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匹這幾天興奮的很。
被李憲威逼利誘,和李友望子成龍心切之下,整整半年多的功夫,他覺得日子過得簡直是人神共憤令人髮指;
每天不到五點起牀開始背單詞背公式,在經歷整整一天忙碌的高三複習節奏之後,晚上還不得安生,還要在專程陪讀的鄒妮看守下刷題到深夜。
這還不算完,林業局一中的高三班是週一到週六上課,周天休息。但是爲了讓李匹儘可量的提高成績,現在家裡邊兒不缺錢的李友還專程在縣裡專程找了五個老師,趁着星期天的功夫,給李匹一對一提升。
天可憐見!
半年多,一百八十多天如一日啊!
每天晚上的睡眠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白天經常困得李匹中午吃飯的時候叼着饅頭就能睡着。
終於,臨到了還有兩天考試,覺得自己老兒子秣馬厲兵了半年多,現在再蹦着去學習沒多大意義,臨近最後這一哆嗦,不如讓他出來撒撒歡。
這麼的,李友同志才大手一揮。從山上下來,帶着苦逼的李匹同學來了冰城。
打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李匹,李憲整個人一愣!
回來這麼長時間,雖然對李匹熟悉,但其實在此之前,他還是能區分出二十年之後版本的李匹和現下版本的李匹之間的區別的。
爲啥這麼說?
因爲在原時空中的李憲,對於李匹的印象,始終是那個留着一三七分頭,帶個厚厚黑框眼鏡,天天努着嘴板着臉,一副全世界欠他八百塊的大叔形象。
不過回到這個年代之後,李匹同志可還沒有經歷過此後的那些糟心事兒。整個人還就是個嘛也不懂,天天就想着怎麼虎玩兒的半大小子。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李匹不近視。
沒了那副眼鏡,李憲在平時叫李匹弟弟的時候,倒是沒什麼障礙。
不過現在,看着門外那個咧着嘴傻笑,鼻樑上不知道啥時候架了副黑框眼鏡的傢伙,李憲整個人都不好了!
媽噠!
這形象……
這氣質……
他實在忍不住,想喊一聲“爸”。
“二哥?”
見李憲自打開了門就一個勁兒的看着自己個,李匹納悶的伸出手晃了晃。
“啊、”李憲這纔回過神,指着面前這個讓自己錯亂極了的小子,道:“咋還帶上眼鏡了呢?”
李匹抓狂。
心說要不是你攛掇,動員全家逼着我學習,本來好好的雙眼五點二咋就能整出現在的二百來度?!
可心裡邊兒是這麼想,斷斷是不敢往出說的。
沒辦法,說出來肯定捱揍,只能支吾着將自己在三個月前就看不清黑板的事兒帶了一嘴。
辦公室裡,蘇婭將剛纔被李憲弄亂了的髮絲理了理。
之前李友已經給家裡邊打了電話,說是要帶着李匹過來散散心。見時間已經不早,蘇婭便扯了扯李憲的衣襟,示意自己要回去做飯。
剛纔一番交心,李憲已經將道理跟小丫頭說了個透徹。雖然沒得到明確去美國的答覆,不過見現在小丫頭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麼多的糾結,他知道蘇婭心裡邊的疙瘩,該是解開了。
心裡邊兒想着若是蘇婭治好了嗓子,李匹考個好大學,那家裡邊兒真真兒是沒有什麼擔心的事兒了,李憲老懷大暢。
囑咐蘇婭多買些菜,一會兒早些下班,全家人好好的聚一聚。
wωw ▲тt kán ▲¢ ○
……
看着蘇婭快步離去,李匹撓了撓後腦勺。
過了年,李匹也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子。雖然現下里網絡啥的還沒普及,好的壞的信息都還沒有大爆炸。不過若是放在舊社會,這個年紀,怕是也都成家立室結婚生子了。
該懂的事兒,到了這個年紀差不多都知道了——畢竟不是傻子。
“二哥,嘿……你不會是跟蘇婭姐搞對象呢吧?”
李憲關好了房門,一轉身,就見到那張長滿了青春痘,眼鏡佔據了大幅版面,對着自己眉飛色舞的熊臉貼到了自己面前。
這本應該是兄弟之間非常正常的話題,可是看着那張臉,李憲心裡確實滿滿的彆扭。
忍着後槽牙疼,他虎起臉來,“臭小子,瞎說什麼?”
見到自家二哥似乎還有些羞澀,李匹嘻嘻笑道:“咋就瞎說啦?你跟蘇婭姐這麼長時間眉來眼去的,能瞞過爸媽,你還能瞞住我?我也老大不小啦!這點兒事看不明白,那不白混了嘛?”
哎呦呦呦!
哪兒大?
哪兒不小?
二十八釐米不含頭嘛?
戴了個眼鏡,你還能上了!
“呵、仙兒了你了呢還。”李憲瞪圓了眼,照着那圓咕嚕滾的後腦勺就來了一下,“臭小子,大人的事兒你不懂,少管。”
“噫!”受不得自家二哥還拿自己當小孩,李匹脖子一梗:“我咋不懂?不就是搞對象嘛!蘇婭姐人長得漂亮,做飯好吃又能幹,討這麼個媳婦兒我看挺好!”
跟個大人似的發表了自己意見,李匹面皮又繃不住,賤兮兮的湊了過來,撞了撞李憲肩膀:“二哥,那啥,你跟我說說,搞對象…嗯,或者說喜歡一個人,是啥滋味兒唄?”
你特麼是不是有病?
看着面前這個對男女情事充滿了求知慾的二貨,李憲這個牙疼!
你說就咱倆的關係,說這個你不覺着尷尬嘛?
啊?
不尷尬嘛?!
很明顯,李匹不覺得。
“二哥,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不行跟爸媽說。我……我好像愛上一姑娘了。”
嚇?
李憲瞪大了眼睛。
這對他來說倒是天大的事兒!
莫名其妙的回到這個時代,其實他心裡邊兒是虛的。
他不清楚,自己這個一頭闖進了歷史的小蝴蝶,會給未來造成什麼樣的變動。
國家大事,世界進程,他完全不關心。
反倒是對於自己身邊的人,以及他自己本身,總是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輾轉反側的尋思。
回到這個時代之初,他就困惑自己的存在雖然嚴格意義上不涉及祖父悖論。但是自己的靈魂裝在二大爺的身體裡,那麼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就讓他不得不考慮——現在因自己這個意外因素,改變了家族的命運以及這個家族成員的生活軌跡,那麼1997年自己還會不會出生,或者說出生的還是不是自己?
這是一個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不出生,那現在的自己又當何去何從呢?!
說實話,一開始回到這個時代,李憲沒敢想的太多,他不是哲學家,這些事情想太多太深,腦子會疼。可是現在,他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面前的生活越來越廣闊。很多人,很多事,就再也難以割捨。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突然有一天一覺醒來,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那些自己結識的人全都成了歷史之中一個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悲喜劇,自己該怎麼辦。
應該,會跟死了一次一樣的難受吧?
他不敢冒險。
所以自打去年開始,他便不斷給李匹和朱靜製造接觸的機會。爲的,就是讓這對冤家提前培養培養感情。
讓這倆人在這個時空中依舊走到一起,然後在1997年十一月三日,把自己……或者什麼別的,再生出來。
現在,聽到李匹說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一姑娘。再聯想到之前自己的努力給朱靜同志創造的那些機會,李憲心中一喜!
暗道難不成在自己的努力下,倆人已經勾搭到一起去了?
“快跟二哥說說!”他一把扯過李匹。
雖然辦公室裡邊兒沒外人,可李匹還是紅了麪皮。搓了搓手掌,抱赧道:“二哥,我其實也不敢肯定。你說,愛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那人總能闖你心裡邊兒,一閒下來就在你腦子裡邊兒逛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能夢見……嗯,一些有的沒的。夢醒了還……”
“還怎麼?”李憲追問。
全家人裡邊,這樣的話李匹其實也就只能跟自己二哥說。
大哥李清爲人木訥,外加上年齡差距太大,李匹平日裡是不怎麼和他交流的。李潔又是個姑娘家,這些男孩之間的問題顯然又不能說。李道雲不在家,至於李友和鄒妮……他實在不敢。
在李憲的再三追問下,李匹都快把頭埋在了咯吱窩裡,最後,扭捏的說了一句。
“還梆硬……“
我不尷尬。
不尷尬。
李憲板着臉,心說在這個時刻,自己千萬得忍。
“二哥,我現在就整不明白一件事兒。你說......我這是真的喜歡上人姑娘了,還是就是青春期那啥啊……你像我這麼大,那個……跑meng馬yi的時候,是咋樣的?”
“……”
看着李匹那長滿了青春痘,求知若渴的臉。李憲覺得自己,好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