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府給秦錦收拾出來的便是當初她父親和母親住過的宅院,當年長樂公主嫁給秦海月,並沒專門搬去公主府居住,而是如同尋常人家的媳婦一樣住在靖國公府裡面。可見長樂公主對秦海月的心。
秦錦在自己母親曾經住過的屋子裡仔仔細細的將屋子裡的東西都看了一遍,心底也甚是唏噓,上一世她一直在宮裡住着,可從沒接觸過這些東西,想着這屋子裡的擺設都是當年自己的母親精心挑選的,她的心就好象被人用無形的繩索牽着一樣,酸酸的,帶着幾分遐想,也帶着幾分暖意。
靖國公夫人帶着秦瀝陽和秦瀝川在一邊看着秦錦在仔細的看着屋子裡的擺設,靖國公夫人不免有點擔心。
接到秦錦要回府的消息,靖國公就和她商量過,讓秦錦住在哪裡?最後還是靖國公府拍板就讓秦錦住在這秋水居的。她也想過要將這裡的擺設都換上一換,但是靖國公沒讓。
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由長樂公主和秦海月親手佈置的,雖然現在人都已經不在了,但是靖國公從沒讓人動過這裡的任何一件物品。
用他的話來說,留着就是一個念想。
秦錦打小在宮裡長大,所以靖國公夫人就怕她看不上這裡的擺設了,雖然都已經打掃乾淨了,不過卻也過去了十幾年,不免顯得有點陳舊了些。
“若是郡主不喜歡,臣婦就叫人全換了。”靖國公夫人見秦錦久久不語,只能先開口試探的說道。
“大伯母,以後在家就叫我長寧便是了。”秦錦這才停住了腳步,站定回眸,對着靖國公夫人嫣然一笑,她隨後朝着靖國公夫人忽然屈膝行了一禮,惹的靖國公夫人差點給她跪下,忙上前扶住了秦錦的手臂,“這可使不得,你可是郡主。”靖國公夫人臉色都有點白了,這位哪裡僅僅只是郡主這麼簡單,見過拿着公主雙俸祿的郡主嗎?人家可是比公主還大的人。
“大伯母,這一拜是應該的。”秦錦擡眸,眼角微微的發紅,“我從小就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接到宮裡,對母親和父親沒有一點印象,若不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將母親和父親的東西都留着,我是無論如何都不知道母親和父親到底是怎麼樣的。所以這一拜大伯母和大伯父受得。”
見秦錦如此的知曉事理,靖國公夫人的眼眶也有點微微發紅,她將秦錦攬入了懷裡,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啊,比你母親當年長的還要漂亮呢。”她說完,淚水也溢出了眼眶,人家都說皇家之人難以相處,她的命好,遇到的長樂公主和泰和郡主都是性情溫順之人。長樂公主當年就是性格敦厚,嬌氣是嬌氣了些,但是爲人有理有節,所以也才得秦海月的傾心以待。如今他們的孩子也是秉承了長樂公主之風,這叫靖國公夫人心底對秦錦更是憐惜的不得了。
她被自己兩個兒子打小就給鬧的一個頭有兩個大,如今抱着軟綿綿的好像棉花團子一樣的秦錦,真是感覺心都要化開了一樣。
“對了我還收着你父親給你母親的畫的畫像呢。”靖國公夫人忽然想起了庫房裡面的畫,對秦錦說道,“等一會拿給你看。”
秦錦又驚又喜,忍不住擡手抱住靖國公夫人的腰,“真的嗎?”宮裡也有一副她母親的畫像,只是那是宮裡畫師畫的,畫的周正端莊,一板一眼,畫中人美則美矣,只是在秦錦看來,那畫總是缺了點什麼。“長寧現在就像看可以嗎?”她眼巴巴的瞅着靖國公夫人。
靖國公夫人哪裡受的了她這副小模樣,本來就化開了的心,現在被她那期盼的小眼神看得都已經變成了水了。她馬上叫人去將畫像取來,隨後小心翼翼的將那幾幅畫像給攤開。
秦錦只看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宮裡那副自己母親的畫像缺的是什麼了,是神韻。她怔怔的看着父親當年親手畫下的畫像,忍不住擡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畫中母親的臉龐,畫裡的女子雖然與宮中那副畫像之中的女子有着一模一樣的眼眉,但是宮裡那副畫中之人目光平淡,而這些畫像之中的人眼神顧盼生輝,嘴角的淺笑與眸中的光彩相互輝映,栩栩如生,宛若就真的朝着她笑一樣。
原來自己的母親是如此的美麗。
她一直都覺得蕭家的男子總是在皮囊上佔便宜,卻不知自己的母親也是一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畫像之中有一幅是秦海月畫的雙人像,他將自己也畫入了畫中,在那副畫裡女的婉約傾城,男的英俊威武,相輔相成,看得秦錦眼淚星子直朝外掉,恨不得捧着畫大哭一場,可是又怕打溼了這珍貴的遺作,只能不住的拿帕子擦着自己的眼淚,生怕有淚珠掉在畫紙上。
靖國公夫人見秦錦如此,也跟着一起動容,一時之間這屋子裡有點愁雲慘霧的。
秦瀝陽和秦瀝川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屋子裡面的氣氛有點壓抑,秦瀝川用手肘拱了一下秦瀝陽,秦瀝陽瞪了他一眼。
“大哥,我看書上說女孩子都是水做的,可真是一點都不假。”秦瀝川小聲的對秦瀝陽說道,“長寧怎麼總是哭啊。”
秦瀝陽如今已經十七歲,自是比秦瀝川要想的多些,他橫了秦瀝川一眼,“你看得都是什麼不規矩的書?仔細被父親知道了,皮就沒了!”
秦瀝川這才察覺自己說漏嘴了,忙一吐舌頭,“大哥你最好了,不會告訴父親的哦?”他忙扯住了秦瀝陽的手臂。
秦瀝陽丟了他一個大白眼,見他無賴的掛在自己的手臂上,就是一陣嫌棄,用力的摔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丟開,你煩死了,這是我今日才穿的新衫子,都被你給揉皺了!”他是去父親那邊無端告狀的人嗎?
他力氣大,不過秦瀝川也是從小習武的,這一甩愣是沒將秦瀝川給甩開,“你還真不鬆手了?”秦瀝陽微微的眯起了眼眸,略帶警告的看着秦瀝川。
“不鬆手又咋地?”秦瀝川挑着眼梢看着自己的大哥,一臉的挑釁。
“哈。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秦瀝陽不屑的哼了一聲,“又是皮子鬆了,想叫我幫你緊上一緊的吧。”
“怕你啊?”秦瀝川朝秦瀝陽一呲牙。
“嘿!”秦瀝陽嘿嘿一笑,一掌就朝秦瀝川拍了過去,秦瀝川拽着秦瀝陽的手臂,身子一旋,躲過了自己大哥這一掌,隨後馬上朝秦瀝陽做了一個鬼臉,“大哥你以大欺小!屋子裡太小了,出來打。”說完他鬆開自己的手,笑着朝後一掠,一毛腰直接從敞開的窗戶跳了出去,窗子下面種了幾棵美人蕉,正開着花,被秦瀝川這麼一踩,花瞬間就沒了。
“別跑啊!”秦瀝陽也跟着跳了出去,那可憐的美人蕉嘎嘣脆的頓時就被踩禿嚕了半拉的葉片。
靖國公夫人見自己兩個兒子這一眼看不到就又鬧起來了,氣的臉都有點歪。
合着自己之前和他們說的那些話都說到了狗肚子裡面去了,都叫他們兩個這幾天忍忍不要鬧的過分了,畢竟長寧才搬回府裡來住,別嚇着人家郡主。
這兩小兔崽子,真是一言不合就動手啊!
“你們兩個混蛋玩意兒!”彪悍的靖國公夫人也顧不得自己什麼形象不形象了,大吼一聲,一撈自己的裙襬,差點也從窗戶跳出去,人都竄上了窗戶棱了,忽然想起屋子裡面還有個泰和郡主,她頓時身子一僵,蹲在窗戶上回眸看向了秦錦。
秦錦整個人都呆住了……
畫風變得好快……剛纔還婉約的不得了,陪着她一起抹眼淚的大伯母,怎麼一眨眼就蹲在了窗戶臺上了?
這這這……
秦錦努力的想了想,纔想起來,她前世和靖國公府一家走的並不是很近,卻是忘記了自己大伯母的出身……她是武林世家出身,年輕的時候救過大伯父一次,就這樣結緣了,雖然她的出身不高,但是大伯父和自己的父親一樣都是專情的主兒,認準了就不變了,愣是拼着靖國公世子都不當了非要將人家娶回來,自己的爺爺奶奶那時候真是快被大伯父給氣瞎了,不歸最後還是擰不過兒子,讓大伯母進了家門。
大伯母爲了大伯父也是收斂了江湖習氣,一心一意的當起了世家兒媳。
靖國公夫人訕笑了一下,麻溜的從窗臺上下來,“讓長寧見笑了……”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哎呀媽呀,好久沒在人前這麼丟人了……平日裡這靖國公府裡面就她一個人說的算,她想翻牆就翻牆,說滿院子追着兒子揍就追着兒子揍,都習慣了,現在冷不丁冒出一個秦錦來,還真的叫她忘記了自己叮囑過自己兒子的話來。
她頓時忐忑了起來,別是會嚇着秦錦吧,瞅長寧那眼珠子瞪的,本來就圓溜溜的,現在更大了……剛剛纔哭過的,兩個眼睛紅紅的,現在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就和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樣。哎呀,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啊。
靖國公夫人看着秦錦的小樣子,只覺得剛剛被兩個混蛋兒子挑起來的暴脾氣瞬間就被秦錦給平息了。
她忙不迭的走過來,彎腰抱住了秦錦,柔聲哄道,“不怕不怕,長寧不要害怕,以後大伯母再也不在你面前翻牆了。你別告訴你大伯父啊。”
秦錦頓時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一掃剛纔心胸之中因爲看到自己父母畫像而產生的悶意,她笑滾在了大伯母的懷裡,擡手勾住了靖國公夫人的脖子,捧着她的臉頰,拿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大伯母,我好喜歡你哦。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大伯父的。”
她上輩子在宮裡過的那麼憋屈,這輩子一出宮,竟然發現了一個大寶藏!
原來靖國公府的人這麼有趣,自己上輩子果然都把日子給過到了狗肚子裡面去了!
秦錦瞬間覺得自己找到了組織!
過日子啊,就要像大伯父這一家人一樣,這麼歡樂,這麼恣意的瀟灑!
靖國公夫人原本還擔心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教養出來的泰和郡主是完全容不下自己剛纔的做派的,現在被秦錦的小臉蛋給蹭的頓時心花怒放,她一把將秦錦給抱起來,“走,大伯母帶你出去,看大伯母怎麼教訓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哥哥。”
哎呀媽呀,有個嬌滴滴的女兒陪在身邊感覺就是好。
靖國公夫人感覺自己都要飛了!