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華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股市開市之後了。
事實證明,她之前的猜測沒有錯。
股市開盤之後,無線的股價如飛流直下的瀑布似的,瞬間就開始了暴跌。
“六嬸,怎麼辦?”
“是啊,方小姐,我們……”
一羣人全都慌了神,紛紛看向方逸華。
“慌什麼!”
方逸華沉聲道:“只不過是一羣遊資而已,看你們慌亂成什麼樣子了!丟人現眼!”
在她看來,這只不過是小場面罷了,既然趙浮生已經宣佈結束,那接下來興風作浪的,充其量就是港島內部的一些人。
這種情況下,反倒是不容易出亂子。
畢竟敵人都擺在桌面上,很容易查出來,找到對付他們的辦法。
怕就怕,像趙浮生這種,喜歡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這種人,纔是防不勝防的。
不過還好,人家既然回覆說事情到此爲止,那就意味着,趙浮生確實不打算再報復下去了,對於無線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消息。
“趁着這個機會,拿下更多的股份!”
方逸華咬咬牙,在心裡面暗暗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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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浮生自然是不知道方逸華在想什麼的。
他也沒那個興趣知道。
港島這個地方,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港英政府時代遺留至今的問題,被中央的政策暫時掩蓋住了,用趙浮生對譚凱旋的話來說,港島遲早會出狀況的。
原因很簡單,因爲華夏這邊,對他們太寬容了。
人其實是一種很奇葩的動物,尤其是港島人。
當年英國人對他們實行殖民政策,從五六十年代的高壓,到七八十年代的懷柔,這些港島人一個個甘之如飴的給人當着孫子。
而現在,華夏對他們視若己出,可港島人卻覺得自己過得不開心。
有時候趙浮生不理解,難道說,華夏需要像五六十年代的英國人那樣對待那些港島廢青麼,他們就愉快了?
五六十年代的港島,是什麼樣子?
首先,必須要承認,當時的港島,確實發展的很快,堪稱是全球最富裕、經濟最發達和生活水準最高的地區之一。
那時候,港島逐漸從貿易港轉爲工業化城市,隨着地產業的興起,工業也被帶動發展起來,港島的標誌由船帆改爲高樓大廈,代表着地產業取代航運業成爲港島的新代表。
那個時候,沒有港島人這個稱呼,除了新界的原住民之外,大家自稱潮州人、順德人等等,一個地方一個商會,一個地方一個字頭。同鄉之間的情誼,那絕對是生死相托的。李超人崛起,就有潮汕商會在背後支持。
但是,這只是華人的規矩。
在那之上,還有英國人的規矩。
那就是天大地大,外國人最大。
華人不管混到什麼地位,在外國人面前,什麼都不是。
哪怕是在警隊當中,外國警司也可以肆意毆打華裔警察。
王胖子後來拍過一部戲,名字叫《追龍》,劉天王出演五億探長雷洛年輕的時候,裡面有一個情節,講的是英國探長和華人探員賭錢,賭輸了賴賬,然後還打人。
這不是電影的誇張,而是事實。
甚至於,事實比這個更可怕。
當年的港島,華人當中混得好的,絕大部分都和港英政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諸如所謂的四大家族,哪一個不是頂着太平紳士的頭銜,動不動就號稱爵士。
爲什麼霍大亨能夠被稱爲紅色資本家,就是因爲從朝鮮戰爭時代起,他就一直在努力幫助內地,甚至於爲此被港英方面打壓了許多年。
如果不是霍家控制着港島的沙石生意,背後又有大批諸如包船王這樣的愛國商人支持,恐怕早已經撐不住了。
扯遠了。
言歸正傳。
趙浮生骨子裡,對於港島這個地方,是真的沒有什麼好感,所以譚凱旋提出要在這裡的股市興風作浪的時候,他並不在意,只是提醒他,不要去招惹那些大佬們的公司,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反正在趙浮生看來,以譚凱旋的精明和手腕,只要不是腦殘的去招惹諸如李超人這樣的頂級大佬,在港島的股市當中,他還真的可以做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準備在這邊待幾天?”
趙浮生對譚凱旋問道。
“看看吧,一個星期也可以。”譚凱旋笑道:“你們呢?”
“看我老婆心情吧。”
趙浮生呵呵一笑:“估計得跟你們家那位逛幾天。”
譚凱旋聳聳肩:“這樣最好,不然我還得陪她逛街……”
說着話,他的身子抖了一笑,好像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一樣。
不光是他,趙浮生對於陪老婆逛街這件事,也是心有餘悸,聳聳肩,果斷轉移話題。
“你說,港島這個地方,現在還有發展麼?”
並肩站在維多利亞酒店的頂樓,趙浮生和譚凱旋向下望着。
“誰知道呢。”
趙浮生聽到譚凱旋的問題,笑了笑,卻沒有回答他。
“你知道嗎,我總覺得,港島這個地方,上升空間已經被堵死了,這裡的發展,已經停下來了,地產商佔據了大部分頂級富豪的位置,所有人就好像被固化了一樣。”譚凱旋揹着手,緩緩說道。
“這是事實。”
趙浮生點點頭:“這個地方,從經濟學角度來說,已經失去了再開發的價值。直白一點來說,如果說十年之前的港島是東方之珠,那麼現在的港島,正開始衰落,變成一個華夏的普通城市。到了十年之後,或許就要依賴內地的輸血了……”
“真的假的?”
譚凱旋一愣神,有些詫異的看着趙浮生。
他只是有些感覺,卻完全沒想到,趙浮生竟然如此悲觀。
是的,在他看來,趙浮生有些悲觀過度了。
“悲不悲觀,還是讓時間證明吧。”
趙浮生淡淡一笑,對於譚凱旋的話,不置可否。
歷史會證明,自己的話到底有沒有錯。
儘管他其實知道,自己並不是危言聳聽,說的是事實。但未來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就好像張揚曾經很喜歡一部叫做《大魚》的電影,卻很討厭關於它的一切影評,無論正向還是負向。
人生是一條緩慢而歌的大河,然而貌似寧靜的水面下藏着無數激涌的暗流,我們偶爾脫離它,最終又回到它,我們像魚躍出水面,像魚葬在水底,像魚居然其中,又像魚一樣將過往忘去。
在趙浮生的眼中看來,渺小的人類其實並不知道未來和意外誰先到來,他們只是依照動物的本能,河流的方向,以及日日重複而形成的習慣,保持着一種不堪推敲的安全感,以此苟活在這世上。他們或許歡笑,或許悲傷,或許向千萬人說過早安與晚安,但終他們一生所見所遇所思所想所說所聞,都只在他們即將腐爛焚化的骨中封閉旋轉。
他們永未曾到達,他們永不能到達,那是皇帝與乞兒都無從戰勝的河谷,那是英雄與懦夫一同殞落的天堂。
對於趙浮生來說,港島人的命運他不關心,他只在乎,自己能夠從中得到多少利益。
“你這個人,又在發呆了。”
譚凱旋的聲音在趙浮生耳邊響起,回過神來,這傢伙拍着自己的肩膀,正一臉得意。
“不管港島以後發展成什麼樣,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反正我們只要在這裡賺錢就好了!”
譚凱旋的話,讓趙浮生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PS:有點亂,我捋一下後面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