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馬克,是芬蘭的主權信譽貨幣,它的需求,我想你也知道有多龐大。按照全美一致認同的經濟基本定律供需關係決定價格因素的邏輯,你覺得芬蘭馬克的價格在多少合適?”
“......”
錢,在普通人眼裡,只是錢,可以買東西,買很多東西。
在黃國強眼裡,錢也是錢。
他從美國回來到華海任教,除了母親年齡大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華海給了他十萬年薪,而且在留美派幫助下,還可以參加一些商業研討會以及學術研討會。
不過,黃國強到底是教授級人物,專業水平還是很紮實的,又豈會連貨幣的基本概念都不清楚。先貨才幣,錢嘛,在勞動轉化力外的市場,價格終究還是靠供需關係決定的。
所以黃國強有些懵逼,一時不明白沈建南提到芬蘭馬克是什麼意思,一國貨幣,是比大宗資源或者其他商品更龐大的體系,它的價格,本身就已經體現出了供需關係,而價格本身,也是有市場決定的,哪裡還用誰覺得價格在多少,也沒有人有資格去決定一個國家的貨幣價格。
恍然之間,黃國強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知道,沈建南在給他設置障礙,可偏偏,他不知道沈建南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呃.......
打死他都不會想到,他眼前這個掛逼到底想幹什麼。
幸好,黃國強究竟是出過國,見過大世面的人,被沈建南這個關乎到學術的問題問住,他很快就冷靜起來,思索起芬蘭的經濟、環境以及芬蘭馬克在供需關係下該有的價值。
從報紙上看,芬蘭這幾年的經濟雖然不景氣,但芬蘭是北歐五國第二強的國家,在輕工業也一度領先歐洲其他國家。
作爲爲數不多的永久中立國,芬蘭的實力......
“黃叫獸。供需關係,是不可能一日改變的,越是龐大的市場,它的供需關係變量週期就越大,對吧。”
突然,沈建南開口了。
黃國強的沉思不得不停了下來,仔細考慮了下沈建南的話,在確認沒有什麼陷阱後,他才點點頭。
“沒錯。”
“那麼你覺得,如果有資本想要決定芬蘭馬克,能不能改變芬蘭馬克的價格?”
黃國強本能皺了皺眉,他能感覺到,沈建南在給他挖坑,只是左思右想,他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坑。
資本決定一國貨幣?
瞎扯淡呢。
就是瓊斯本人在,以瓊斯的體量,也不敢說這種話。
一國貨幣,代表的一國主權信譽,國家銀行或者財政部門,隨時可以調整貨幣政策來量化供給和收縮,價格,怎麼可能有資本決定。
想了半天黃國強也沒想明白沈建南想搞什麼鬼,但出於謹慎,他還是問了一句。
“小沈老師。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沈老師、小沈老師。
沈建南不由呵呵了一下,揚了揚眉毛,不過他也懶得再跟黃國強這種貨色計較什麼了,被傳銷洗腦的人,別人怎麼勸怎麼解釋都沒用,就像他曾經坑過的那些人,自己虧的都欠債,還一個勁說他好呢。
不由自主,沈建南想到了那不知道是夢還不是夢的最後一筆頭寸。
那時候,天幕靠着之前積累的信用,開發了許多中產以上客戶,紛紛介入了天幕推出的能源寶,天幕旗下的運作管理資本,一下子就達到了五個多億。
幸而,適逢全球金融市場大崩盤。
在全球金融市場劇烈震盪中,證券市場大崩潰,能源市場也全面崩潰,石油下跌到了0.1美元一桶。
石油是什麼?不可再生資源,用一桶,就會少一桶。
0.1美元一桶什麼概念?
光是裝石油的那個銅,就不止0.1美元。
這樣的價格,去買入石油,會虧錢麼?當然不會了。
憑着豐富的專業知識,沈建南跟客戶們講解了標準化合約的含義,再從成本端、生產端,仔細分析了石油的價值。
供需關係決定價值因素,價值決定實際價格嘛,雖然全球石油消耗受到了一定影響,但石油在生產上,需要投入人力、物力等各種成本,一桶至少也得十幾美元,0.1美元一桶,跟天上掉錢有什麼區別?
一點區別都沒有。
桶都不止0.1美元了,何況還有生產力成本,一桶石油的價值,絕對不會才0.1美元。
供需關係決定價值,價值決定價格因素嘛,這是全球都認同的經濟定律。條例清晰的基本概念分析,和無懈可擊的理由,天幕的客戶,全部選擇了抄底、做多,買入石油發財。
然後?
沒有然後了。
沈建南默默用小秘書母親的賬戶,默默建立了兩百萬美元的空頭頭寸,找準了一個機會,把天幕旗下客戶的所有多頭頭寸集中平倉。
能源保,是天幕開發的一個關聯國際石油衍生金融產品,規則,跟全球金融市場一樣。
而全球金融市場,交易規則都是對衝瞭解交易規則,也就是說,不存在絕對的多頭和空頭,每一個多頭,其實都是潛在的空頭,每一個空頭也都是潛在的多頭。
因爲扎多,就是買入一筆能源寶的標準化合約,但扎多頭寸在平倉的時候,就必須要將持有的多頭頭寸競價賣出。所以,當在賣出平倉的時候,扎多頭寸,也就變成了賣出,而競價,則決定了便宜先成交。
結果?
呃.......客戶虧的老逼朝天,沈建南賺了個盆鉢體滿,整整七千萬美元。
有時候,想想,沈建南都感覺唏噓不已,並且打上幾個寒顫,如果不是他上輩子缺德事做的太多,恐怕也不會死的那麼慘了,被扎的像是一個漏氣的充氣娃娃,千瘡百孔,而且拖了整整半個小時。
可憐自家小秘書了,多好的姑娘啊!
沈建南唏噓着又想起了正事,再來世上走一遭,怎麼也得傳播點正能量纔對啊,掃了一眼嚴陣以待的黃國強,這廝摸了摸鼻子。
“黃叫獸。你說資本決定價格是歪理邪說,供需關係決定價值,價值決定價格纔是正確的經濟定律。那芬蘭馬克的貨幣屬性自然也脫離不了你所謂的經濟定律,並且,貨幣還是比大宗商品市場更龐大的市場,週期也比商品週期更大,對吧!”
“......”
太繞口,黃國強一時沒敢接話,仔細確認了沈建南的話沒有什麼陷阱,他才慎重點了點頭。
“沒錯。但是沈老師,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不會是想告訴我,資本可以決定貨幣的價格吧?”
沈建南不由一怔,像是被深深震到了。
“沒錯。我就是這麼認爲的。黃叫獸,你難道不認同?”
資本決定一國貨幣?
荒謬、狂妄,你特麼神經病啊。
黃國強算是明白了,也是被氣樂了,居然有人敢說資本決定貨幣價格,瞎扯淡也沒有這麼扯蛋。
“小沈。年輕人,容易被財富衝花眼,變得目空一切。我建議,你該多看一點書了。”
“黃叫獸的意思是,不認同我的邏輯了?你還是覺得價值有供需關係決定,對吧。那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什麼?”
“以一國貨幣的基本面和供需關係,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發生巨大改變的。對吧?”
芬蘭馬克是盯住埃居匯率機制,短期內不可能發生什麼巨大改變。
快速思考了下,黃國強肯定道。
“沒錯。”
“那我們就來賭這個。我在三個月之內,打垮芬蘭馬克。讓現在的馬克至少貶值百分之四十,你敢賭麼?”
“......”
黃國強眼神怪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打垮芬蘭馬克,打垮一個國家的主權信譽,讓人家貶值百分之四十?
這已經不是狂妄自大了。
這特麼是哪裡跑去來的瘋子?腦殘也腦殘輕點好不好?
“咳咳......”
唐解放也忍不住了,趕緊咳嗽提醒起來,吹牛B,可以,但這麼吹牛B,可是要吹炸的。
兩人的反應,沈建南當然都看在眼裡,但這廝,根本不爲所動,饒有興趣盯着黃國強,戲謔道。
“黃叫獸。這個賭,你敢賭麼?”
呵呵——
黃國強怒極反笑,看白癡一樣看着沈建南,眼裡全是譏諷之色。
“年輕人。無知不可怕,最怕無知還自大。這種人,簡直是沒救了。”
“......”
沈建南聳聳肩,對於黃國強的言論非常認可,不過這廝,完全沒有興趣教黃國強做人,意識被侵襲洗腦,只有大棒子才能教會他做人。
“黃叫獸,你是不敢賭嘍?”
“我有什麼不敢賭的。你想怎麼賭?”
“在三個月之內,我會打垮芬蘭馬克,讓芬蘭馬克至少貶值百分之四十,如果我贏了,你以後看到我,就管我叫......爹!”
“你......”
人,都是有尊嚴的。
爸爸兩個字,一下子就把黃國強激怒了,氣質攻心下,他怒視着沈建南,如果不是跟沈建南身高體格差距太大,真想衝上去將那張臉給砸爛。
“咳咳......”
一旁的唐解放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只得再次咳嗽兩聲。
但很遺憾,沒人搭理他,一個陰笑着,一個滿面通紅,兩人對視着,誰都沒工夫搭理他。
可憐老校長沒人搭理,只得自己往臺階上爬。
“小沈。你這太過分了。快跟小黃道個歉。”
道歉?道歉這事就算了?
唐解放,你特麼拉偏架拉的也太明顯了。
不是想賭麼?
我看你到時候輸了怎麼下臺。
黃國強理都不理唐解放的勸解,急忙開口道。
“好。我答應你,如果你贏了,以後我見到你,就管你叫......就管你...管你叫爹。但如果你輸了呢?”
我怎麼會輸?
沈建南戲謔望着黃國強,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輸了。我給你一千萬美元,現金。”
如果是在平時,聽到這麼一個數字,黃國強也許還會冷靜思考下,但現在,那一個爹,讓他幾乎氣炸了。
想都沒想,黃國強立馬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口說無憑。我怎麼知道你輸了會不會反悔,你得把你說的寫下來,簽字按指印。”
“......“
我曹,不虧是教授級人物,這時候還能想到這種細節問題。
沈建南怔了下,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頓時,黃國強抓到了他的猶豫,陰笑兩聲,激將起來。
“你不敢?”
沈建南怒目圓睜,露出了果決之色。
“我有什麼不敢的。”
唐解放急了。
一千萬美元啊,真簽下合約按了指印,到時候沈建南輸了,不就只能把錢給黃國強。
“小沈。小黃,都是一家人,擡頭不急低頭見的,給我一個面子,這事就算了吧。”
這怎麼能算了。
沈建南滿臉怒容,指着黃國強狠狠道。
“校長,不是我不給您面子,您也能看見,是他欺人太甚在先,我不得不賭。煩勞您今天給我們做個見證。”
我欺人太甚?
你MMP!
明明是你欺人太甚。
黃國強被沈建南的倒打一耙氣的幾乎吐血,白皙的臉,漲的像是喝了兩瓶二鍋頭,血紅一片,眼睛也是通紅,就連嘴脣,無聲無息都炸出了口子,幾縷鮮血滲了出來。
怒火,像是毒,燃燒着他身體內的所有水分。
黃國強咬着牙,恨恨瞪着沈建南,通紅的眼睛就像是往外噴着火焰,全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校長。這事,你也別管。他這種邪門歪道的人,不讓他認識到錯誤,以後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今天,就煩勞您做個見證人。沈建南,我要在賭約上再加一條,如果你輸了,我要你在學校全體師生面前,公開說明你教的東西都是歪理邪說,是不符合經濟定律的,也要跟被你教過的學生道歉,承認你犯下的錯誤。”
沈建南眸子一凝,哪裡聽不出黃國強這條補充的條款有多毒辣,簡直是要將他這一系的人脈全部毀掉,包括已經走入仕途的那些學生。
黃國強,你特麼夠狠,以華制華的策略,有你這種人在,怪不得會如此成功。
“行。我跟你賭了。如果你輸了,我不需要你站在全體師生面前說什麼,只需要公開表示對經濟的基本概念領悟是錯的,承認美國的那套經濟理論,是誤導世人,承認在經濟金融領域,華夏的國粹哲學思想,纔是正途。”
都這個時候了,黃國強還有什麼不敢賭的,他咬牙切齒道。
“我答應你。口說無憑,我們白紙黑字寫清楚,讓唐校長做這個見證人。”
“......”
二十分鐘之後,黃國強走了。
走的時候,拿着一張紙,上面是沈建南親筆寫下的賭約內容,還有他按下的紅色指印。
校長辦公室。
沈建南同樣拿着一份黃國強寫下的賭約內容,看着上面的那個血色指印,眼裡盡是複雜之色。
血,是真的血。
黃國強沒有按印泥,而是直接咬破了大拇指,直接按上去的。
血跡還未乾,所以沈建南感覺心裡很複雜。
學術之爭,一直不亞於大道之爭,在功名利益和心中的信仰道路前,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無所不盡用。
但可悲的是,有些人,做着自認爲正確的事,卻會帶來可怕的後果。
湊從某些程度上來說,後來某些國人的膝蓋軟,都是那種對外近神的信仰,留下的極大後患。
否定自我,否定文化,甚至是否定一切國家做出的努力和進步。
家國天下。
這四個字,實在是太重了。
“小沈。你讓我怎麼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