎮定下心神,皇太后將沾了印泥的國璽穩當的蓋在聖旨上,隨後,小心的物歸原位。
收好空白聖旨,皇太后小心的張望四周,確定一切正常後離開了御書房。
而另外一邊,冷晹離開了御書房以後直接來到了鳳儀宮,還未進門,便聽到了夏嬋兒響亮的吵鬧聲。
“皇后娘娘,你再幫我勸勸我哥哥!我現在還不想走啊!”
“我不管,我就是不走!”
“反正我就是賴在這裡不走了,我哥哥想走就讓他走吧。”
從夏嬋兒的話中,冷晹大致明白了是因爲什麼。
門外守候的太監見到冷晹正欲行禮通傳,被冷晹擡手製止住了,他直接推開門走進宮殿。
“醉翁之意不在酒,嬋兒公主若是真的捨不得離開,大可直接說明緣由讓大皇子將你留下。”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雨自靈的眼中劃過一道欣喜,起身迎上,“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
冷晹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沒有正面回答雨自靈的問題,繼續將話題引到夏嬋兒的事情上。
“不知上次靈山一別後,公主同寧王的進展如何了?”
冷晹的話讓夏嬋兒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手輕輕攪動着手帕。
看她這樣子,雨自靈就知道一定有情況,笑着追問,“怎麼笑得這麼甜蜜啊?看來是進展得不錯啊?”
“大皇子計劃三天後離開京城,公主可要抓緊啊!這一走,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冷晹瞥了夏嬋兒一眼,不知是可以說這話,還是無意。
只見夏嬋兒聽到以後,臉上嬌羞的媚態瞬間收斂,微微的紅暈來不及掩蓋,將她白皙的小臉映襯得紅潤誘人。她握緊了拳頭,神情中透露着她的堅定。
“我已經確定,寧王對我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只要再加把勁,相信他一定會看到我對他的真心和情意。”
雨自靈和冷晹相視一眼,微微一笑。
“那如果三日之後你們兩個並沒有太大的進展,那該怎麼辦?”雨自靈也不是故意潑她冷水,只是夏雲川在這件事情上很是執着,事先早就和雨自靈通過氣了,讓她絕對不要幫助夏嬋兒想要辦法留在楚國。
想到自己皇兄的態度,夏嬋兒也很是煩躁,心中一股積塞的情緒抒發不出來,發泄時的大叫一聲,在自己的頭上一頓搓揉,將原本梳戴整齊的髮髻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