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鍾潛之的決定
“王爺,皇上特意提到賦稅,提到沿海戰事跟邊關的防護。皇上是在隱諱地提醒王爺,朝廷不能內鬥,內鬥就會引起朝廷動盪,那樣對前方戰爭極爲不利。同時,皇上這也是在婉轉告訴王爺,這也是他爲什麼不動江南的原因。王爺,我斗膽,不知道郡主對王爺可有什麼提示的。”陳先生條理分析清楚。
鄭王也是眼睛一亮。面上不顯“溫婉只是跟我說,勤勉辦事,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一切以朝廷的安定與利益至上。”
陳幕僚點頭稱讚“王爺,我們差點都走入了誤區。也許皇上遲遲不願意立儲君。可能不僅是要你跟趙王互鬥達到皇上的平衡之術,確保皇上的地位不受威脅。可能也是因爲你跟趙王都沒有滿足他對儲君的要求。王爺,這樣看來,我們暫時不可再與趙王流於表面起紛爭了。”
鄭王自己也是能力卓越之人,只是之前一直在誤區。這會陳幕僚的解釋,讓他幡然醒悟,陷入沉思。
江南的事,灝親王只是走一個過場,着重處置了幾位官員。並沒有碰江南的要緊職位上的官員。鍾潛之仍然當他的江南總督。
這日,鍾潛之在與幾位官員商議政事。僕從在他耳朵邊上說了一句話,鍾潛之點了頭,表示知道。等處理完政事,立即回了府邸。
回到府邸,急切地問道“人呢?”
阿忠道“回老爺,事關重大,奴才把他請到了外書房。”
鍾潛之立即讓人到了內書房。看着來人,是一個短小精練的。年約三十的中年漢子“屬下拜見主子。”
鍾潛之心裡波濤洶涌,但還是保持面上的平靜:“王妃讓你帶的東西呢?”
中年漢子從懷裡取出一個金鎖片。鍾潛之接過金鎖片,眼裡有着淚花。這是趙王妃滿月的時候,他親自請了匠人給打的長命鎖。女兒已經不在了,看見遺物,心裡的悲傷止都止不住。
阿忠輕聲道“老太爺。”
鍾潛之揮手讓兩人下去。將長命鎖掰開,從裡面掉出一團紙出來。鍾潛之顫抖着手,將之攤平鋪開。看了以後。全身的血從腳底,直往頭上衝。喃喃地說道:“怎麼可能。”
趙王妃送過來的信,只有寥寥數字:“溫婉是江守望,趙鴻斌與皇位無緣,望父親早日做打算。”
鍾潛之無力地坐在八仙椅子上:過了好一會。才顫抖着取了火摺子,把東西燒了。
看着信件在手裡化爲灰燼,鍾潛之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他的女兒,真的是被趙王殺的。否則,女兒不會直呼其名。趙鴻斌,欺人太甚了。好歹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竟然不顧忌一點夫妻情份。既然你無情,別怪我無義。梅廣。我也要你全家爲我的女兒跟外孫女償命(柿子都是揀軟的捏)。
大老爺再見到他爹的時候,發現他爹,彷彿之間,一下老了十歲:“爹,爹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鍾潛之讓他安靜下來。交代他必須做的事。鍾潛之暗中着手開始準備鍾家的退路。
在京城裡,沒平靜兩天,一道摺子,平地又起了波瀾。這道摺子的分量。重得朝廷很多人吃不住。
邊關統帥戚大元帥上了摺子,說運往邊關的這批軍需物資是劣質品。就以其中的冬衣來說,裡面好多的冬衣都是黑棉絮。其他的物資,也有很多的劣質品。爲此凍傷了很多的士兵。當然,戚元帥也沒說是鄭王,只是在摺子裡,闡述了這個事實。
這事。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溫婉得了這個消息,只是一笑。夏影得了這個消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見着溫婉彷彿沒聽到一樣,有些這急,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訓。小心地說道“郡主,你讓奴婢出宮去。讓奴婢打聽打聽去,王爺到底出什麼事了。”
溫婉看着夏影,還是沒夏瑤沉得住氣啊!也不知道長沒長腦子。這會要是她巴巴地跑出宮裡,不知道的還以爲她也擔心鄭王舅舅在軍需用品裡做了手腳。那不就更證實了流言是真的。
溫婉瞧着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的樣子,無語到了極點。咳,舅舅到底是怎麼調教的人。她是沒本事去掰正了,嚴重警告她老實呆着,別給幫倒忙。
溫婉招來夏瑤,問着到底是怎麼回事。夏瑤說,戚元帥摺子上說的,確實是真事。但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鄭王從中中飽私囊,還有待查證。
溫婉一身輕鬆地聳了聳肩。夏瑤笑着道“郡主就這麼確認王爺與這事無關。”
溫婉去養和殿陪着皇帝,皇帝見着溫婉不慌不忙的樣,皇帝笑了。這個丫頭,雖然面上沒偏老八,但是背地裡的小動作不斷。
只是這個丫頭到底是手法太稚嫩些,做下的事總是漏洞百出,就如那年的狀子是一回,在養和殿裡總幫着老八解圍,上次故意裝醉讓老八逃脫自己的責罵。這麼數下來,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做得好也就算了,偏偏還留了那麼多的尾巴,讓自己一眼就看得出來。讓他知道她的小動作,還得裝不知道。
皇帝自然曉得溫婉是故意的。但就是這份故意,反而惹得皇帝哭笑不得。
皇帝以爲這次這麼大事,溫婉怎麼都會做些幫助鄭王討兩分情,可是接連好幾天,溫婉都沒爲着鄭王說一句話。本來還想看看溫婉沉住這口氣需要多長的時間。偏偏這個丫頭,好象沒聽說過這樣一件事一般。該幹嘛幹嘛,一點都不着急。
溫婉端來菜粥,放在御案上。轉身走到香爐裡撩動了一下。香味就淡了很多。話說溫婉都很鬱悶,養和殿裡一年到頭都點着龍誕香。她一半時間呆在養和殿裡,弄得身上好象隱約之中都又股香味。
夏瑤知道她的擔心還笑她,有香味不好。這種香,起是高貴身份的一種代表。溫婉卻言之鑿鑿地說道“有香味不好,萬一被刺殺什麼的,敵人帶了獵犬。尋着香味就能找到。那她死得可就冤了。”
夏瑤愕然,這天下還有帶着獵犬殺郡主的刺客?這刺客該多傻啊,多有勇氣。
溫婉信誓旦旦地說,也許不一定是獵犬,是擁有獵犬一樣鼻子的刺客呢?
夏瑤完敗,無語望天。
皇帝取了銀鑑花碗,揭開碗蓋,見着今天做的是南瓜燕麥粥。用銀羹匙攪拌了兩下,就着兩碟小菜,吃完了。
放下花碗,皇帝笑問道“朝野上下都在說你八舅舅剋扣貪污軍需用資。需要嚴厲懲戒,溫婉,你怎麼看。”
溫婉露出不屑於解釋的神情。說鄭王冷血無情什麼的,溫婉可能會相信。相信鄭王貪墨,溫婉寧願相信天上下紅雨。就溫婉認爲,鄭王舅舅雖然性子冷情,但絕對會是一個好君主。他能給十個封地上的百姓帶去好日子,也一樣能富強這個國家。真爲儲君,國家都是他的,他去貪這些。挖坑埋自己,可笑。
皇帝笑道“你對你鄭王舅舅,就這麼自信。”戚元帥的摺子,並沒有攙雜水分。很多的軍需用資,都是次品。不過好在那些人也還算有良心,只是次品,不是用更糟糕的東西濫竽充數。否則就不是凍傷,而是直接凍死了。
溫婉提了筆寫道“皇帝外公,溫婉敢用自己的小腦袋擔保,舅舅絕對不會去做這樣骯髒的事。”
皇帝看到溫婉寫的,呵呵直笑。溫婉雖然有三大嗜好,但是最爲愛惜的就是那顆小腦袋,那是個惜命到皇帝都無語的地步。
皇帝摸着溫婉的小腦袋道“就這麼相信他。也不怕你的小腦袋不保。”
溫婉晃動着自己的腦袋,間接側開了皇帝的手。繼續寫道“皇帝外公,你是沒去過鄭王舅舅的府邸裡。我去了那麼多家王府。鄭王舅舅的府邸,大,大不過灝親王府;富貴,富貴不過淳王府;精緻,精緻不過趙王府。也就比溫婉的那鳥窩好那麼點點。而且,鄭王舅舅平日裡非常的節儉。就溫婉所知道的,他曾經花費最大的一筆用在家事上的,是給溫婉置辦首飾,花了近兩萬兩銀子呢!溫婉到現在還記得呢。”
皇帝愣了愣,這些,他倒是真不知道“就這些,也不能就斷定吧!可想清楚了,這可是你的小腦袋,要砍了就再沒有了。”
溫婉摸摸自己小腦袋,繼續寫道“舅舅這麼節儉,平日裡也沒什麼特殊的愛好。又是個典型的工作狂人。你說舅舅他要那麼多銀錢做什麼。留着給大表哥他們?他們有手有腳,又不是草包紈絝,幾個表哥都是各有優點。不靠舅舅也能過得很的。你說鄭王舅舅貪污那麼多錢做什麼?這些人純粹就是污衊。用這樣拙劣的手段往舅舅身上潑髒水,我都不稀理。”做這事的人,其實用意非常明顯,就是想將舅舅的名聲弄臭。而這事如果再這樣繼續傳播下去,舅舅在軍方的名聲,爲零。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如果得不到軍方的支持,想當皇帝,就只能在夢裡了!
皇帝摸了溫婉的腦袋,笑了笑,這個丫頭,鬼精靈啊。溫婉並沒有爲老八被彈劾貪污受賄。但是卻隱晦地告訴他幾個重要的信息,一,鄭王兢兢業業,差事勤勉;二、鄭王很節儉,除了愛好工作沒其他嗜好;三、鄭王后繼有人。
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了。如果溫婉說的屬實,查都不用查,鄭王都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